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奥尔很满意,他早料到小结巴不会对朱利安有兴趣。毕竟他是会仰慕自己的人,可见品味之高。 奥尔抱着胸,独自沉浸在胜利者的优越感中。 这时,硕大的舞台上,地面忽然打开,黑洞里升上来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头奇形怪状的野兽。 狒狒的脸,狮子的身体,蝎子的尾巴,头上是狂乱摇摆的蛇发。 奥尔噗嗤笑出声,这也太假了吧。全场的孩子们嚎啕大哭起来,奥尔看向周围这些被吓坏的孩子,和疲于安抚孩子的家长,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主持人说完要把两位观众关进笼子里与幻兽互动,居伊转身就要离开舞台,被朱利安及时拉住,安抚了几句还是没用,居伊不停摇头。 奥尔拧着眉看着这一幕,居伊面对自己的时候可是凶巴巴的,怎么一到这时候,也跟个孩子似的怕成那样。 可他既然这么害怕,奥尔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带走。 这时候也不知道朱利安说了什么,居伊点了下头,拖着步子钻进笼子。他们一踏进去,主持人就给门上了锁,还拉了几下,向观众展示门锁住了。 笼中幻兽见人来了,蛇发狂舞,发出狮吼,张扬舞爪地作势要扑上去。 孩子们又是一阵尖叫,奥尔皱着眉捂住耳朵,眼睛专注地盯着笼子里的居伊。 不管幻兽怎么吓唬居伊,他就是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双手抓着铁笼,背对着幻兽一动不动。 朱利安怎么拉他都没用。扮演幻兽的演员也觉得无趣了,开始盯着朱利安追。朱利安倒是很配合,装作害怕跑了几步。 赚足观众的尖叫声后,互动环节结束了。 笼子一打开,居伊就冲了出去。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往敞开着的后门跑去。 奥尔和朱利安同时跟了出去。 狂欢节期间来了无数国内外的表演团体,整片场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视野极不开阔。 朱利安追出去的时候,居伊早就没影了。他左顾右盼,这时奥尔双手插兜站到他身边,冷着脸斜睨他。 “你怎么在这里?” 朱利安问完就知道白问了,奥尔既然知道他手上有居伊的借条,自然也知道他们要来狂欢节。刚才那一幕他肯定也看到了,这会儿追出来,必然是和他一样出来找居伊的。 谁知奥尔痞笑着说:“我路过,你继续。” 然后他目送朱利安朝左边走去,朱利安带着狐疑的目光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还不忘挤出假笑朝他挥挥手。 朱利安走后,奥尔收起假笑,朝右侧走去。 走过几个帐篷,在帐篷和帐篷的夹缝间,奥尔发现了居伊,他背对着奥尔的肩膀正微微抖动。 “居伊,你在哪里?” 身后传来朱利安的呼喊,奥尔撇了撇嘴不满地“切”了一声。那小子果然不相信他,跟过来了。 他走进夹缝间,站在居伊身后,停下脚步转过身的同时,朱利安出现了。朱利安猛然刹住脚步,满脸怀疑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奥尔歪头笑,“撒尿。”说着就要把手放在裤腰上,“要看吗?” 朱利安斥责道:“你什么时候能做点与身份相符的事?” 奥尔不怒反笑,“什么身份不撒尿?” 朱利安被他气跑了。他听到朱利安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收敛了笑容沉声问:“怎么回事?” 刚才朱利安的声音响起时,奥尔就觉得背后的衣服被抓了一下,他感知到居伊在颤抖。看个马戏不至于怕成这样,是个成年人都能看出那幻兽是人扮的,居伊到底在害怕什么? 背后的手放掉了,奥尔转过身,看到居伊低着头,两只手手指绞在一起,显得很无措。 奥尔这人,别人耀武扬威,他必针锋相对。可要是别人露出最柔软的肚皮,他绝不攻击那人弱点。 比如现在,向来倔犟的居伊猝不及防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奥尔心头涌上一股情绪,时间仿佛回到三年前的初见。他一步往前,伸手绕到居伊背后,松松地拢着。 怀中人像受到惊吓的小兽般颤抖不止,奥尔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居伊的颤抖更剧烈。 他开玩笑说:“怎么像小孩一样?”玩笑话并未缓解他没来由的紧张,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不过居伊没有余力关注这些。 见他始终不抬头,奥尔从裤兜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抬起居伊的下巴,想给他擦眼泪。 见有人要碰自己的眼睛,居伊一下回过神,挣脱奥尔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他局促地捋了捋额发遮住右眼,深呼吸之后恢复平静,说:“我没事。” 眼眶都红了怎么可能没事。奥尔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幕,问道:“你害怕马戏?还是害怕……笼子?” 居伊闻言错愕地抬起头。 看到居伊的眼神,奥尔心想自己应该是猜中了。但凭他俩现在的关系,居伊不会告诉他真相。 不出所料,居伊道了一声谢,侧着身从他身边挤过去,离开了这条夹缝。
第25章 借钱意味着什么 从狂欢节回来后,朱利安去找过居伊。 他说不知道居伊不喜欢马戏,把事情搞砸了,请求原谅的同时,也希望居伊再给一次补偿的机会。 当时朱利安在舞台上告诉居伊,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惊喜,居伊这才鼓足勇气走进笼子。结果还是受不了,当着全场观众的面跑了。 居伊觉得过意不去。心理阴影是他自己的,不关别人的事。搞砸事情的是他,该道歉的也是他。 于是居伊也向朱利安道了歉,但再没接受过外出游玩或者一起吃饭的邀请。 这些天,他回公寓的时候都能看到对面房门敞开。搬运工正往里面搬运家具,那些家具看着就很贵。 上楼的时候他听到搬运工抱怨,这床根本进不去门啊。另一个说,那把墙拆了吧。第三个说,要不跟老板商量一下,能不能换小一点的,反正他不差钱。 居伊进自己房间前,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公寓快打造成宫殿了…… 他歪了歪头,不明白什么人大费周章要把学生公寓弄这么豪华。 然后他想起前几天得知的富人阶层里的梯队。住公寓的大多是第三梯队的孩子,这个阶层在国立大学里人数最多,也最活跃。第一第二梯队很少有住公寓的,朱利安和拉吉夫就住自己家。 那对面这个人是谁呢?都开学三个多月了,才住进公寓,好奇怪。 居伊心存困惑,却也没想到去对门问问,而是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居伊正在收拾房间,房门响了。他条件反射般紧张起来,生怕又是奥尔来找他麻烦。 不过这会儿的敲门声很温和,不可能是他。于是迟疑片刻后,居伊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衣物,走到门口。 打开门,迎面就是一张灿烂的笑容,但是是奥尔的……居伊表情都没来得及变,下一个晴天霹雳就来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是你邻居。”奥尔举着大拇指,往背后敞开的房门戳了戳,“跟我来。” 事情的发展太诡异了,诡异到居伊忘记惊讶,忘记思考,被好奇心牵引着进了对门。 学生公寓都是相同的布局,但奥尔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简直判若两室。 墙壁重新刷过了,窗帘换成厚重的天鹅绒,地上铺着羊毛毯,踩上去软软的。居伊心想,这不好收拾吧…… 沙发看着比居伊的床还软,宽敞得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房间和书房打通了,里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床。 居伊抬眼上下扫视奥尔,这家伙确实睡不下原来的单人床。 这时居伊忽然意识到,奥尔竟然靠敲诈勒索赚了这么多钱……不管怎样,他不想再和这人有什么瓜葛了。 “希望我们以后……”他想说好好相处,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改口道:“互不打扰。”说完转身就想走。 奥尔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别开玩笑了,我来这里就是来打扰你的。” 经过马戏团那次,居伊本以为奥尔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听到他说这话,那股绝望感再度涌上心头。 奥尔见他蹙眉,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抻开他眉间的褶皱。居伊往后退,又被奥尔抓着往沙发上按。 居伊直觉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发生,就见奥尔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居伊定睛一看,是他写给朱利安的借条。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奥尔,等他给个解释。 随即奥尔又拿出一张纸,标题是《债权转让协议书》。奥尔心情很好地说:“他把你卖给我了。” “你什么意思!” 见居伊反应那么大,奥尔的好心情减少了一半。杜兰可以,他不行?他看着居伊,冷冷道:“你不是阿斯加尔多人吧,所以才会轻易写下借条。” 在这个国家借钱几乎意味着卖身,因为还款时必须连本带利地偿还,而利息极高,大部分人的赚钱速度赶不上利滚利的速度,最后无力偿还的人很多。 于是某一届元老院决定,在全额还清前,借款人要为贷款人所用。 还为这个制度定了一个名称叫“恩主门客制”,用来美化“主仆”甚至“主奴”的本质。 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富人对穷人,富人和富人之间也非常常见,第一梯队赞助第二第三梯队,或者第二第三梯队求第一梯队帮忙,都可能让他们变成恩主和门客的关系。 比如庞德家族就是杜兰家族的门客。丹格森门下也有不少门客,但是奥尔不喜欢让门客跟着自己,所以向来独来独往。 “懂了吗?”奥尔给居伊简单普了个法,咧着嘴冲他挑眉,“你要为我所用,当我的门客,让跟着就跟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居伊如遭雷击,脑海中掠过朱利安接过借条时的复杂神情,他说不会接受他的还款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转让给奥尔? 但至少借条在朱利安手上时,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眼前这人就不好说了,本来就有玛奇尔德的事情被拿捏着,现在还加了一条类似卖身契的协议,居伊觉得自己彻底沦为这人的奴隶了……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要打要杀随你。” 奥尔眼神一滞,噗嗤笑出声,“为我所用,杀了怎么用啊?而且法律规定不能打不能杀借款人。” “不能打不能杀……”居伊抓取关键词,揣摩一番后翻了个白眼,“那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又想起身走人,却被奥尔按住双肩钉在沙发靠背上无法动弹。 奥尔见他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绝望,现在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情变化太过生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要你伺候我。” 居伊被伺候这个词惊到,要怎么伺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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