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弈喉结吞咽一下,半晌,闷闷地说:“好。” 姜渔便盈盈地笑起来,他的手轻轻摸了摸褚弈的脸:“好乖。” 褚弈却在他要收回手时,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腕:“老婆,我受伤了。” 姜渔:“嗯?” 他当然看到了,他又不是瞎。 褚弈:“所以,你要给我擦药。” “你怎么又去和人打架。”姜渔的声音里含着微微的埋怨。 褚弈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打架,我是去拳击馆打比赛了。” 姜渔:“你不是很厉害吗,以前怎么没见你受这么多伤。” 褚弈含糊着:“状态不太好。” 姜渔狐疑地凝视他:“你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弄伤,好让我给你擦药吧?” 褚弈咽了咽喉咙,视线飘忽地不说话。 “... ...” 姜渔几乎无语了:“褚弈,你幼不幼稚。” 褚弈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慌忙大了些:“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老婆。” 姜渔:“放开。” 褚弈还是牢牢抓住他的手,双眼发红地看着他,仿佛紧紧握住心爱的糖果的小孩,生怕一松手糖果就不见了。 姜渔:“你不放手,我怎么去拿医药箱。” 褚弈一怔,这才将他放开。 拿来了医药箱,姜渔先用湿毛巾把褚弈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再给伤口消了一遍毒,最后才仔细地给他上药。 少年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地仿佛羽毛拂过脸上,褚弈简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满眼都是暖黄色的灯光下,姜渔被照耀的毛茸茸的纤长眼睫,和那双眼睛里温柔的倒影。 有那么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厨房里还有两个人,只觉得姜渔就是他的妻子,而他则是姜渔唯一的丈夫。 可厨房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忽视这一幕,相反,他们两双眼睛全程直勾勾盯着这边,越看脸色越难看。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闻峋。 他怕姜渔看到墙上被砸出来的坑会生气,早在姜渔醒来之前就赶忙买了一桶乳胶漆,把自己大半夜砸出来的坑给填上了。 而他手上砸出来的伤口却并没有处理,只是简单用清水冲了一下。 手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想忽视都难。 他确信今天早上,姜渔是看见了的。 可姜渔什么都没有说,更别提像对褚弈那样,温柔细致地给他的伤口上药。 拳头撞击在墙面上的时候,闻峋并没有觉得有多疼,早上用清水冲洗淤血的时候,他的痛感也仿佛是麻木的。 可现在,闻峋却觉得指骨间的每一道伤口都痛得难以忍受。 姜渔那样小心又温柔地对待褚弈,接受褚弈捧出来的每一分爱意,却任由他的爱在鲜血里腐烂。 世间最痛莫过于此。
第91章 “我就知道你会偷吃。” 91 七月,外面的天越来越热,走在路上都像是有湿黏的热气从水泥地上蒸发出来。 天热了,人便容易懒倦。 反正毕业证也拿到了,学校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姜渔便给自己放了个暑假,拒了一些演出邀请,成日窝在清凉的空调房里打游戏追剧,顺带指使家里不请自来的三个男仆。 当然,这三名男仆再怎么缠着他,到底也有些脱不开身的工作,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家,不过,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管怎么安排,总会留一个人在家里伺候姜渔,或者说,看着姜渔。 他们到底还是怕姜渔哪天跑了。 这日,褚弈回部队里处理一些事情,徐晏书则去了药厂,家里只剩下闻峋。 午后,闻峋收拾完厨房,便坐在沙发上,用电脑远程处理一些工作。 他天生比旁人拥有更强大的专注力,许多年来,做事几乎从不分心,可此刻,他听着那头秘书的汇报,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阳台上瞟。 这座小公寓坐北朝南,天气好的时候,每到下午,整个阳台和客厅都会落满金灿灿的阳光,姜渔喜欢躺在靠窗的小沙发里,或者坐在阳台的秋千上小憩,像只喜欢晒太阳的猫儿。 不过今天他没有午睡,而是抱着两只兔子,笑盈盈地和它们说话。 少年和小兔子说话时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和跟他们说话完全是两个模样,他眼角带着温软的笑,好像在逗小娃娃。 闻峋望着阳光下少年弧线美好的侧脸,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会和姜渔这样岁月静好,永远永远地走下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窗外投下的婆娑树影下,姜渔忽然转过脸来看他。 两道视线撞上,闻峋心头一跳,竟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现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姜渔不高兴。 闻峋一边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姜渔,一边让秘书把汇报全部整理成书面形式给他发过来。 可那边却传来姜渔的声音:“闻峋,我要吃荔枝,你去给我剥。” 闻峋神色微怔,几乎是受宠若惊地看向他,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好。” 他放下电脑,洗了手,又从冰箱里拿出荔枝,在水龙头下仔细地一颗颗地冲洗干净。 闻峋从橱柜里找出一个水果盘子,洗干净,打算把荔枝剥出来放进去,可他还没剥出几颗,那边姜渔已经等得不耐烦。 “你怎么还没好呀,快点儿。” 少年声音懒懒的,又轻又软,尾音带着钩儿,说的是埋怨的话,听起来却跟撒娇似的。 他长年累月地被人娇养着,做什么都有人顺着,这种撒娇更多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连闻峋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点,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姜渔肯这样对他撒娇,是不是代表姜渔今天比昨天更原谅他一点点。 “来了。” 闻峋端着剥出来的几颗荔枝,以及剩下没剥的一小盆荔枝一起过去了。 姜渔急着要吃,他只能让他一边吃自己一边剥。 闻峋把荔枝放在阳台的小桌上,方便姜渔拿取,他单膝半蹲下来,正打算继续剥剩下的,身上却被人踢了踢。 少年倚靠在藤编秋千上,伸出雪白的一只脚,在他大腿上踮了踮,漂亮的眉眼自上而下地睨着他,像只高傲的猫儿:“你喂我呀,没看见我腾不开手吗。” 姜渔的手指懒洋洋从怀里的兔子身上抚过。 闻峋从近处望着他,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他喉结滚了滚,哑声说:“好。” 他拿起一个盘子里剥好的荔枝,喂到姜渔嘴边,这样的动作做得很熟练,因为在过去,他也这样喂过姜渔很多次。 姜渔吃东西也跟小猫似的,一小口一小口,一颗荔枝要分两三口才能吃完,闻峋的手便一直停留在他唇边,目光也似乎被黏住似的,舍不得移开半分。 姜渔的嘴唇不大,唇形却很饱满,唇峰处微微上翘,形成一个圆润的唇珠,可爱柔软,被半透明的白色果肉触碰到的时候,会微微陷下去,让人想起这双唇被亲吻时的模样。 他一面吃着荔枝,一面低头逗弄怀里小兔子的耳朵,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粉红色的小舌头时不时擦过男人的指尖,落下湿漉漉的水痕。 闻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喉结上上下下不知滚动了多少圈。 他有许久许久,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触碰过姜渔了,更别说被少年柔软的舌头舔过指尖。 从前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如今却珍贵得像是从天而降的赏赐,像是泡沫一般美好得不真实。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几乎失了神。 直到少年把喂到嘴边的荔枝吃完了,嘴里没了甜味,不高兴地皱起连,用雪豆子似的脚趾蹬他一脚:“愣着做什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褚弈和徐晏书。” “对不起。”闻峋连忙回过神,收回过于赤.裸的眼神,又剥了颗水灵灵的荔枝喂过去。 谁知娇气的少年咬了一口,又揪起眉毛:“这个不甜,我不要。” 闻峋:“那我扔掉?” 姜渔随意瞥一眼那颗咬了一口的荔枝:“扔掉多浪费,你吃吧。” 闻峋仿佛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愣了愣,才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姜渔:“什么可不可以,你不吃就算了,留着等褚弈回来吃,他最喜欢吃这个了。” 姜渔也不知道褚弈什么毛病,每次给他喂荔枝,他刚咬了一两口,还没吃完,剩下的部分常常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到褚弈嘴里去了。 姜渔当然生气地打他,但褚弈每次嘴上说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下次还是偷摸吃他吃过的荔枝,就跟被他咬过一口的荔枝会更甜一样。 闻峋当然不会把这种便宜留给褚弈,短暂的怔愣过后,飞快地把剩下那半颗荔枝塞进嘴里。 姜渔嫌弃这颗不好吃才扔给他,他却觉得很甜,甜到了心坎儿上,闻峋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觉得荔枝这么好吃过。 “快点儿快点儿,我还要。”秋千上的少年像只馋猫儿似的,用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嘴巴上的汁水,又不耐烦地伸出脚催促他。 “好。”闻峋忙又剥出几颗,挨个喂给他。 男人指节修长,冷白如玉,本是很有观赏性的一双手,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应该拿来读书写字,可此刻上面却沾满了黏糊糊的汁液,看上去与这双手极为不搭。 但闻峋不这么觉得,他甚至希望这一袋荔枝永远剥不完,只要能一直这么喂姜渔吃东西,哪怕他把手指磨破都没关系。 姜渔慢慢悠悠地吃了小半袋子,觉得有点饱了,对闻峋道:“不吃了,剩下的你吃吧。” “都给我吗?”闻峋问。 “嗯嗯,都给你。” 闻峋便小心翼翼地把袋子里剩下的荔枝收起来,放进冰箱里。 他想,这是重逢后姜渔给他的唯一一份礼物,他要珍惜着吃才行。 闻峋收拾完果壳,洗完盘子,把厨房的垃圾一起扔进楼下的垃圾箱。再回来时,发现两只小兔子正在客厅里乱跑。 他看向阳台,这才发现秋千上的少年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将少年身上铺上一层融融的暖光,那张俏丽的脸庞被阳光模糊了轮廓,显得美丽柔软到虚幻。 鬼使神差地,闻峋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停驻在少年跟前。 秋千还在微微地摇晃着,姜渔的手里没了小兔子,呈现出一个半摊开的姿势,搭在秋千上,好像等待着谁来将它握住似的。 他的嘴唇也半张着,红润饱满,湿漉漉的,像挂在枝头熟透了的果子,亟待亲吻的模样。 闻峋站在原地,喉结滚了又滚,只觉得从未如此口干舌燥过,连身体里都隐隐起了火气,直往下腹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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