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愿眼里划过一丝微芒,说:“我没那么好骗。” “是哦,我信了你的鬼。” 陵愿垂下眼,目光如琢如磨,暧昧如草灰遇火,渐渐燃起了火星。 顾翕自在的神情染上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尴尬。 陵愿看着他,目光像是幽深的森林,面容皎洁,如悬挂的高高月亮。 “顾翕,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呢?” 黑夜笼罩下来,一瞬间仿佛所有灯光熄灭。 顾翕只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骗你干嘛?”他装作听不懂。 “骗我——你还喜欢我。” 陵愿的话如重重山峦一般倾倒下来,让他骨节错乱,脚步发慌。 他仿佛被卷入到了漩涡里,折磨,碾碎,颠覆。 支离破碎。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 黑暗无限放大,变成了浓稠的液体,从墙壁上蜿蜒而下,他仿佛看见空间扭曲成了无限斑驳陆离的镜子,镜子里都是自己残忍地对陵愿说“你长得像我前男友,所以你是个替代品”的画面。 顾翕垂着脸,嘴角上扬,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轻佻自在。但内心却慌乱得打雷。 “崽崽,我有病。”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渣男,惆怅又理直气壮地说道:“喜新厌旧病。”
第三十九章 是谁犯贱 顾翕甚至觉得陵愿会捏碎他的骨头。 他看着陵愿精致的眉眼如同夕阳染血般,叫人心里寒鸦声阵阵,无端空旷低落。 他勾起嘴角,嘲起刻薄而可悲的弧度。 “是我犯贱。” 他很轻地说了句,再也不看顾翕,转身离去。 顾翕看着他的背影。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陵愿那句飘渺的话。 他转过身,又想起自己是要去卫生间,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分清楚方向,朝着卫生间跌跌撞撞地跑去,他看着镜子里一闪而过的那张虚伪又麻木的脸,眼珠子就像两颗被虫蛀掉的洞,镶嵌在脸上。 他不想哭的。 可低头一抹,却发现有湿润的液体从洞里流出来,仿佛是血液一般,腐朽烂臭。 顾翕回到了包厢,已经是过了很久,林杏唱完歌的最后一句,在掌声中回到座位,碰了碰顾翕的肩膀,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灯光黑暗,他依稀看见顾翕的脸上有点湿。便伸手去碰。 顾翕敏感地躲开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林杏没察觉到任何别扭,只是说:“你脸上有水。” 顾翕楞了下,抹了把脸。 又去找啤酒。 不止是谁带来了红酒和白酒,整齐地排开在茶几上,地上还有便利店的袋子,想必去刚才去买的。顾翕看了眼,还有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音乐声中隐匿。 有人递了一根烟过来。 顾翕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他打开了一瓶红酒,自酌自饮起来。 聚会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散去,林杏脸红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着舌头说:“怎么办……我的高数课又挂了,阿翕……” 顾翕扶着他,往地下车库走,说:“什么高数课?” “都怪俞柯……嗝,说好的帮我作弊,结……果这么早就交卷,害我后面的题目都是……都是蒙的啊……” 他说着,就挣脱开顾翕的手,整个人手舞足蹈地往前走,扑到了一辆奔驰的车盖上,手掌敲打着车前盖。 顾翕赶紧给他拉回来,呵斥道:“你干嘛,我可没钱赔人家车。” 林杏也听不懂,只是哭丧着:“俞柯,俞柯他为什么不帮我啊……” 顾翕怎么会知道,只能安慰他:“好了好了,俞柯坏,俞柯去吃屎,行了吧。” 好不容易把人扶进车里,顾翕一坐上驾驶座,林杏就从后座上像只蝙蝠一样张开手,连着座位把顾翕的脖子抱住。 “阿翕,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翕差点被他掐死,没好气地说:“回家。” 他刚要发动车子,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也是喝了酒的,根本没办法开车。 无奈地靠在方向盘上,顾翕看着身后的醉鬼,说:“你今晚去我家吧,行不行?” 林杏红着脸,念叨,我妈说不能和别人在外面过夜的。 …… 顾翕在驾驶座上休息了一会,重新积攒起力气,又把林杏从车上拉扯下来,两个人一起酒店门口打车,折腾到家时,已经快早上了,他把林杏扔到了沙发上,又拿了条毯子,劈头盖脸地仍在呼呼大睡的林杏身上。 自己也累得喘气。 顾翕使劲地揉了一把脸,心想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想喝醉都不行。 他整个人都扑到了床上,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身酒气真是太臭了。 顾翕是被脸上毛绒绒的触感弄醒的,他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就看陵和和拿着脚踩他的脸玩,顾翕把他的小脚丫一抬,陵和和就坐不稳地摔下去,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让他清醒不少。 他翻了个身,看着卧室门半开着,突然有脚步声逼近,熟门熟路地在顾翕家洗了个澡的林杏,带着一身水汽敲门进来。 “你醒了?” 顾翕眯着眼瞧他,陵和和抱着自己的脚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 “嗯。” “你家阿姨人真好,给我做早饭,还给我煮了醒酒汤。” 林杏自顾自地走进来,目光从顾翕身上转移到了旁边那个小胖墩上。 “你够可以的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通知我们。” 顾翕意识到他在说陵和和,他本来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昨晚拖着个醉鬼也无处可去,现在被发现了,也就顺其自然。 “怎么,你红包准备好了?” 顾翕爬起来,靠在枕头上。 “啧,一大早就敲竹杠。” “没办法,养儿不易。” 林杏走到了另一边,把小拖油瓶抱起来,抱在怀里举高高,小拖油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会就眯起来,笑开。 “嘿,别说,鼻子和嘴巴还挺像你的 。” 林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 顾翕目光淡淡,说:“我生的当然像我。” “叫什么名字啊?” 顾翕沉默了几秒,说:“和和。” 他没说姓,林杏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抱着小拖油瓶玩了会。 顾翕去洗漱期间,就听见林杏抱着他家小拖油瓶玩飞机,一大一小在房子里跑过来跑过去。 等顾翕出来时,林杏又说:“你以前说什么来着?不到四十绝不结婚,现在比谁都快。” 顾翕也不在意他的嘲笑,施施然地坐到餐桌旁。 “我早上起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喝醉酒夜闯了民宅,幸好你家阿姨人美心善,还叫我去房间里睡。” 林杏老自在地走过来,坐到了顾翕的旁边。 “我一个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想吃碗豆腐脑,害,你不知道我早上喝豆腐脑都快感动哭了。” 顾翕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娘唧唧的,还是你偷偷去做了变性手术?” 林杏泫然欲泣的神情一滞。 “我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翕一顿,想起来了他们大学的公共浴室,冬天的时候冷,林杏就喜欢和别人一起洗澡,受害者遍布了一层楼的男生,林杏因此被称为“九楼一枝花”。 “呕。” u翕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林杏嘻嘻笑。又似乎遗憾地说:“你说我和俞柯一起洗澡那么多次,怎么就没培养出一点超越常人的感情来。” “你要真后悔,昨天就不该跟我走。” 顾翕喝了口粥,冷淡地说道。 “在俞柯提出送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答应?” 这个怂逼,装醉趴在他的肩膀里,连头也不肯抬起来。直到人走了才敢借着酒劲胡说八道。 林杏脸上一尴尬,摸了摸鼻子,找借口溜了。
第四十章 若无其事 林杏走的时候,顾翕才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的是陵愿的衣服,不过陵愿比他高,所以同样的衣服林杏穿出了一种日系钓鱼风。 想必是徐阿姨从陵和和那个衣柜里拿的,放的都是一些反季节的衣服,或是过季了的要处理的衣服。 顾翕爱买衣服,去商场里无比大手大脚,一买就是十几件,他也爱打扮陵愿,总是路过男装店时,砍价玻璃橱窗里拿的塑料模特,就会想到陵愿套上去的样子。 徐阿姨去年帮他们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这些接近崭新的衣服要去扔掉都舍不得,说这好端端的衣服,扔掉多可惜。 顾翕就说,您要是不介意,挑些能看拿回去也成。 徐阿姨自然是高高兴兴地拿走了。 相比起来,陵和和的衣服就充满了另一种风格,一般都是陵愿和徐阿姨去母婴店买的,陵愿不会挑,徐阿姨又追求舒适和实惠,所以穿的衣服可想而知,不过一个小婴儿,也没法追求什么时尚和美感,俗称混搭风。 顾翕平时没注意,一注意就有点受不了。 太土了。 这鸭子围兜和红色的t恤到底是什么死亡审美。 他坐看右看,都觉得陵和和这小胖子三百六十五度都是死角。 顾翕心里一不舒坦,就喜欢找茬,陵愿在的时候,找陵愿的茬,比如去咬一口他的脸蛋,手指,或是腻在人家怀里当个宝贝似地摸来摸去,一定要陵愿炸毛才放手,现在陵愿不在,不知不觉小的那个就成为了炮灰。 陵和和第一次和顾翕出去逛街,徐阿姨也在,推着婴儿车。浩浩荡荡地走进商场,走遍了整整两层的婴儿用品店。 陵和和被挟持着试了好多衣服,一开始还配合着,到后面就是跟个刺猬似,赖在徐阿姨怀里生闷气。 徐阿姨就哄他。 陵和和脑袋上戴着南瓜帽。板着脸,充满了不情不愿。 听见旁边一道的人抱着小孩子问:“真可爱的小姑娘啊,眼睛好大。” 陵和和气鼓鼓地看着旁边同样看着他的小婴儿。小婴儿含着拳头,同样观察着他。 徐阿姨扑哧一笑,说:“我家这个是小子,不是姑娘。” 那人认错了,倒也不尴尬,反而笑起来,说:“生的真标志,多大了。” 徐阿姨就回答人家,又把陵和和转过去,让他和对面真正的小姑娘打照面。 两个小朋友进行无声的眼神交流,大人们说什么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 顾翕不愿意坐在旁边听两个妇女交流育儿经,就逛进了隔壁的运动品牌店,出来时手里已经拎了两个袋子。 徐阿姨说:“又买鞋了啦?” 顾翕“嗯”了声,说:“打折,买一送一。” 徐阿姨心知这买一送一也不便宜,只说:“鞋柜里那些鞋子,好多双都没见下地过,你这是要搞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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