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会欺负还是不会欺负啊? 时冬暖纠结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答案。 被盯着看得受不了,时冬暖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摆。 玻璃杯触碰水晶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某人慌乱的脚步声。 时冬暖起身,尴尬躲避视线,说:“我去睡觉了。” “嗯。”韩嘉榆这才继续回应。 时冬暖仓皇逃到房门边,临进屋前想起什么,转头别别扭扭嘟囔了句,“晚安。” 这小话倒是被韩嘉榆捕捉得真切,温声的低语在空荡荡的厅中回响—— “嗯。好梦。” * 第二天清晨,寒假中的时冬暖起了个大早,特地帮时青禾烤好酥软的马苏里拉芝士吐司。 一日假期结束,时青禾又要回公司忙碌,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再见第二面。 时青禾穿好职业套装下楼时,慌张往嘴里叼了块吐司,一边夸儿子懂事一边套着羽绒外衣。 时冬暖往阁楼上看了眼,不意外地见到那扇门依旧紧闭,韩嘉榆没有下楼共进早餐的打算。 韩先生。 心头徘徊着对方的形象,时冬暖想起昨夜的共处,记起一个细节,忙问时青禾: “时姐,昨晚我看到韩先生好像在吃药。” “啊。”时青禾并不意外,只若有所思叹了声,才说,“他还在吃那个药啊!” “韩先生是病了吗?” “嗯。”时青禾抬起食指,在自己耳朵到太阳穴附近凭空绕了两圈,压低声音说—— “他这里有点问题。” 时冬暖一听,大为震惊: 啊?! 脑子有问题? 看着也不像啊! 公司似乎有急事,时青禾实在赶不上和儿子细聊,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时冬暖独自喝了牛奶吃罢早餐,才发现自己不知是不是故意,居然多做了几份烤吐司。 坐在餐桌边思考了片刻,他估摸着时姐应该到公司了,就给她发了短信: “时姐,韩先生阁楼没有饮水机,是不是得给他装一个?” 时姐果然到目的地了,回得很快: ——“是我疏忽了。确实,他那三楼没有饮水机还挺麻烦。冬冬有心了,我马上安排。” 时冬暖又发: “顺便,我吐司做多了,可以给韩先生吃吗?” ——“你这么照顾他?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可以给他,但是记住,别出大动静哦!” 时姐真的在反复叮嘱自己少招惹韩嘉榆。 时冬暖本能感到奇怪,但一想早上和时姐的对话,又觉得合理起来。 毕竟对方可能有些神经疾病,时姐既是照顾韩先生的病情,也是怕自己刺激到对方被误伤? 误伤…… 时冬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联想到昨日一整天的相处,实在有点难以想象韩嘉榆会怎么伤害他。 韩先生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凶巴巴的,很酷,不爱说话。 但是极具反差地,其实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甚至…… 有点温柔。 应该是有误会吧? 时冬暖这么想着,把尚温热的吐司和牛奶整理在餐盘上,端上了阁楼门前。 惦记着时青禾所说的“别出动静”,时冬暖一时不确定敲门算不算在合理范畴之内。 端着的餐盘莫名棘手起来,时冬暖在门口来回踱几步,努力空出一只手,悬在门扉上,又不叩下,纠结地托回餐盘下。 不然,直接放在门边吧? 韩先生出来就能看到了。 时冬暖于是把餐盘放在了门侧,还细心地推到了靠门板的那一侧。 韩先生出门的时候会往另一侧迈步,不会无意间踩到它。 正当他布置好一切准备起身…… 门开了。 时冬暖脖颈一僵,镜头慢放般缓缓抬头。 只见门内本就高大的人,此时因为身位差显得像座山。 巨大的阴影投在时冬暖脸上,压迫感十足。 时冬暖还没反应,韩嘉榆就先后退一步。 阴影自然从时冬暖脸上挪开。 时冬暖立刻端着餐盘站起来,挠了挠鼻尖,尴尬地问:“我还是吵到你了?” 在门口窸窣作祟了还挺久,没想到韩先生耳朵这么尖,还是听见了。 韩嘉榆却没认下,只看着那餐盘转问:“给我准备的?” “嗯。”时冬暖把餐盘递过去。 “谢谢你。”韩嘉榆自然接过,顺手放在了门边柜子上,又看过来,“怎么不敲门?” “怕吵到你。” 韩嘉榆别起手臂倚靠门框,姿态略显慵懒。 这人大抵是刚起床,头发松散微翘,反倒给本俊得带凌厉感的五官,增添了些许亲和与魅惑。 “时姐告诉你的?”韩嘉榆问。 “嗯。” 韩嘉榆抱臂的手指在肘尖点了两下,似乎在琢磨什么。 旋即,韩嘉榆从裤袋夹出手机,说:“要不你也和她一样,以后需要联系,就给我发消息?” “啊?” 发消息?但是现在他们俩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时冬暖正晕乎着,韩嘉榆已经动作很快地点开二维码,将手机屏竖在时冬暖面前。 看到二维码就要扫,等时冬暖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互相加上了好友。 之后便无他话,时冬暖找了借口离开,等回到房间,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建对话发呆—— 怎么送个早餐就迷迷糊糊交换了联系方式? 韩嘉榆的个人主页和本人风格很相似。 主打一个冷酷。 头像是漆黑的底色,细看才能发现两痕交叉的紫蓝色薄光。 昵称是单独一个“韩”,没有签名,首页背景也没设置。 好酷。 时冬暖又看了看自己手绘的Q版头像,软乎乎的昵称“汤圆暖福福”,樱花猫猫车首页背景。 装酷的标准答案就是韩先生啊! 时冬暖感叹。 自己之前真是班门弄斧了! 看着空白的聊天页面,时冬暖思考着第一条消息该发什么。 按照他在学校的习惯,应该直接发个可爱的小动物旋转表情包。 但对方是韩嘉榆。 时冬暖莫名就斟酌起来。 那边时青禾执行力极强,刚聊完饮水机的事还没多久,就有师傅带着设备上门来安装了。 顺理成章地,时冬暖有了给韩嘉榆发的第一条消息的理由—— “韩先生,时姐找师傅来给你装饮水机了。” 韩嘉榆回得很快: ——“饮水机?” 短短三个字,加一个问号。 时冬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快速编辑着“饮水机”的前因后果,还不待他的字打完一半,消息列表又跳出新的回复。 紧挨着上一条的。 ——“谢谢你的饮水机。” 时冬暖打字的手微僵。 拇指当即立断长按退格键,把编辑框的文字全部清空。 韩先生的脑子不像有问题啊。 这不是挺好使的吗? 时冬暖默默想着。 分明说了饮水机是时姐找人安排的…… 韩先生却能推算出,先惦记上这件事的人,是时冬暖。 “小孩,你家大人在吗?” 两名师傅扛着两大箱装着净水电器的瓦楞纸箱进了玄关,习惯性地扯着嗓子开始喊。 时冬暖眼睛大,面部留白少稍显幼态,五官长势却精致收敛。 比如那眼皮生得薄,却恰到好处勾出两道痕,像画师极尽克制力道描绘,多一分就会破坏营造清冷的笔力。 但不管是幼态或是清冷,结合起来,便是不谙世事的氛围感。 仿佛富贵人家金玉悬棺开出了沉睡千年的小祖宗,不食半点人间烟火。 师傅们见他相貌,刻板印象要找家长,并不奇怪。 时冬暖便解释:“我妈妈不在家。有什么事你们和我对接就好。” “哟。”其中一名大叔竖起拇指夸,“这小孩不错。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担不了事。” “别说大学生了,我女儿都毕业工作五年了,回到家有人敲门查煤气,她还是第一时间喊妈。” 俩大叔一看就是老搭档,闲聊得热络,猜测起眼前的孩子究竟是早熟初中生还是标准高中生。 分明问一下就能得到回答,两个人却自顾自越聊越嗨。 说笑间到了三楼,阁楼的房门已开,韩嘉榆靠在门边候着。 俩大叔经过韩嘉榆时脱口而出,“这不是有大人在吗?” 大概是工作习惯使然,大叔们的嗓门控制不住地大,本无恶意。 但由于错身时距离很近,那声音几乎就像贴着韩嘉榆的耳侧喊出来一般。 时冬暖眼见韩嘉榆的眉梢不自然地一皱。 但韩嘉榆本人并没说什么,只暗暗压抑不适,鼻间叹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 应该是被大嗓门刺激到了。 “韩先生,要不这里我来看着吧?”时冬暖忙说,想起时姐早上的动作,又把食指抵在自己太阳穴,意有所指,“你不方便,先回避一下?” 注意到时冬暖的手指,韩嘉榆先是一怔。 紧接着那微锁的眉梢随思绪展开,凌厉的五官依稀弥漫上柔和。 “谢谢,那我先回避一下。”韩嘉榆接受了他的好意,后退一步,示意屋子可以随意进入。 时冬暖正欲收手进屋,短暂停留在韩嘉榆的面前。 手腕的衣袖却被轻柔地一扯。 时冬暖看过去。 只见是韩嘉榆探过来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的袖口。 “还有,不方便的不是这里,而是……” 听着低沉略含笑意的声音,时冬暖察觉自己的手腕被纤长的手指牵引,向下挪了三四厘米。 从太阳穴,转到了耳边。 “……这里。”韩嘉榆把话说完。 分明是自己的手指,但被对方引着袖口操控,勾到耳垂时,触碰的瞬间也令时冬暖陌生。 若即若离地。 像是在心尖搔了下痒。
第6章 人迹罕至的三层阁楼,一下挤进了不少人,难得多了鲜活气。 时冬暖环绕四周一圈,算上两位大叔,他心想: 现在这屋子里有两个人和一只猪。 猪是谁我不说。 看似平静的时冬暖,内心已经有个抓狂小人癫狂甩头四射激光眼—— 韩先生的情绪是真的很稳定。 被他贴脸“骂”脑子有问题居然没揍他! “小孩,问一下你家大人机器要装在哪儿?”那边有个大叔发问。 时冬暖迅速整理好表情,没按大叔要求去问家里大人,而是自己打量了一圈四周。 阁楼乍一看只剩盥洗室还接有水管,但饮水设备安在厕所里怎么说都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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