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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关敬棠却抢先说道。 “我想吃红烧肉，听说六号档口的土豆烧鸡块蛮好吃，我还没吃过，想试试。” “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那好，我去打饭。” 说着关敬棠便跑远了，等他回来时，手上端着三个盘子，除了上述两道菜之外，还有一份萝卜炖牛腩，以及两罐冰可乐。林笑将一双筷子递给他，犹豫道。 “买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反正学校给报销的，不吃白不吃。”关敬棠眨眨眼，狡黠道：“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听说炸鸡腿也好吃的，肉很嫩，我打算在毕业前把这些菜都尝一遍……” “不要的，这些足够吃了。” 关敬棠将荤菜推到林笑面前，埋头开始吃，并催促道。 “快吃，一点就要开家长会，吃好还可以回教室休息一下。” 林笑看着这些自己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荤菜，咽了口唾沫，也开始动筷子。他将一块肥瘦相间、赤红油亮的红烧肉送入口中，久违的荤香让他幸福地眯起眼睛。 关敬棠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打量着林笑的一举一动，觉得对方又可爱、又令人心疼。 这都什么年代了，红烧肉早已不再是什么稀缺食物，但林笑吃着却开心得像在过年一样。他的家庭到底什么情况？他到底经历过哪些事？为什么没有家人管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要兼职打工？甚至要拼命学习考第一，只为了那个免费住宿的名额？ 林笑说道：“班长，你也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欢吃这几个菜。” 关敬棠回过神来，说道：“喜欢的，尤其是红烧肉，配白饭最恰当了。” “我也觉得学校食堂烧的红烧肉蛮好吃，阿姨给的也蛮多。” “学校食堂厨师的手艺，还是稍微差点意思的。红烧肉用老法子来烧，多加一点糖，慢慢炖着，等汤汁熬成粘稠状后，淋在米饭上，跟肉块白饭一口入口，温暖又好吃。” “哦哟，想不到你还是个美食家呀？蛮会吃的。” “过奖过奖，哪里是什么美食家呀，不过是嘴巴馋罢了。” 见林笑喜欢吃红烧肉，关敬棠开始转战另外两道菜，但也只挑里面的土豆萝卜吃，将鸡肉和牛肉全部留给了林笑。林笑将盘子推过去，说道。 “你不要只吃菜，多吃肉。” “我饭量小，尝一尝就可以了，还有冰可乐，吃太多肉我怕肠胃不舒服。” “那……我吃了？我就不客气了。” “没关系的，你随便吃。” 育才中学的食堂比较良心，做饭下料足，打饭阿姨也不会手抖，给的肉非常厚道，菜品的味道也不错。土豆红润润的，浸透着汁水，被炖得又香又烂，只是很容易滴下汤汁来。 关敬棠吃饭时腰身挺得笔直，土豆入口时，另一只手在嘴巴下面虚托一下，咀嚼时绝不会讲话，嘴唇紧闭，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嘴角也不会沾染汤汁，滴落在桌面上的汁水，也会被他用餐巾纸迅速抹掉。因此他坐着的范围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同窗三年，林笑也是第一次看到关敬棠吃饭时的样子，不免被这种优雅震撼到了。 高中生时间宝贵，学生们吃饭很快，而且吵吵闹闹的，汁水四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正因如此，才把关敬棠衬托得尤为独特，尤为显眼。 他就像上个世纪的富贵小公子一样，永远都保持着优雅、端庄的气质。 对比之下，林笑难免感觉到自惭形秽，他模仿着对方的动作调整坐姿，说道。 “你吃饭时好有教养，像个贵公子一样。你的家教一定很好吧？” “谢谢。”关敬棠谦虚道：“我妈妈家里面的规矩比较多，从小就被教育在餐桌上要有样子。在家里吃饭，乱挑菜、坐没坐样，是要被批评的。” “那蛮好的呀，出去也不会丢面子。” 关敬棠敏锐地发现，林笑在提起家人时，眼角下垂，眼神也不自觉变得落寞起来。 他急忙转移话题道：“你这次考得真好，又是班级第一名，数学差三分就是满分了。” 林笑却懊恼道：“那三分也不应该丢掉的，实在是太粗心了。” “你这样讲，让我这个数学丢掉十分的人好没有面子。这次的试卷题目那么难，你能考出那样的好成绩，已经好了不起了。” “你也蛮厉害的呀。你的化学成绩比我的好，我化学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帮我讲解几道题目吗？” 关敬棠巴不得，当即同意道：“当然可以。数学方面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来请教你？” “当然！互帮互助，一起进步。” 林笑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生动又可爱。 关敬棠不由得呼吸一滞，忙往嘴巴里塞萝卜。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如果在余生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能够看到这样的美丽笑容，那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饭后还有一点时间，两人没有急着回教室，而是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一边聊天一边散步。在路过那片白玉兰的林荫时，林笑忽然听见一声软乎乎的猫叫，他立刻竖起耳朵，左顾右盼，寻找着猫咪的身影。他向某个方向指去，如兴奋的孩子般叫道。 “……班长，快看，那里有一只小猫咪！” 一棵玉兰树下蹲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咪，正一边舔爪，一边冲着他们喵喵叫。猫咪很乖，也不怕人，见林笑走过去也不跑，翻过肚皮来随便摸。林笑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关敬棠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心爱的少年，不由得也翘起嘴角。 林笑说道：“你不摸一下？这猫好乖的，不会乱咬人。” “我对猫毛、狗毛过敏，会咳嗽的。” “喔……”林笑站起身来，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毛茸茸的东西蛮可爱，很治愈，你却不能摸。” 关敬棠看着林笑那头柔软的栗色短发，心想，摸摸你的话，还是可以的。 说着，关敬棠也蹲了下来，贴在林笑身旁。林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淡淡的、清新的、干净的柑橘香，是专属于少年的味道。 关敬棠忍不住向那边蹭了蹭，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驱散了午后的昏昏欲睡。 林笑闲聊道：“班长家住哪里呀？我一个人帮忙也是可以的，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难得有假期，回家补觉、玩游戏，或者和朋友们出去玩，都是不错的选择。” 关敬棠想和对方多亲近一些，哪里肯走，便说道。 “我回家就会被弟弟缠着讲解题目，烦得很，不如留在学校里清净。” “你竟然不是独生子？”林笑意外道：“你弟弟多大了，也在本校念书吗？” “他还在念初中，比我小三岁，今年也要中考。你……是独生子？” “对。”林笑点点头，轻声道：“……算是吧。” 见林笑不愿提起自己的家事，关敬棠转移换题，又问道。 “你喜欢小动物？我知道一家猫咖，等高考结束后，一起去坐坐？” “我……没什么钱，恐怕消费不起。而且，如果我能考上大学，我还要打工赚学费。那家猫咖招服务员么？招的话我倒是愿意去试试看。” 见自己说错了话，关敬棠悔恨不已，想要打自己嘴巴，忙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考不上？一定能的。你想考清华还是北大？” 林笑笑道：“那种顶级名校我怎么敢想，能考上一个上海本地的一本学校就很满足了。我心态不好，遇到事情犹豫不决，容易崩溃、逃避，我很怕高考当天发挥失常。” “留在本地也不错，听说北方蛮干燥的，北京还有雾霾、沙尘暴。” 林笑看了关敬棠一眼：“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我……哎，还是算了。” 看着对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关敬棠笑了笑，识趣地不再讲话了，两人专注看猫。 林笑又问道：“你困不困？要不要回教室小睡一下。” “不困的，今天阳光很好，晒足再回去。” 林笑唔了一声，点点头，把脸埋在膝盖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猫咪，把猫咪舒服的喵喵叫。关敬棠小心翼翼地又往那边靠了靠，直到肩膀碰到对方的肩头才停下。 温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两位少年身上，四周静谧，就连枝桠上的鸟儿也不忍多嘴。 两人贴得很近，林笑那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清皮肤上的绒毛。 林笑偏了偏头，笑道：“班长，你的头发……弄得我的耳朵怪痒的。” “不好意思。”关敬棠心中一动，大起胆子来，直接将下巴搁在了林笑的肩膀上：“笑笑，我的腿蹲麻了，借你的身体靠一下。” 林笑身子一偏，扶住关敬棠，笑道。 “……哎，其实我的腿也早就蹲麻了，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讲。” 两人对视一眼，爽朗地大笑起来，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教学楼走去。 家长会开始后，关敬棠和林笑开始帮忙分发试卷和资料，忽然，关敬棠喊道。 “……妈妈？怎么是你来，我还以为是爸爸来参加家长会。” 林笑忍不住看过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关母。女人穿着一袭连衣裙，妆容精致，佩戴着珍珠耳环，正站在那里，温柔地和关敬棠说着话。 “你爸爸临时有一场会诊要参加，赶不过来。妈妈过来难道不好的呀？家长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我给你烧葱烤大排和鸡骨酱吃……” 关敬棠比关母高出一头，却跟个孩子似的，亲昵地同母亲说着话。林笑看着，不免羡慕不已，慌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了。 当发到关敬棠的卷子时，林笑特意多打量了关母几眼。母子二人容貌相近，都是标准的、温婉柔和的东方美人脸，尤其是那双眉眼，水光潋滟，目光充满亲和力。 此时的关母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体态优雅，容貌秀丽，举手投足间尽显知识女性的风采，且笑容温和，态度和蔼，会用双手接过试卷资料，还会真诚地对林笑说谢谢。 林笑心想，原来必关敬棠的好教养，就是遗传自母亲的，这种通过言传身教得来的宝贵财富，是其他物质财富都比不了的。 家长会开始后，关林二人外出回避，两人悄悄地离开教室，坐在教学楼下继续晒太阳。 关敬棠说道：“要不要吃冰激凌？我请你去校外的麦当劳，第二支半价。” 林笑手里拿着一份报考大学的资料，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 “我就不去了，我晚上还要在学校里住宿。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这理由我帮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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