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沉重,可在新一日的到来之际,仍旧要寻找无望的未来。 祝叙乔和他说,不要怕。裴问青,不要怕。 他怎么会不怕。 ** 顾寒声再次来看完祝叙乔时,祝叙乔的精神稍微好了点,正在问裴问青能不能出去散步。 裴问青听见动静转头看了顾寒声一眼,又看了眼眼珠子拼命转的祝叙乔,就知道这两个人有话要谈,直接拿着手机出去了。 “我接个电话。”他对他们说。 裴问青去找了祝叙乔的主治医生,再一次谈论手术细节。 尽管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时常需要借助录音,但他依旧要去问,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星半点能够提高成功率的方法。 可心底又在明确告诉他,并没有。 他只能寄托于渺茫的命数。 裴问青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外麻木逛了一圈后,才重新打开病房门。 顾寒声和祝叙乔两个人已经停止了絮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裴问青没有多问,去找了轮椅,给祝叙乔穿好衣服,带着他出门散步。 “太阳真好啊。”祝叙乔缩在轮椅内,感慨了一声。 裴问青慢慢推着他,没有和他说,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去。 祝叙乔能出病房的时间本来就少,他再说这样的话不免扫兴。 他推着祝叙乔到长椅边坐下,看着祝叙乔好奇打量一切的神情,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 裴问青回忆起高中时期,率先冒出来的,永远是祝叙乔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再接着,才是与他共度青春岁月的同班同学。 他对八卦知之甚少,高中同学的近况,永远是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才知晓。 在面对失忆的祝叙乔时,这些只言片语又成了最好的聊天内容。 祝叙乔讶异地看着他,对他说自己有印象。 他对高中时期的印象正在逐渐清晰深刻,也意味着他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 裴问青牵住他的手,低声说出那些日常小事。 直到时间快到时,他才推着祝叙乔回到病房。 “明天能继续晒太阳就更好了。”祝叙乔躺在病床上,对裴问青说。裴问青点了点头:“可以的。” 他也希望祝叙乔能够多晒晒太阳,能够出门散步。 这些对常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落在祝叙乔身上,便是多出一分生还的希望。 然而那天晚上这点希望再次被夺走。 裴问青看着祝叙乔流出的血,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想试着去牵祝叙乔的手,然而他根本碰不到。他和祝叙乔之间仿佛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唯一的触碰都困难重重。 裴问青靠在长廊的墙壁上,低头看着手心的血。 他的衣服上沾了血痕,每一点都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呼救声萦绕在他的耳畔,他缓缓蹲下,咽回悲痛的泣声。 【作者有话说】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乔乔做手术,记录暂时让裴青青同学接过。 和医学相关描写都是为了剧情,艺术夸张,艺术夸张。 九点有二更。 感谢在2024-04-26 10:55:24~2024-04-26 23:1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完这章就睡,尊嘟尊 50瓶;江于辑 10瓶;破防日常^_^ 6瓶;泡泡跑跑跳跳 5瓶;69296002、ˉ﹃ˉ 2瓶;轻风吹处即是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裴问青视角(2) “青青——我想喝水——”祝叙乔躺在病床上, 拖着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喊。 裴问青摸着玻璃杯的外壁,又拿着咖啡勺舀出一点倒在手腕内侧试温,温度刚好才端着水到祝叙乔身边, 一点一点喂给他。 祝叙乔住院后时不时就是这副黏糊的状态, 他看着只觉得可爱。 顾寒声倒是会在病房内嘲笑祝叙乔, 让裴问青别那么顺着他。 两个人又会和小学生一样干架, 一个躲着病床远远的,一个躺在床上也不消停,比中指依旧顺畅。 裴问青当幼儿园老师都要当得心累, 通常一直拉偏架, 祝叙乔就躲在裴问青身后朝顾寒声做鬼脸。 “还要吗?”裴问青问道。 祝叙乔摇摇头:“不喝了。” 裴问青低头看了眼杯子, 猫喝的都比祝叙乔多。 但他清楚,这已经是祝叙乔能喝进去的最大量了。 顾寒声登场依旧热闹, 裴问青这次却不需要找理由避开他们,手机振动两声, 工作见缝插针填进来。 “顾寒声,你照顾他一会儿, 我去处理工作。”他对顾寒声道。 “得嘞,大忙人你安心,我保证不让我们小乔掉一根头发。” 顾寒声摆摆手,裴问青停在门口看了他两眼, 还是怀揣着不放心离开病房。 裴问青接着电话去了安全通道, 公司有他心腹在, 他只需要负责部分决策即可。和助理吩咐完接下来的安排后, 他挂断电话, 准备回病房, 手机上又来了一个电话。 来电人“何小舟”。 他按下挂断键, 然而对方像是预测到他的行动,又打了一个。 来往挂断打入四五次,裴问青终于无法忍耐,接通了电话。 “小爸。” 何小舟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冷:“裴问青,你还当我是你小爸吗?” 裴问青沉默片刻,问道:“什么事?” “你把第二性别改了?”何小舟问他,“还当你有什么魄力,遇到那个alpha照例就昏了头脑。” 裴问青想起祝叙乔住院前与何小舟见的那一面,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 何小舟低笑了一声,对他道:“我听说祝家那小子要死了?” 他不给裴问青开口的机会,几乎是不带停地将那段话说出口:“既然你已经把第二性别改了,总要从别的地方补上这段缺口。问青,你要记得我教你的,趁他没死前赶紧和他领证,只有法定配偶才有继承——” “何小舟,你够了吗?”裴问青咬紧牙关道,“十八岁那年你说他对我感兴趣,让我去勾引他,在他出事后,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见他。怎么,现在你又要故技重施了?” 何小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我是为你好。” “那好,”裴问青深吸一口气,“我再把我十八岁那年和你说的话,重复一次。” “我对祝叙乔情根深种,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何小舟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却又带着窃喜,然而裴问青根本没有给他窃喜的机会:“我所拥有的一切东西,会全部捐赠,你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裴问青!!” 裴问青挂断电话,将何小舟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才捂着心口抵着墙滑落,那口郁结在心里的暴怒随着剧烈的喘.息散出去了一点。 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他怎么敢!!! 裴问青拿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从通讯录里翻出助理的电话,摁了好几回才将电话打出去。 接通的一瞬间,他语气森冷道:“把何小舟的卡全部停掉,打电话给老宅,让陈叔和张姨把他看好,不准让他踏出老宅半步,严禁他联络任何人。” 助理的应话果决干脆,裴问青收起手机,不可避免想起十八岁时,祝叙乔出车祸的那天。 那个时候何小舟怎么说的? 他仰起头,控制自己的呼吸。 “祝家的那个小子,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何小舟将手递出去,佣人在他身侧修剪他的指甲。他抬手看了眼,视线轻飘飘的,“问青,以后不要和他见面了。” 十八岁的他穿着校服,淋了一场大雨,狼狈不堪。 裴问青至今都能想起他说这话时的情态。 他的一切都让他反胃。 包括流着他血的他自己。 裴问青克制不住干呕出声,又抓住手机,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忍下那股反胃感。 祝叙乔还在等他。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整理衣襟袖口,不让祝叙乔看出半点端倪。 病房内,祝叙乔和顾寒声已经嘀嘀咕咕完了,正靠在病床上,看门口。见裴问青进来,便朝他招了招手:“裴问青,过来休息。” 裴问青摇摇头:“我不累。” 祝叙乔定定看着他,裴问青被他看得无奈,只好坐下,趴在他的手边。 “我就趴着睡一会儿,可以吗?”他摸了摸祝叙乔冰凉的手,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祝叙乔摸摸他的头发,就当做是同意。 祝叙乔在他身边能少见地拥有一场高质量的睡眠,如今他贴着祝叙乔,也能安然小憩一会儿。 只不过这场小憩在祝叙乔哆哆嗦嗦的动静间被打断了。 裴问青闭着眼装睡,心里却在担忧祝叙乔的动作。 他现在就是脆弱的瓷器,经不起摔,万一磕到哪儿了怎么办?碰到枕头也不行,那枕头也没软到哪里去。 裴问青闭着眼睛,忍不住东想西想,感知到祝叙乔又有滑倒的动作,简直想把顾寒声骂一顿。 傻愣着坐在那是想做什么? 他想伸出手去扶他,却又想知道祝叙乔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无名指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时,他才知道祝叙乔在做什么。 祝叙乔在求婚。 裴问青用尽全力控制呼吸声,不让祝叙乔发现一丝端倪。那枚戒指在指尖几经脱落,又被顽强地颤动着戴了进去。 他的后背发出汗,要不是顾忌着祝叙乔,连呼吸都要屏住。 在他的紧张与祝叙乔的颤抖间,那枚戒指终于被推到底。 祝叙乔在他的耳边小声说,裴问青,和我结婚吧。 裴问青忍住酸涩,在心里小声回答他,好的。 他想,他要和祝叙乔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祝叙乔的左手搭着他的,他们就这样亲昵地靠在了一块。手指挨着手指,戒指挨着戒指,全天下最亲密不过的关系。 等到祝叙乔要倒回床上,裴问青才终于忍不住睁开眼,伸手扶住他的后腰,将他慢慢放倒。 裴问青刻意不去看那枚戒指,在病房里忙上忙下,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假装手上的钻戒不存在。 直到祝叙乔夸张地提醒他那枚戒指的存在,他才故作惊喜地回了一句,又开始翻黄历,定下了领证的时间,这才让这位长京小乔宽下心来。 祝叙乔求婚花了一大通精力,摸着那枚戒指满足睡过去,裴问青长久凝视他,然而却在转身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眼眶通红,停滞打转的眼泪才彻底落下。 他颤抖地抬起手,低头亲吻那枚戒指。良久后,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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