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我举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祝叙乔,你和裴问青在这里做什么?”他古怪地打量我和裴问青,“幽会?” 狗嘴吐不出象牙。 岑舒一把抓住了闻逾山的衣袖,我发出一声叹息:“眼睛没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闻逾山将岑舒拉到身后,露台地儿不大,挤了四个成年男人空间就显得逼仄,他在我面前站定,抬眼看向我:“祝叙乔,你不会还想和小舒再续前缘吧?” 他打量着我,最后意有所指道:“你残废的身体还能续什么缘分。” 我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岑舒用力拽了他一下,然而闻逾山根本没管他,将他甩到了一边。 他再次逼近我,伸手指向裴问青:“难不成和他?以前成不了的,现在强行绑一块也没用。” 闻逾山偏过头去看裴问青:“你说是吧,裴、会、长?” 裴问青双手紧握成拳,面容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能一拳招呼到他的身上。 我好像闻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味道。 闻逾山仍在喋喋不休,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却意外亢奋清醒。 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和裴问青躲热闹到露台了,还要有人来打扰,这群人好像天生跟我反冲。 都是什么心理巨婴? 我面无表情垂眸看闻逾山,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反手将他压在了围栏上:“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钳制反手压人,整套动作格外流畅,仿佛以前重复过很多次。 这种活我以前干得很熟练吗? “我懒得管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将他的脑袋往下按了按,“但一直狗叫是不是不太合适?” 闻逾山拼命在我手底下挣扎,像条上岸的鱼,不停甩动尾巴弹跳。 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病秧子有这么大力气吧。 “祝叙乔!”岑舒大惊失色喊道,冲上来就要拉开我,然而裴问青拦住了他。 闻逾山喉间嗬嗬作响,费力吐出几个字:“祝叙乔,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我往他膝窝踢了一脚,逼着他半跪,又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对啊,没错。” “可是很吵。”我对他说,“我不觉得我们是可以友好评价对方的关系,所以我威胁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闻逾山面色张红,信息素不可避免泄露半分,他看着我,眼底带着鲜明的恨意。 我杀他全家了? 闻逾山抓住了我的手腕,低低笑了两声,最后压低声道:“你变化很大,心狠倒是一如既往。” “看见你时,由衷感到反胃。” 他在愣神之际甩开我的手倒退几步,咳嗽几声后对裴问青道:“裴问青,我祝你得偿所愿。” 闻逾山转身离开,岑舒跌跌撞撞跟上他,露台重归沉寂。 我的手因用力过猛在颤抖,裴问青急忙抓住我的手腕:“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我摇摇头,然而手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他的脸我再一次看不清,血红色的线条糊成一团,脑子里像是有重锤在敲打,要把一切捣成烂泥。 我短暂陷入了耳鸣,像是直升机螺旋桨在耳边搅动的巨大声响。 轰鸣声过后,掌心传来算不上柔软的触感。 视线焦点回拢,我低下头,看见裴问青在轻轻按捏我的掌心五指。 他的手有些许薄茧,大概是练习器械格斗留下的痕迹。 “还好吗?”他担忧地看着我,手掌的温度通过皮肤相触传至我的脑中。 我靠在围栏上,呼出一口气:“还好。” 这种情况对我而言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只是莫名其妙的刺痛并不常见。 他忽地揽过我的肩膀,用不容置否的语气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裴问青几乎是搀扶着我出了露台,刚出露台,我就看到顾寒声着急忙慌跑过来:“我靠老祝你脸怎么白成这样!” “我送他回家。”裴问青对他说。 “这不应该去医院吗?”顾寒声紧张道。 “不去。”我在猛烈的咳嗽声中反驳他,顾寒声打了个激灵,啰嗦道:“你个死孩子生病不去医院!那让顾家的家庭医生给你看。” 这狗东西致力于给我又当爹又当妈,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就听见裴问青的声音:“他不喜欢医院,我先送他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转了个方向,我又被裴问青打横抱起。 ……怎么又是公主抱,不能是背吗? “等等,给他搞杯蜂蜜水,他是不是又没吃饭?”顾寒声急急忙忙,然而裴问青转身就走:“我……”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大脑已经过载直接宕机了。 昏迷前,我好像闻到了薰衣草香气之外的味道。 65 “咳咳咳……”我费力睁开眼睛,手指动了动。 全身都和被人打过一样,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床边有一大团黑影,我安安静静感受了一下,应该是裴问青。 “你醒了?”他抬起头,打开床头的小灯:“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喝水。”我看向他,只能发出气音。他盯着我,明显有话要说,然而还是咽了回去,全部化作无奈,给我倒了杯水,扶我起来喝。 “医生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完整睡一个觉了,还营养不良。”他的手掌碰到我后颈损坏的腺体,我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触碰。 他面不改色往我唇下递杯子,仿佛并没有接收到我闪躲的动作,只是手稍稍下移,没有触碰到腺体了。 “够了。”我推开水杯,“谢谢。” 至于医生诊断,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已经习惯了,没有关系。” 我不在乎这些,都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又何必去计较呢? 裴问青定定看我,他忧虑的神情很容易让我讲点烂话:“放心好了,暂时死不了。” 我还是那句话,祸害遗千年,还没有遗够,自然要活着。 “但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他用滞涩的声音对我说。 这道声音与某道声音在一瞬间重合,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我总觉得这句话我在哪里听过。 祝叙乔要长命百岁。 “那有点难。”我笑了声,对他说。 已经变成生活一部分的糟糕习惯不是一天能改回来的,就像睡觉这件事也不是我能控制。 安眠药吃了,酒喝了,乱七八糟的助眠法试过了,没有用,我该精神的时候照样精神,彻夜不睡。 吃饭这个,只有在有兴致的时候才会下厨做饭吃,其他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想得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依旧很随性。 再加上不喜欢太阳,我有时候真觉得我是吸血鬼转世。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医生说你是能恢复的。”裴问青依旧用严谨的口吻和我复述医嘱。 他是真的很害怕我死掉。 我注视他的脸,突然反应过来。 “那医嘱有没有说过病人需要监督?”我冲他开玩笑,“我可不觉得我自己能做到。” 不知道徐愿行有没有买好我的棺材。 我已经迫不及待睡棺材了。 “那我来监督你。”他镇定道。 …… 裴问青被下降头了? 66 我这个人,说我摆烂也好,说我喜欢满嘴跑火车也好,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没品的人。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了点忐忑,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裴问青不会随口就应下某件事,他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有种我们两个互相引狼入室的错觉。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试图从玄学角度给他解释,改变他想要来监督我的念头。 毕竟人各有命,没必要承担别人的因果,我是死是活其实都和裴问青没有关系,对吧。 裴问青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我知道这很唐突冒昧,但是祝叙乔,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他在这个时候,像是突然将所有的面具卸了下来,只留下了最真实的裴问青。 裴问青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什么活下去,他只是单纯觉得,我应该活着。 “其实有很多人希望我死了。”我对他说,“你为什么会希望我活着?” 这种问题向来刁钻,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 救一条不想活的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你在向我求救。”他对我说。 67 “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裴问青站起身,问我想吃什么。 方才的谈话仿佛从未发生过,他轻而易举换了新的话题带过。 裴问青的头发有些凌乱,大概是忙上忙下照顾我留下的痕迹,连领带都解开叠好放在一旁。 所有的精力像是一瞬间被抽空,我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茧,耳边很吵,荒郊野外的房子还有人开party未免太过分。 他什么话都没说,手掌停留在我的头上,最后轻轻摸了一把。 我很悲哀地发现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还是只有“男A的脑袋只有老婆能碰”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祝叙乔你果然没救了。 裴问青端着饭上来的时候我还在走神发呆,哀悼我不太灵光的脑子。 “青菜瘦肉粥,量不多,稍微吃点。”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桌板,把晚餐放在我面前。 粥冒着热气儿,我碰了下外碗,没那么烫,合理怀疑裴问青给粥降温了。 裴问青把勺子筷子递给我:“刚好能入口。” 我视线闪躲,他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祝叙乔,不准逃避吃饭。” 好像教导主任。 我只能一本正经和他道谢,慢悠悠开始吃晚饭,顺带观察他。 裴问青对我的观察没有什么意见,就坐在我旁边回邮件接电话,处理工作事务。 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要工作的总裁。 我低头看看青菜瘦肉粥,抬头看看满脸严肃接电话的裴问青。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格外熟悉,好像那种经典款霸总文里会出现的场景。 我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就觉得不好,想了一半天,才发现我的身份对标错了,我应该是那个娇夫才对。 老实说我有时候真的很烦我的脑子。 不灵光归不灵光,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一套又一套。 好该死。 “不好吃吗?”裴问青挪远手机,电话那头他的下属还在有条不紊汇报工作,我咬牙切齿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好吃。” 他低笑一声,走到窗边压低声吩咐,等我把一碗粥全部吃完,都反应过来其实我也是个总裁时,他还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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