我知道我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形象应该很难看。 头发乱如蓬草,眼下乌黑一片,张牙舞爪昭示我昨晚熬大夜的战绩。眼底全是红血丝,能随时结出好几张蜘蛛网,从眼底扯出来,还能把我捆一捆上锅蒸了。 “早上好。”我迟疑了片刻,心情极其复杂,但还是和他打了声招呼。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实在是太过力离奇。 不知道该为他会出现在我家震惊,还是为他起的那么早,拥有一个成功人士的标配起床时间而感慨。 “早上好。”裴问青和我打招呼,声音有些发紧。 我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裴问青在我面前,总是有种忐忑与紧张的情绪。 就好像他很怕我。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在面对我时,会觉得紧张和忐忑这种情绪是必要的。 还以为他已经进化掉了所有不必要的负面情绪,轻而易举在管理情绪这种事情上打败敌人,稳坐王座,睥睨苍生,冷声批判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与我家的安稳宁静不太一样,裴家一直是个大战场。 有点像是养蛊,每个人都是里头的蛊虫,心怀鬼胎,互相攻讦。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那个能活下来,还能拿到真正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不中用的就等着被踢出利益中心,汤都不一定喝的到。 裴问青他那位omega父亲是裴老总的第四任夫人。裴老总孩子一窝一窝生,跟足球队似的,裴问青能在这种狼虎窝里活下来,还能吃到大头,接受过的磨砺不是我这种纨绔能体会的。 所以没必要这么对待我。 我是真的万分不解。 气氛忽然变得焦灼尴尬,我满腔烂话又不能对他说,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虽然在顾寒声眼里,我和裴问青属于同一个梯队,已经从准太子登基。 但我心理上一直觉得和我同龄,甚至比我小几个月的裴问青在我爹那一辈。 我得管他叫叔。 30 “裴总有事吗?” 走神和沉寂许久过后,我终于决定先主动出击,询问对方所为何事。 裴问青双手背在身后,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带了把刀,准备随时把我砍了,玩那种“是兄弟就砍一刀”的无聊笑话。 但思来想去我又找不到得罪过他的蛛丝马迹,犯贱又没犯到他的头上。 和他也不是什么关系很铁的兄弟,那这拿刀砍人就不太现实了。 所以他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 “祝总,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说。”裴问青深吸一口气,大概做好了开口的准备。 我的心率常年维持在五十这个非正常的数值左右,我也没准备调理,就让它一直心动过缓也行。 但现在看着裴问青这副紧张的样子,我隐隐约约觉得我的心率开始加快了。 这大哥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准备工作要做那么长时间。 “你和岑舒真的分手了吗?”裴问青盯着我的眼睛,开口问道。 他这一句话,给我悬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我的心率忽快忽慢,比我大起大落的人生还波折。 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的。 “裴总,你就是来问这个的?”我没什么站姿地靠在门上,没好气问了句。 裴问青看起来更加不安了,连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所以你和他分手了吗?” 我抓了把头发,蓬草似的头发现在更乱了,能直接孵化禽类的蛋,还能让小鸟在头发丝构成的迷宫里畅快遨游。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裴总就不需要再问了吧?” 裴问青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还来问我一个无相干的人的私人感情。 回答分手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要给我发他和岑舒的结婚请柬吗? 裴问青固执地盯着我,没有移开视线。 我定定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底也有点黑。 原来裴问青也会熬夜啊。 所以昨晚有人和我一样失眠,这人还是裴问青,整挺好。 我那颗没睡着暴躁的心突然变得镇定自若,甚至还有几分大彻大悟的意思,活像下一秒就要出家,立地成佛了。 一般我管这个叫心态平衡。 他这紧张局促的样子,搞得好像是我怎么欺负他了。 为了洗刷此等脏水,我也只能抱臂无奈回答:“分手了分手了。裴总满意了吗?你现在可以直接去追求岑舒了,慢走不送——”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和我话语同步响起的,是裴问青送到我面前的花束。 他捧着花,那张严肃的脸难得露出一丝局促的笑容。 花很漂亮。 就是这个向日葵头全朝向我,有点惊悚。 【作者有话说】 祝叙乔:火场睡觉的奇人,长京市消防局至今有他的传说。 还好没在火葬场睡觉。 感谢在2024-02-18 21:00:00~2024-02-19 21: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是即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奶油瓜子(2) 31 “裴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默默后退一步,看着那些头朝着我的向日葵,很谨慎地询问裴问青。 他这招我是没有预料到的,我以为他只是来确认我和岑舒是否真的分手,然后提着礼物和花登岑舒家的门,勇敢追爱,从此加入岑舒的后宫大军,成为多角恋的其中一个角。 我完全没想到会变成他向我表白。 啊? 裴问青追求我到底是为什么,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我这也不算风韵犹存啊? “你,”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想征得我的同意,追求我?你确定?” 裴问青捧着花,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震撼,脸上由羞耻带出来的红意逐渐淡去,神色也从最开始的局促变成现在的尴尬和无所适从。 他点点头,缓缓开口:“我知道这有点唐突,但我是认真的。” 我靠着门,又抓了把蓬草一样的头发:“你确定?我这个样子?” 尸体都比我健康。 这副皮囊不知道在何时戳中裴总的红心区,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合适的追求对象。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式照过镜子了,对相貌的了解通常来源于其他人眼里的倒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半点观赏性没有,还容易吓到人。 上回出门把一个小男孩吓哭了,可以纳入人生成就之一,很自豪。 “不是相貌。”裴问青说,“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追求你。” 油盐不进,啧。 “我对岑舒的情人没兴趣。”我开始在脑子里想拒绝的理由,裴问青这人在我的印象里,一向是不择手段的狠辣人士,拒绝理由找的不好,我怕他让我了断当场。 裴问青站的笔直:“我不是他的情人。” 我挑了挑眉:“你不是他的情人,那你们出去约会干嘛?” 裴问青抱着花,清清嗓子道:“我是为了你。” “而且,我没有和他有任何过线接触。”他皱了皱眉,话语很严谨。 我说实话我现在很懵,有种很神秘的感觉围绕在我身边,让我难得想找老天爷要个说法。 “你这有点离谱了。”我打了个哈欠。 见到他就困,莫名其妙的体质。 他身上有什么好睡的磁场吗? “因为好像没有别的途径能够靠近你了。”他低声说。 怪可怜。我叹了口气,不太理解他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你现在就直接来见我了,这不是个途径吗?” 他定定看着我,眼底有些怀念。 等会儿,他不会对我的印象是“有故人之姿”吧?这就不好玩了,我不做甄嬛。 替身文学在文艺作品里很有看头,现实就没意思了。 不过他对自己情绪的管控能力的确很强,那点怀念转瞬即逝,并没有在他的眼中停留太久。 裴问青低下头笑了声:“也是,我可以直接来找你。” “追求就算了,交个朋友可以。”我靠着门,朝他怀里的向日葵花束抬抬下巴:“花就当上门礼了。” 他发懵地看着我,有些呆滞:“可我不只是想——”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傻子吗?”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我还是那个被他看中的“月”,其实不该这么打比方。 把我比月也算是侮辱月亮了。 不好意思啊。 裴问青的眼睛突然亮了,应了我一句:“好!” 我眉头一跳,总感觉自己在惹火上身。 其实我算不得心软的人,但面对他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拒绝太难听,会让他不开心。 我活的我行我素,还在乎他的心情,有点奇怪。 “进来吧。”让客人在大门口站大半天也不是事儿,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他。 这房子只有顾寒声,岑舒,以及岑舒的情人们来过,我拖鞋就放了三双,一双岑舒的,一双顾寒声,一双我自己的。 裴问青定定看着鞋柜里那双和我脚上能凑成一对的拖鞋,愣了几秒后才开口问道:“那是岑舒的?” “放心吧,你脚上那双是顾寒声平时穿的。”我趿着拖鞋走进客厅,绕道去厨房给他倒茶。 好在本人是个会做饭的,不会出现这个时候啥也拿不出来给客人喝的尴尬境地。 我端着茶出来时,裴问青正在观察四周。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这房子布局也就那样,出于我少数时间想做饭的雅兴,厨房是装修的最精美的地方,其次是几个卧室,最后是浴室。 其他地方我都是糊弄过去的,整个家就显出几分内秀与狂放来。 “喝茶。”我把茶放在裴问青面前,然后坐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端着茶杯,坐姿端正,整个人活像拿尺子比划过,直角都没有他那么标准。 我坐没坐相惯了,又在自己家里,恨不得直接躺在地板上,整个人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倒在沙发上。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裴问青放下茶杯,问我。 这怎么那么像老师家访,我都毕业十多年了。 “裴总,告诉你一个谈话小妙招。”我靠着沙发背,懒散道:“开启话题不要用这么生硬的话题,以及针对一下聊天对象的现状好吗?” 他明显全身一僵,轻咳两声,和我道歉:“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不会聊天,都是我瞎讲的,你可以放松点。”我偏过头去看他,又打了个哈欠。 怎么会突然那么困。 裴问青来之前清醒得能熬鹰,现在困到螺旋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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