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笑颇不服气,凑过去在关敬棠的甜筒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喂!”关敬棠无奈道:“你吃冰太多了,还喝了冰啤酒,当心闹肚子。” “不会。”林笑自信满满地拍拍肚皮:“我是金刚不坏之躯。” 说大话是会受到惩罚的,当天深夜,林笑忽感肠胃不适,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关敬棠被吵醒,一看时间半夜两点多,忙坐起身来,冲着卫生间问道。 “……笑笑?” 林笑吐得正欢,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阵哇哇的呕吐声。 关敬棠立刻清醒,飞快地跳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卫生间跑。他推开门一看,林笑正跪在那里,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空气里弥漫着难以描述的气味。 林笑惨兮兮地抬头望着关敬棠,小脸煞白,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道。 “……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关敬棠蹲下去,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埋怨道。 “什么叫好像,你这就是吃坏了。让你少吃点凉的东西,你偏不听,遭了罪才晓得后悔。你哪里难受?除了想吐,肚子疼不疼?头晕不晕?” 林笑摇了摇头,不待开口,抱着马桶又是一阵呕吐。关敬棠丝毫不觉得恶心,搂着林笑的肩膀给他拍背,揉胸口。林笑的手脚冰凉,冷得吓人。 直到林笑什么都吐不出来,关敬棠将他搀扶回床上,给他盖被子、擦脸、漱口。林笑歪歪扭扭地躺在被窝里,身体蔫蔫的,眼泪糊了满脸,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来,喝口热水。”关敬棠给他漱口,又问道:“还想不想吐?” 林笑惨白着脸摇头,关敬棠脱掉他汗湿的睡衣,给他裹紧被子,故意道。 “想吃什么?蹄髈还剩一些,我热一热给你端来?再给你拿一罐冰啤,一个冰激凌?” “你怎么这么讨厌……”林笑翻了个白眼,虚弱道:“你把自己炖了,我还是吃你好了。” 关敬棠笑道:“应该是我吃你才对……你好像有点发烧,听说人类发烧的时候,肠道温度很高,肌肉也会变得松弛,包括括约肌,做起来应该会很舒服,不如我们试试看……” 说着,关敬棠作势要去摸林笑的屁股,林笑一脚将他踹开,红着脸呻吟道。 “……你滚!” “我才不要滚。”关敬棠钻进被窝里,将林笑那冰凉的脚丫夹在自己腿中间取暖:“我滚了,谁来伺候你?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爱惜自己的身体,少给我添乱。现在我们还年轻,身体还扛得住,等我们都上了年纪,如果我也生病,谁来伺候你……” 林笑扯起被子蒙住头,一副不想再听的态度。关敬棠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弟弟打电话。 关旭棠无奈道:“哥……你晓不晓得现在是夜里几点钟?半夜三点啊!” “小旭,不好意思。”关敬棠说道:“笑笑病了,刚才吐了几次,现在已经不吐了。但他没力气,手脚冰凉,还有一点低烧。我想问问你,这种情况要不要送医院?” “还有什么症状?今天吃了什么?” 关敬棠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关旭棠又问道。 “你有不适的症状吗?有没有呕吐、腹泻?” “我没事。” “如果你们吃的食物一致,而且你没有症状的话,初步可以排除食物中毒。林哥应该是饮食不当引起的急性肠胃炎。这样,你们先观察一晚,如果明天还是这样,就去挂消化内科。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要给他进食了,暂时也不要用药,可以补充一些电解质饮料。二十四小时后,如果病情好转,就给他吃一些流食,一周之内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物。” 关敬棠认真地记下来,又说道:“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旭。” 关旭棠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寒暄两句后,便挂断电话睡觉去了。关敬棠对林笑说道。 “听到没有?以后不能再这样胡吃海塞了。不让你吃冰,非要吃,现在身体遭罪。” 林笑扯着被子挡住脸,头晕恶心、酸软乏力,肚子隐隐作疼,脑子晕晕沉沉,脑袋都要裂开了。他身体难过得要死,心情也不好,踢了关敬棠一脚,抽噎道。 “你嫌我?你走,我不要你管。” 关敬棠将他搂在怀里,揉了揉满头软发,无奈道。 “你讲什么屁话,我不管你谁管你?还好我在,如果我还在云南,病成这样,谁管你?” 林笑哼唧道:“……我就是贱命一条,现在生活好了,身体倒是越来越矫情。当年我口袋里没有钞票,吃了上顿没下顿,剩菜剩饭也捡过,也没见生过病的。” “不许这么说自己。”关敬棠心疼道:“你这叫苦尽甘来,富贵病!这几天吃得清淡一点,明天我熬粥给你吃,尽量不要吃药。” 林笑把脸在关敬棠的怀里蹭了蹭,闷闷地哼了一声,说道。 “老关,我困了。” “你睡吧,睡起来就好了。” 关敬棠搂着他,温柔地给他拍背。林笑逐渐安稳下来,在爱人的爱抚中,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林笑睡了,关敬棠却丝毫不敢松懈,隔一会就摸摸对方的手脚、探探额温。 也不怪他如此紧张,实在是林笑上次生病,把他吓坏了。 大二寒假,林笑的小姑姑全家要去海南过年,本来也邀请了林笑,但他不想再给小姑姑增加经济负担,便找借口婉拒了。寒假期间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便申请了留校住宿,顺便在红宝石找了份兼职工作赚生活费。得知此事后,关敬棠一点都不愿意,暑假还好,留校的学生稍微多一些,但寒假要过年,几乎全校师生都要回家团聚,偌大的校园内只有林笑自己,过年期间吃什么?怎么过?那时候又不像现在,外卖没有那么发达。 关敬棠让林笑跟自己回家过年,林笑不肯,怕给关家人添麻烦,也怕二人相处太久,被关家人看出他们的关系来。两人就此事商量了很久,甚至还小小地拌了嘴,林笑却执意不肯,关敬棠也无可奈何,只能说大年初三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过年前几天,关敬棠的爷爷奶奶从东北老家来到上海团圆了,关敬棠承担起陪游的任务,带爷爷奶奶逛南京路、吃城隍庙、夜游黄浦江,登东方明珠。那几天他白天很忙,也只能在晚上回家后给林笑打一打电话,聊解相思。林笑说自己最近也很忙,不少人来甜品店买点心当年货,他赚了不少外快,但很辛苦,每天回到宿舍已经要半夜十二点多了。 关敬棠心疼道:“这么晚,地铁公交都没有了,你是不是骑车回学校的?你不要不舍得花钞票,一定要打车回去,注意安全。这几天天气冷,下夜班要多穿一点,按时吃饭。” 林笑说道:“……要死!关大少,你晓不晓得从静安打车回杨浦,要花多少钞票?” “要不然,过年期间你还是来我家吧,我父母知道你独自留校,也让我邀请你过来住。我的爷爷奶奶大年初六就要回东北老家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学校住。” 林笑沉默一阵,还是拒绝道:“替我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我还是不过去打扰了,太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一家人平日里也难得团聚,我一个外人,不好过去打扰的。” “什么外人?你是我的男朋友,都是一家人。” “你晓得,但你家人不晓得。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你的同学、朋友。”林笑笑道:“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在学校里也蛮好,我大年初三再去登门拜访,我们还可以见面的。” “……那好吧,你提前买好吃的,过年一定要吃好,不要怕用钞票。” “晓得了。” “笑笑……” “怎么?我要挂了,电话费超出五分钟后好贵的。” 关敬棠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将来我们一起搬到静安区、黄浦区去住,我给你在南京路上买房子,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黄浦江,出门就打车。” 电话那边静了静,片刻后,林笑柔声说道。 “关敬棠,我爱你。” 大年三十这天,关敬棠和家人坐在温暖明亮的客厅里,全家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想到孤身一人待在宿舍里的林笑,心中便又酸又闷,难过得喘不上气来。林笑独自在宿舍里,冷不冷?吃什么?做什么?他怎么没给自己打电话? 关敬棠给林笑打电话、发短信,对方都没有回复。他不免十分担忧,就算再忙,也不可能一整天连回个电话的空闲都没有。当晚上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的时候,关敬棠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对关母说道。 “妈妈,笑笑一个人在学校里过年,我想去给他送点吃的。” 关母愣道:“一个人……哦哟!你怎么不请他来家里过年的呀?家里又不缺那双筷子。” “我跟他讲了,但他不肯来的,怕给我们添麻烦。” “哦哟,这个孩子,真是太客气了!”关母忙拿保温桶出来,一边张罗着夹菜,一边说道:“那你过去看看,再劝一劝他,让来也来家里住。过年期间学校里哪里还有人住的呀,也没有吃东西的地方,一个人待在那里,怎么住得好呀……” 关父问道:“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爸爸,车钥匙借我?” 关父将车钥匙丢给大儿子,喝了口小酒,安顿道。 “你刚拿到驾照,路上开车小心一点。请他来家里过年。” 关敬棠接过钥匙,拎起保温桶,道了句谢便飞快地跑出门去了。 背后,关爷爷好奇道:“那是谁?大孙子的同学?过年怎么不回家。” 关父沉默不语,关母叹气道:“那孩子命苦,听说他的父母亲,在他初中毕业那年……” 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节,平日里道路拥堵的上海,今天倒是变得格外通畅。关敬棠开车来到学校,停好车后直奔宿舍楼。楼道里黑漆漆、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跑过的地方感应灯逐一亮起,留下一个摇摇晃晃的慌张影子。 林笑的宿舍没有亮灯,但也没有锁门,林笑就在里面。 “笑笑?” 无人应答。关敬棠莫名地紧张起来,开始拼命敲门,里面始终毫无动静。 “……笑笑?笑笑!林笑,林笑!你在不在里面!快开门!” 关敬棠急了,直接将门撞开,插销都被撞坏了。宿舍里面很黑,没有开灯,只有淡泊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洒在林笑的脸上。 “……笑笑?” 关敬棠咽口唾沫,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轻轻地走到林笑床边,走近才发现,林笑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孱弱的少年蜷缩在薄被里,面颊通红滚烫,嘴唇干裂出血,双眸禁闭,已经陷入了昏迷。枕头旁有半杯已经凉透的水,和小半个吃过几口的过期干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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