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贴到陈宥的额头,像预判到他会躲开,所以同时用手按住了他往后倒的脖颈:“嗯,退热了。” “一边去,”陈宥翻了个白眼,过了一小会儿,他还是开口了,因为即便是陌生人他都做不到视若无睹,“让张医生给你看看。” “嗯?知道心疼我了。”庄廷勾了勾嘴角。 陈宥乜斜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询问他伤着的原因。 反正就这么一道小口子,死不了,他也不好奇。 吃完早餐,陈宥抱着手机,边打着检讨书的草稿,还时不时回复顾烽几句。从昨晚开始,顾烽接连给他发了好多关心他身体情况的消息。 庄廷的脸已经处理过了,他在陈宥身边坐下,正好看到陈宥在发消息:“谁啊?” “同事。”他侧了侧身,跟庄廷拉开了一点距离。 庄廷大概知道是哪个同事,心里有些吃味,可又知道他现在不占理,说不得顾烽半句,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我帮你回,你手伤着呢,要多休息少打字。” 陈宥努努嘴:“警察的手机不能随便看。” 一句话便堵住了庄廷的嘴,他可是记得不久前,陈宥的原话是“你要看就看呗。” 被事无巨细地照顾着,陈宥却觉得度日如年,原因是他发现庄廷竟然不去公司了。 他每天就在书房忙两小时,其余时间几乎是跟着陈宥寸步不离。 他的演技不比庄廷,让他一天演俩小时已经够呛,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用睡觉来逃避。 工作后从未有过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又因为得到充足的睡眠,从第四天起,陈宥已经可以洗澡了。 除了左臂还不能碰水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外伤都已经逐渐结痂。 洗澡那天可以说是鸡飞狗跳,芳姨用保鲜膜给他的手臂捆了一圈又一圈,以防进水,庄廷让人把椅子搬到淋浴间,打算让陈宥坐着,他来替他洗。 陈宥当然不肯,一溜烟跑进浴室,立刻把门反锁,庄廷气得直拍门,后来才妥协道:“好了,我不进去,你别把门反锁了,万一在浴室出点什么事,这门一时半会可是踹不开的。” 陈宥想想这门的质量,的确踹不开,安全起见,他还是把锁打开。 庄廷遵守承诺,真的没进来,只是在门外隔几分钟就喊他一声,并要他给出回应,烦人得很。 洗完澡出来,芳姨已经换了干净的床单,张医生等着给他换药,庄廷等着给他吹头发,芳姨等着他喝汤。 好不容易忙活一通坐到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菜,他是一点儿都提不起胃口。 “怎么?不合胃口?”芳姨忧心忡忡问道。 “没有……” “你这手那么大的口子,可不能碰酱油啊,那将来要留疤得多难看啊。”芳姨观察了几天,陈宥一吃饭就蔫吧,她知道他生活作息不规律,口味难免偏重。 陈宥不以为意,干这行的谁没几个疤? 不过,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庄廷,他脸上那道红痕倒是淡了许多。也是,这么一张脸要是留了疤就可惜了。 就在他出神之际,庄廷忽然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躲闪不及。 庄廷勾起嘴角,没有趁这个机会揶揄他:“听话,伤口好之前就别吃酱油了。” 在一旁一直想插嘴告诉他们“吃酱油跟留疤没有必然关系”的张医生,看到这一幕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陈宥认真反省了这次意外的经过,当中既有庄廷的无心之失,也有他错误预判的因素。 他说服自己,养伤比一切都重要,他要争取早日恢复,才能回归正常生活。 第八天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可以拆线了。名医就是名医,陈宥看着手臂上那条缝合得极好的伤痕,全然忘记受伤那天它是怎样一种狰狞的模样。 下午,家里来了位皮肤科的医生,庄廷不希望他身上留下那些可怕的疤痕。 一开始,陈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怎样的检查,直到医生口中一直蹦出什么淡化疤痕、做激光之类的话,他才幡然醒悟。 将庄廷拉到房间,举起手臂不满道:“我哪有那个时间涂什么药膏,做什么激光啊?” “怎么没时间?就算你要上班,下班回来有我帮你,完全不需要你费心。”他对陈宥的抗拒明显不解。 “……” 陈宥在心里安抚自己,没事,工作上也经常遇到“鸡跟鸭讲”的情况,对庄廷这种人要拿出点耐性。 “我再说一遍,我回来一是为了爷爷,二是为了养伤,说好了的,你总不能连这个都忘了吧?” “还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误的信号?”他自问这些天话跟庄廷话不投机,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好,如果我让你误会了,我现在就可以解释。” 庄廷烦躁地拨弄了几下头发:“你就非得急着拒绝我的好意吗?我再怎么混蛋也不会拿你的身体开玩笑。”他从未试过像这样围着一样东西打转,却一步也无法靠近的挫败感,“你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为了我?”陈宥质疑道,“我说过了,如果你真的为了我,你就什么都别做。” “可你还在为这件事生气不是吗?我知道因为我的莽撞害你受伤,害你那位好师兄担心了……”庄廷脱口而出的话倒先把自己气个半死,“我只是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弥补,为什么要歪曲我的好意……” 他长叹一口气,嘴唇微微翕动几下,最后叹了口气,语气冷冰冰说了句:“你不想看就算了,我让他走。” 随后便走了出去。 良久,陈宥才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看到庄廷一边跟医生说着什么一边引着他往门口走,医生笑脸相迎连连摆手,看来是打算离开了。 陈宥穿过偌大的客厅来到玄关,硬着头皮道:“如果不麻烦的话,就请医生再替我看看吧,刚才是我失态了。” 医生愣怔了一下,很快便喜笑颜开:“陈先生见外了,我马上准备,您先坐着休息,我准备好了再跟您说。” 庄廷向医生微微欠身以示感谢,然后就听到陈宥硬邦邦扔下一句,“我只是不想让医生白跑一趟。” 庄廷心想,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 长风路又新开了一家高档会所,听说老板来头不小,开业那几天倒是风平浪静的,没有高调的开业活动,但门口的超跑豪车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丝风声透露来的都是什么人。 这倒也不奇怪,头几天用来招待重要的贵客,自然是不喜人多的。再后来,新港市的二代们都陆陆续续收到邀请,Y会所正式对外营业,不到一个月,客流已经媲美长风路的老牌会所。看来,这世界始终不变的是世人的喜新厌旧。 陈宥早在两周前就回来上班了,这会儿正替几天前在巡逻时“捡到”的一名流浪汉整理恢复户籍的资料。 等恢复户籍,那人就能申领特困补助了。 那头顾烽风风火火出警归来,Y会所开业不到一个月,长风路警署每晚平均要接到两次关于Y会所的警情,可每次赶过去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摩擦,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哪家竞争对手在搞事情。 这不,顾烽这头刚回来,接警处又转接过来一个警情,报警人声称亲眼看到Y会所有人聚众X毒。 顾烽“啪”地一下把对讲机拍在桌上:“让我去!我就不信了,回来十分种不到就又出事?” 陈宥自告奋勇:“我跟你去吧,这会儿我手头上的事也忙完了。” “你,可以吗?别勉强啊。”顾烽看了眼陈宥的左手。 察觉到顾烽的目光,陈宥用力拍了拍那只已经完全恢复的手:“早没事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陈宥、顾烽和小刘到达Y会所后表明了来意,拨打报警人电话时却又联系不上了。 他们只得按接警员提供的信息,先到报警人声称可疑的那间包间进行搜查。可接待员却为难了,来这里玩的都非富即贵,又极其注重隐私,被警察这么一查还得了? 经验不足的接待员正准备用对讲机请示上一级领导,头上就传来一把戏谑的声音。 “让他们查。”叶饶饶有兴致俯视着站在中庭的四人。 陈宥抬头,目光一下就对上站在叶饶身边,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第50章 顾烽跟小刘也循声向楼上看去,只见叶饶微微俯身,手肘撑在栏杆上,嘴里叼着根雪茄,一副吊儿郎当看热闹的表情。 而他身旁的庄廷则站得笔挺,西装外套堪堪披在身上,双手插在裤袋,显得非常地不近人情。 这时,从两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人,一位漂亮得在任何场合都不可能被忽视的人——赵欣儿。 赵欣儿瞪着好奇的眼睛盯着陈宥几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虽然没做任何亲密动作,但她身体不自觉地朝庄廷歪斜,显然是非常信任与依赖他。 招待员看大老板发话,忙领着三名警员往包间方向走。 陈宥迅速将心神收了回来,提醒自己现在是执勤时间,对庄廷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念头也稍纵即逝。 至少,看起来他跟赵欣儿进展不错。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此遇到对方,陈宥伤口恢复后又搬回出租屋,中间除了陪爷爷吃了顿饭,他们已接近二十天没见了。 庄廷看着陈宥离开的背影,又瞥了眼朝自己靠过来的赵欣儿,脸更黑了。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愿在长风路应酬,就是为了避免像今天这种可能会碰到陈宥的情形。 以前是觉得厌烦,他最不希望在家以外的场合见到陈宥,在内在外都要扮演“贴心丈夫”的形象让他疲惫。 可现在他只担心陈宥会误会,出来应酬难免逢场作戏,他很长一段时间对赵欣儿都避而不见,可千算万算还是被陈宥碰个正着。 “你这场子档次也太低了点,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放,你缺这几个钱吗?”庄廷冷笑着问叶饶,分明是嘲讽他三天两头被警察查。 Y会所开业时,正是陈宥受伤那会,庄廷接连拒绝叶饶的邀请,最后拖到今晚,才赏他个脸过来看看。 “这你就不懂了!”叶饶抗议道,“赚钱嘛,不寒碜,你不知道这些拆二代暴发户整天游手好闲,就算不来这,哪天也是找个地下赌博的把钱输光光,那还不如装进我口袋呢,你说是吧?” “再说了,谁跟你说这是我的场子?”叶饶顿了顿继而含糊道,“我开给别人的?” “谁?” “别问了。” 叶饶这么说,庄廷心里就有数了,加上赵欣儿在场,叶饶也不好明说是给哪个小情儿的开的。 能用钱解决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 “要是真查出来有D品,你打算怎么处理?”方才在楼上,他们已将警察的来意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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