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粼心中一紧,把那叠钞票迅速往他手里一推,慌忙说:“你吃早餐吧,我们走了。” “回答我,她的妈妈呢?”梁予序靠近一步,言辞显得有些冰冷,差点踢到地上的豆浆。 他捡起地上的豆浆包子,脸色一沉,黑着脸让钟粼带走。 这东西脏! 小星仰着头看钟粼,一脸期盼地拉拉钟粼的裤脚:“妈妈呢” “这跟你没关系,梁予序。”钟粼转头,见电梯抵达,慌忙抱起小星,仓皇地往电梯里钻。 电梯里,正好有几个阿姨带着小孩。她们刚吃完早茶,在电梯里热闹哄哄的,讨论茶楼哪道茶点难吃不正宗。钟粼进来的瞬间,整个电梯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紧跟其后的是梁予序,他不容分说地挤进电梯,神色冷峻。 小孩手里抱着一只橘色的小恐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梁予序,脸蛋红扑扑像颗煮熟的番茄,露出又红又裂开表面的皮。 冬天太冷,小孩的皮肤出现了轻微的龟裂。 钟粼也不知道给小孩涂点润肤露。 梁予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伸手在小星的指尖上轻轻掐了一把。 她的小指头又细又嫩,哪里经得起成年人的力气。 小星惊吓得缩回手指,直愣愣地看着梁予序,又觉得好玩,故意翘起一只食指,等待梁予序来捏。 小孩的小食指比梁予序的半个尾指盖都比不上,瞧着粉嫩可爱。 他心中一喜,抬手准备再捏,但想到这个女孩身上还流淌着钟粼的血脉,是钟粼与另一个女人所生,刹那间,那些对小孩的喜,转化为不悦。 外人在场,梁予序不便继续追问钟粼,于是跟着钟粼来到一楼。 眼看钟粼将小孩放进车里,梁予序迫切地又问了一次:“钟粼,告诉我,孩子妈妈呢?” 持续的追问,让钟粼感到冒犯。他一口气将小孩塞进车里。 梁予序明明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追着他问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去世了。”钟粼的语气有些平淡,像是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梁予序怔在原地,喉咙立时艰涩难咽。他侧眸瞥向车里的小孩,原本还铿然正气,一时反应不过来,嗫嚅了半天才说:“你,你,你一个人带孩子?” 钟粼垂眸,不愿在梁予序面前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他从小好面子,习惯在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更不用说是在梁予序跟前。他说不出那些卑微、伤自尊的话。 两人分开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敢奢求太多。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在梁予序面前维持一个曾经美好的样子,就当是给从前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算对得起曾经的初恋。 钟粼没应他,俯身为小星系好安全带,转身走向驾驶座。 车门猛然关上,钟粼侧头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就听见副驾驶关门的声音,他的后背瞬间一僵。 梁予序到底想做什么? 杯子里的豆浆撒了不少,黏糊糊的,粘了梁予序一手,在密闭的车厢里散发出甜腻的气味。而那两个豆沙包早已被梁予序捏得不成样。 梁予序没胃口,把五千块钱扔在储物盒里,系好安全带,手指勾住豆浆袋子,悲悯的神色望向钟粼,而后自顾自地说:“你当导游。” 身为单亲父亲,还去做见不得人的工作,梁予序实在词穷理尽,不好站在道德高地指责。 今天,他原本想出国,了断这段孽缘,现在知道钟粼的生活不好,前任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毕竟相恋一场,好人帮到底。 “我给你钱。”梁予序补充道,目光直视着前方,“开车。” 钟粼:“钱,你拿回去。” 梁予序语气没刚刚的冰冷,但是多了几分轻柔:“别让我再说,很累。” 行吧,梁予序远道而来,就这么回去,确实没有待客之道,没礼貌。 但家乡变化太大,他许久没回乡,怕不熟悉。 忽然他想到发小张致纯长年居住锦城,熟悉当地,人又热情,钟粼便打了一通电话,叫张致纯到镇上,带他们一块走走。 若是时间充裕,顺便请张致纯吃饭,表达他昨晚放鸽子的歉意。 果不其然,张致纯接到电话,推掉亲戚的饭局,开着那辆银灰色的电动车赶来与他们集合。 锦山路到处在堵车,车子无法继续往前行驶,只能在一条居民小路停下。 张致纯下车,冲外地朋友梁予序点了点头,递了根烟,“来一个?” 梁予序向来不沾烟,轻笑婉拒了张致纯,满眼警惕地打量着张致纯。 马路只有两条狭窄的车道,电动车与轿车在路上络绎不绝,再加上没有合理的道路规划,春节期间难免会堵塞。 其实,梁予序并不想逛街,不过是找个名头,为钟粼凄惨的单身父亲生活出一份绵薄之力。 早知道钟粼会找这个黑皮肌肉男帮忙,他才不同意来锦山寺逛逛。 如今大家寸步难行,都堵在路上。张致纯提议,小孩坐上他的电动车,站在前面的脚踏板上,而他们俩再步行走上锦山寺。 张致纯满脸笑意地看向小星,“小妹妹,帅气的哥哥带你坐车车。” “张致纯,别臭不要脸。”钟粼轻笑着,数一数,小星也要叫张致纯一声叔公吧。 小星很喜欢坐车,但害怕钟粼抛下自己,死死地抱紧钟粼的肩膀,不撒手。 街边人很多,登上锦山寺还有一段距离,钟粼同样不忍心:“乖,你跟着这位帅气哥哥坐车,一会儿我给你买个小玩具好不好?” 小星胆怯怯地点点头,刚踏上前面的脚踏板,有些拘束,但随着车子启动,原本黯淡的眼睛顿时一亮。 原地等待的,只剩下他们俩人。 梁予序轻咳一声,偷瞄了一眼钟粼,薄唇轻启:“劳烦了。” “不劳烦。” “先说好,别再叫上你那些‘朋友’,”梁予序加重了语气,“我不想再看到他们。钟粼,这种事,你也不想被很多人知道吧?你好自为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少做,你不要脸,我要脸。” 这种事? 是他与梁予序曾经谈恋爱的事吗? 钟粼觉得梁予序说得对,毕竟小镇思想封闭,很难接受同性恋。 尤其是小星,她还小,更不能让她知道。 没想到梁予序挺贴心的,但说他们的初恋见不得人,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这段初恋,如此单纯美好,怎么算见不得人? “我知道了,既然见不得人,我会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钟粼的眸光飞速黯淡,勉强一笑,径直往锦山寺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除夕夜快乐,么么哒
第8章 孟日红寻夫 锦山寺外的马路铺满石砖,几十年如一日的破旧石砖,历经岁月沧桑,承载着小镇人的回忆。坑坑洼洼的石砖,形成了颠簸的路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减速的作用。 马路两侧停满了推车,卖的大多是锦城的特产。 顺着坡道往上爬,抵达锦山寺,光是走路就让人气喘吁吁。 梁予序没见过这些小吃,好奇地张望四周。 油炸摊位上,油锅翻滚,一块块炸好的虾仁饼漂浮了起来。隔壁摊位的老头守着油锅里咕咕响的萝卜丸,一个劲儿地吆喝。 旁边的小孩子捧着一杯飘香浓郁的杏仁茶,嘴里咬断一根裹满白糖的油条。排成长队的淮山甜汤,巴掌大一小碗,就要二十五元。 “这么便宜。”梁予序不禁感叹道。 “很贵。”钟粼当即纠正他,“国外消费高,这也不怪你。” “锦山的各行各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管你是外地还是本地,通通给你宰了。”钟粼平静地调侃道,掏出手机,为梁予序排队,买一碗淮山甜汤,“试一下吧,每个锦山人都愿意被淮山甜汤宰一次,你就当入乡随俗。” 一碗乳白黏稠的淮山甜汤端了上来,小摊旁边只有四张短小得快垂地的塑料凳子,再没有其余的用餐位置。 甜汤热气腾腾,漂浮着一片片卷曲、体白如雪的淮山片,闻着还有一股香蕉味,应该是加了香蕉露。 梁予序个子高,蜷缩在红色矮凳子上,昂贵干净的大衣一侧垂在地面。 钟粼见状,悄无声息地伸手,扶住梁予序的衣摆。 这么干净,不能被锦山的地面弄脏了。 梁予序尝了一小勺,一片光滑香嫩的淮山片直接滑入口腔,险些烫到喉咙。 黏糊糊,有些怪,说不出的清香爽滑。 “你吃。”梁予序推到钟粼面前,“我就尝一口。” 钟粼:“你难得来一次,我要吃,随时能买。” 梁予序怕那个黑皮大个子看不住小孩,让他们久等,提议还是不坐了。 此外,淮山甜汤太烫,烫得舌头疼,等他喝完得猴年马月。 钟粼见他迟迟犹豫不吃,起身跟老板要了一个纸杯子,将剩下的甜汤打包,让梁予序拿着路上喝。 两人独自相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们一路无言,沿着锦山路的上坡,一路走了将近一公里,才走到锦山寺门口。 锦山寺香火旺盛,大多人带着家眷前来求神拜佛。路面上摆着各种水果、面包、袋装的方便面,甚至还有桶装的酸辣粉,这些都能成为贡品。 “贡品用方便面?佛祖能吃方便面?”梁予序发笑。 锦山人可真逗。 “锦山供奉的佛,不在乎贡品的品类,而是你家里有什么贡品。”钟粼不咸不淡地说着,丝毫没有想介绍这里的念头。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一会儿看着拥挤的人流,一会儿又看着街边停着的汽车,试图找到张致纯,希望张致纯能为梁予序介绍一下锦山寺。 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呆在这锦山寺里。 张致纯将车子停好,抱着小星前来与他们汇合,“序哥,你第一次来,求个签吧,很灵的。” 梁予序是无神论者,怎么可能相信景区里这种骗人的招数。 他神色淡漠,听到这黑皮男叫自己一声哥,心情更不好。 可笑,他们关系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随便,我都可以。”他敷衍地应了一声,慢慢挪到钟粼身边,不想黑皮男与钟粼靠太近。 锦山寺并不大,却人声鼎沸。寺门外坑坑洼洼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传闻,大年初二到初十求签,能换来倍加灵验。锦城当地人大多信佛,总会携家带眷前来上香求签。 前来求签的人多得排到了马路边,有些虔诚的阿姨因为摆不下贡品,直接在马路对面开始拜。讲究的是一个“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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