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种人就是心口不一的,心里明明已经柔软到不行了,嘴上说出的话还是无比生硬带着距离感。 竭力将含在嘴里的委屈与上涌的胃液一并咽下去,时停云佯作轻松地耸肩。 他说:“我吹会儿风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傅迟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吹吹冷风,醒一醒酒,就可以把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喜欢和委屈重新咽回肚子里,吹吹冷风,醒一醒酒,就可以把所有的痴心妄想和想要依赖的软弱重新锁回心底名为“理智”的笼子里。 他低着脑袋,忍着没去看傅迟,身体却有那么点紧绷。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我还是主张喜欢就要大胆表达~ 这周最后一章啦~周五晚上再见。
第50章 漂亮的男人不可靠 50 傅迟抬起时停云的脸,胡乱擦掉上面的泪水,直视着他的眼睛。 “到底什么事值得你难受成这样,说给我听听。” “……我没哭。”时停云推开他的手,埋头咬了一口勺子里的汤圆,“我忙着思考人生呢,最近沙眼犯了,风一吹就流泪。” 盯着一碗汤圆思考人生?年轻人都这么脑回路新奇吗? “思考什么?”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傅迟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一碗汤圆引发对后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油画画作思考?这不扯淡么,他配合地笑了一下,没接茬。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时停云吃下两颗汤圆后突然开了口,“傅迟。” “嗯?”傅迟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有些慵懒。 可时停云垂着的头仍一动未动,依然咬着手中的钢勺,埋头做起了鸵鸟,一言不发。 傅迟翘着嘴角,玩笑似的问他,“今天说话总说半句,为什么?” “……” 就在傅迟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碰到不好回答的棘手问题就权当听不到的时候,时停云突然开口了:“因为一些荒唐的想法。” “什么想法?” 时停云握紧了白色的瓷碗,然后沉沉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太多不清醒的缘故,让我误以为可以对你说一些荒唐的话。” “有多荒唐?” “很……痴心妄想的话。” “比如?” “因为一些缘故,我其实从没有想象过,自己跟你发展更为亲密的关系会是什么情形,或许我根本不该去想这个,一丝一毫都不该去想。”时停云斟酌着开口,“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即便在这种时候,时停云也是克制的。 他没有忘记自己和傅迟是签了合约的关系,在这种拿资源睡觉的开放式关系下,谈喜欢未免太过于不识趣了,喜欢自然也会有,但不一定是那种喜欢。 所以他谨慎的使用了“好像”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修饰词。 他还给人留有余地,他也心知肚明,这个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如此,这段关系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认真,这一点谁也不用跟谁明说,如果傅迟对此抗拒且排斥,他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这一晚可以全当什么都没说过,第二天清早他就可以拎着行李箱离他远远的,违约的那些钱就算他给傅迟打一辈子白工也会还上的。 他连最坏的结果都在脑子里设想了一遍了…… 但傅迟始终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这种感觉太熬人了,他甚至开始后悔开这个口。 毕竟祸从口出,稍有不慎就是自断前程。 他没有许川积累下的资本,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和傅迟摊牌,如果对方不愿意,他这辈子是没有再翻身的机会的,要么转行,要么一辈子庸庸碌碌。 所以他的这句“喜欢”,是堵上前途,丝毫不掺假的。 但他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沉默的让他心慌,不知所措下顺手按开了手边放着的遥控器,电视柜升起,打开的频道是北京台的夜间新闻。 也误打误撞的打开了傅迟的开关。 “凯文总说你还是个孩子。你哪儿还是孩子,你是个混账。”傅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喜欢别人,人家也喜欢你,那叫痴心妄想?那全天下恋爱的男男女女不都成癞蛤蟆了吗?” 时停云脸腾地就红了。 “但是——” “你闹出绯闻,我不生气。” “你在采访的时候肆意妄为,我不生气。” “你不配合拍综艺,我不生气。” “你放着坦途不走非要挑这么个剧本,我不生气。” 傅迟的目光沿着时停云的脸往下移,移到他连续十几日不规律作息导致乌青的黑眼圈,还有身上因为醉酒磕出淤青的地方时,眉头皱得更紧,面无表情的说。 “但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让我很生气。” 看出了时停云明显的错愕,傅迟看了他几秒,又重复说。 “我很生气。” 一定要每件事情都自己藏着掖着,独自消化,不被拎着后颈逼到迫不得已就永远不会主动开口,这样拧巴的性格和做法真的非常让人生气。 但再强烈的生气也抵不过此刻的心软。 傅迟说了很多,但始终没有一句是正面回应他的那句喜欢,时停云被他这目光看得更难受了,露出一种绝望又释然的表情,仿佛他早料到他的反应,这段感情他已踌躇太久。 “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照顾不好自己,老师和同学都会担心的。 “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贪玩常常出入网吧,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我很生气。” ——“我很在意。” 这些声音仿佛重合在了一起,在他耳边萦绕。 时停云怔住了,他忽然想起某个黄昏里自己穿梭过宽阔的走廊里,被叫去找新上任的班主任谈话的事情,因为已经不止一次被班主任抓去谈话了,高中的三年里他忙着做各种兼职,除了补贴家里的窟窿,也为离开做准备。因此缺课缺到无论是新的老师还是旧的老师都对他恨铁不成钢,屡屡谈话,以期能感化他,谈学习态度,谈纪律作风,次数多到他早就知道要如何跟老师们打哈哈应付过去。 “为什么你今天早上第一节课迟到了?” “自行车坏在半路去修了。” “有很多同学说你一放了学就钻到对接那家网咖里,你到底想不想高考了?” “那又怎样,我成年了。” “还有很多老师向我反映你上课老睡觉的问题!尤其是物理课,一到物理课你就趴下,你是不是对物理老师有意见?” “我也向老师反映过他上课太无聊讲的太繁琐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没有礼貌目无师长的样子让多少老师讨厌你,班级里的同学也讨厌你,在这样下去以后没有人会喜欢你,没有一件事情你能做成,没有一个地方能容纳你,你只能成为社会最底层的渣滓、垃圾、废物!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 “那正好。”时停云会说,“因为我根本没考虑过结婚的问题。” 无论是哪一句对白,他都有足够的骄傲和底气去回答。 可是。 “我听老师们反映你最近总是缺课,有同学说你经常去学校对面那条街的网咖,时停云,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贪玩常常出入网吧,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照顾不好自己,老师和同学们都会担心的。” 时停云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白。 “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很优秀的人。”新上任的陈老师温柔地对他说,一边指着试卷上那道全班只有两个人能解出来的物理题,“是吧?” 却受不了别人的关心。 “对不起。”这是他第二次因为别人的关心而没了底气。 听着他没头没尾的道歉,傅迟皱起来眉,他感觉时停云怕是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在拒绝他。 傅迟这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心到外表,从眼神到笑容都是不纯粹的,但唯有对时停云的这点心意还算纯粹。 他想要尽全力守护这点微不足道的纯粹。 于是他斟酌着开口:“我上次说过的,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有其他的情绪要直接说出来,而不是选择攻击我,或者折磨你自己。” “我太了解你了,平时在外面看着挺有风度,容易亲近,什么都不在乎,但十有八九是装的,事实上固执敏感又被动,心里想点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屋外吹着凛冽的寒风,飘摇到夜半三更。他突然靠近,前额抵在时停云脖颈处的观音玉牌上,探出手指点在时停云的胸膛上,按了按。停了一会儿,他说: “小菩萨,明明早就动了凡心,为什么这时候才承认?” “……” 电视里播放着夜间新闻,镜头里的男记者白皮肤,大高个,清俊貌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有着道不尽的风流多情,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穿透了,颇有点古言小说里红颜祸水的风范。他提了一个相当专业又犀利的问题:既然土地用途管制造成的损害问题日益严峻,法院用一句“应当补偿”一笔带过而对于“由谁补偿”“如何补偿”等诸多问题避之不谈显然不是根治之本,那为什么我国不能引入美国、德国的“准征收制度”规定。 时停云故意转移话题:“洛记者还真挺帅的,你说是不是——” 傅迟没容他把话说完,直接探了探唇堵上了他后面的话。他早就耐性全无,箍着时停云的腰,提着人三两步挪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压在他身上。 他用牙齿叼住时停云的耳朵,前齿硌着软骨处碾磨,时停云可怜地哼了一声,却把他环得更紧了。 时停云重心不稳地跌坐上去,反手抓住了身后的抱枕,他越慌张,傅迟越想欺凌他,不过片刻,那白嫩的耳朵近乎充血,羞涩的藏在碎发间。 “疼不疼?”他问。 “废话。”莫名的颤抖夹杂着这两个字,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直往人的耳朵眼儿里面钻,“我还得试镜去,让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就是要让他们都看见。”傅迟把他的睡衣拽开,连着人也抱起来,顺着对方的脖颈轻抚,“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亲你一下都不行?” “……”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坦诚?” “……” “你怎么不说话?后悔了?” 时停云忍笑道:“喜欢喜欢喜欢。” 傅迟不依不饶:“口说无凭,漂亮的男人不可靠。” “所以我得给你打个标记,怕你反悔。”他低下头,在时停云不解的目光中,张开了嘴,咬在了时停云白皙的脖颈处的嫩肉上,用力不太大,但因为受力面积极小,所以非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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