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翕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说:“你板着脸干嘛?” 他不是心知肚明吗? 陵愿倒了杯冰水。 ”放开。” 顾翕不但没放,还贴的更紧。 “我和那个女博士不熟,真的。” “噢,你们不是还聊了人类动脉血管构造原理吗?” “害,那是我乱说的,我们就吃了一顿饭。” “噢,还吃饭了?” 陵愿喝了口水,顾翕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注意力被分散,没忍住亲了 上去。 咳。 陵愿后退,把杯子放在料理台上。顾翕看到他眼底的窘迫和羞涩,兴趣盎然的凑到他的眼底,说:“也不要随便什么人的醋都吃呀。” 陵愿睫毛颤了颤,嘴唇微抿,说道:“哥哥又骗我。” 顾翕先是一怔,他直直地盯着陵愿漆黑的眼眸,好像冰川下面无尽的黑暗漩涡,那漩涡让他感到丝丝寒冷,却又着迷地想要掉进去。 他捧住了对方的脸,视线如同阳光对着放大镜,似乎能把陵愿白净无暇的脸烧出些裂痕来。 “我没骗你,我不喜欢她们。” “我喜欢的人,不就在我面前嘛。” 他弯起了眼睛,像月牙儿似地勾着陵愿的心脏,扑通扑通,是理智落水的声音。 陵愿望着顾翕那双会迷惑人心的眼睛,说道:“那就不要去见别人。” “那你能不去b市吗?” 顾翕浅笑着说道。 陵愿放在身侧的手逐渐捏紧,他比刚才进门时的神情更加真实冷酷。而顾翕就像没看到似地,云淡风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感细腻。 “崽崽,我从没想过要让顾云开后悔,就像你不想让你妈妈失望,是一样的。”
第六十三章 把我关起来 和陌生人吃饭,向来是吃不如意的。 顾翕在别人面前,还是给顾云开留面子,说什么他都应付着,对面那位王小姐年纪轻轻,不主动说话,目光坦率,在旁边当一个美好的花瓶。 回去时两方交换了手机号,还说着日后多联系。 顾翕兴趣缺缺地先上了车,顾云开坐进来,对司机说了地点回家。 “我看着挺好。” 顾云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让闭着眼快要睡着的顾翕一下子就醒了。他眼里划过外面昏昏暗暗的树影,还有暖色的路灯。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挺好。” 顾云开看了眼顾翕,就见他笑意盈盈,恍然间他想起一个故人。他敛了目光,就听见顾翕说道:“舅舅,你觉得我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 他很少这样语气平静地询问顾云开问题,通常是尖锐相对,或是避而不谈,二顾云开考虑到他的敏感自尊心,常常选择视而不见或是纵容。 但他的关心不会比任何一个做家长的少。好比他良苦用心地找了一个和陵愿那么像的人。 顾云开有时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是承认了顾翕的用心,还是在假装真相并不是他想的那种。 “舅舅,你从来没有和我讲过顾安月。” 顾翕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视线放空。 “你和她关系好吗?如果不好,当初也不用收养我了,可是,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她,我有时候也会好奇,顾安月是和谁生了我?她又为什么要生我?她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遇到了困难,来找过你吗?舅舅,你讨厌她吗?” 顾翕语气平静地说了很多,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说出来,却像是一条直线。 “你是不是怕我和顾安月一样?” 他缓缓看向顾云开,顾云开的侧脸在光影中冷硬而棱角分明,一如既往地精英又简练。 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他每次皱眉,都比从前看着要深沉,这些都是岁月在他脸上爬过的痕迹。 可是顾云开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他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仪表,一字一句都显示着预估准确的内容。 “你母亲,十六岁就离开了家里,她很漂亮,也很努力,学舞蹈和演戏是她从小的梦想,但是父母,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并不支持她,所以她忍到了十六岁,就一个人去了b市闯荡,她很能吃苦,在b市的这些年,都不和家里联系,不过我们有时候会通信,也偶尔发短信,后来她演了第一部电影,请我去看首映礼。” 顾云开像是早就储存好了这些话,说起来也十分顺畅。 或许这些话,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过了许多遍,又或许,在很多夜晚,他一个人将这些回忆整理了无数遍。 “后来她怀孕了,一个人在医院生下你。在你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你。” 顾云开说到这里,神情终于变了变,有了一丝暖色。 “但她并没有说你的父亲是谁,也没有请我帮忙,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当我知道她换了躁郁症和妄想症的时候,你已经四五岁了。” 顾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按在真皮座椅上。 “她自杀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那天是凌晨,我还在公司加班看文件,她告诉我桥上的雾很大,她看不清楚对面的指示牌。” 顾翕想到了顾安月是跳河死的。 “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她买了回家的车票,想要回去看父母。但是你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以为她是想回去扫墓。” 顾云开一直看着前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懊悔。 “六点钟,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警察说在姚江发现了一具尸体,桥上放着手机,随后一通通话记录是我。”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司机沉默得像个不存在的人。 “后来你就来找我了。” 顾翕接着这个故事说道。 “嗯。” “顾安月不知道外公外婆去世的消息吗 ?” 顾翕问。 “知道。” 顾云开说。 顾翕本来想问为什么,但又想到了原因。大概是顾安月的精神病发作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外公外婆,原谅她了吗?” 顾翕问道。 “谈不上原谅,这些年她的名字是一个禁忌,但是你母亲在 b市落魄的时候,生活资助,是你外公外婆通过我给你母亲的。” 顾云开摸了摸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你的名字,其实是你外公取的,寓意是和顺,收敛,他希望你不要像你的母亲那样固执锋利。” 顾翕扯了扯眼角,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顾云开讲的平静轻松,可是他却听的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这些事,他并不知道。 “但是我还是像顾安月,固执,尖锐,不好相处。” 他自嘲道。 顾云开这次侧过脸,看向顾翕。 “你只是有点小脾气。” 他又补充道:“任何一个小孩,都会有任性的时候。” 顾翕对他的话感到一阵悸动,甚至产生了虽然没有父亲,但是顾云开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一个父亲的职责。 “为什么,你不想我和陵愿在一起?” 顾翕的话转的有点快,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或许潜意识里觉得彼此有联系。 顾云开沉思了几秒,说:“你分得清楚,习惯和喜欢吗?” 顾翕愣了下,没想到顾云开会这么说。“就像你刚来,总是喜欢躲在衣柜里,但是并不是因为你喜欢躲在衣柜里,而是你习惯了在衣柜里的感觉,你的心理医生告诉我这其实是一种ptsd症状,表现为梦魇,反复再扮演创伤性事件,玩与创伤有关的主题游戏,就像你总是在衣柜里自言自语,和不存在顾安月对话。” 顾翕的脸色渐渐发白,他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在顾云开的揭露下,开始刺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顾安月的一切,但其实不是的。 他没办法平静,至少在听到有关他童年的描述时,他做不到事不关己。 顾翕舌头抵着牙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因为顾云开说的是事实,他根本没法反驳。 他总是躲在衣柜里,幻想外面顾安月在监视他。 他半夜梦魇,梦到顾安月醉醺醺的回来。 他还常常将自己的身体撞到淤青,因为顾安月以前会打他。 而他又是怎么对陵愿的? 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能看到陵愿露出惊讶恐慌的表情,好像从前那个只能被顾安月压迫的自己。 如果哭了就会很好玩。 顾安月说:“你为什么要哭呀宝贝?妈妈爱你。” 可是明明恐吓他,打他的人,就是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母亲。 所以他每次看到陵愿哭,就会不由自主地激动,颤栗,一边心疼,一边又想更过分。 但他不可以。 理智在叫嚣着,欲望也在突破牢笼。 他下车时,左脚绊右脚,差点没站稳。 顾云开的话颠倒了他的平衡,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但他又固执地相信自己可以解决。 比如他是真的喜欢陵愿,并不是顾云开讲的ptsd。 可是他走过玻璃时,才发现里面那个倒影的人,像一团扭曲污黑的脏水,连灵魂都是脏的。 他有些无助地蹲下身,摸上了脚踝的链子。 如果他不喜欢陵愿,怎么会给陵愿生孩子呢? ——因为你想绑住他。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想起。 ——你怕陵愿会逃跑。 ——你怕又只剩下一个人。 不是的。 顾翕否认。捂住了脑袋。 ——你只是想看别人和你一堕落。 我……没有。 ——被所有人喜欢的陵愿喜欢,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我不是…… ——你敢说你不嫉妒吗?为什么顾云开可以对他那么敞开心怀,对你却小心翼翼,为什么她们看起来更像一家人,而你像个外人,连保姆都偏心他。 你不要再说了。 ——好啊,那你证明给我看。 什么。 ——证明你是喜欢陵愿,证明你不是在利用他。 陵愿等到了很晚,都没等到顾翕的回复,他只好给对方发了晚安,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被门铃声吵醒。 顾翕脸色苍白地站在他家门口,但眼神却很亮,像是那种短路了发出瞬间 光芒 的灯泡。 陵愿穿着睡衣,头发柔软地贴在额头,像一个漂亮的仿真玩偶。 顾翕跨上前一大步,进了门。 门关上。晨光将两个人都照得发亮,却又有种无法言语的空白。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顾翕 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陵愿有点懵。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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