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T4教学楼后,唐宁就朝着学校的南门走去。 南门距离他所租的房子要更近,但是和学校宿舍楼是两个方向,几人也就告了别。 唐宁快要走出南门的时候,听到身后车辆鸣笛的声音,下意识地让开,却听见从身后车辆的方向传来的呼唤:“唐宁!” 喊住唐宁的人正是曾被唐宁指出过成衣修改意见的学姐,她和另外两个同学正准备跟着老师去面料市场,刚刚启动车辆,还没开出学校就看到了唐宁。 “老师,他就是唐宁,之前你看到我的成衣上的改动也是他在看过我的作品不到十分钟就做出的建议。” 听到此,老师有了兴趣,停好车后,和学姐一起下了车。 他在听说了唐宁的事情后,一直对这个学生很感兴趣。如果唐宁真的这么优秀,他也有意好好培养。 付泽也在服装系的资历也不浅,虽不像眉梁兴那批第一波跟着钱老教授一起将服装系带领起来的第一批老教师,但也算得上是第二批师资力量中颇具才华的一位。 关于眉梁兴的那些小把戏他多少也清楚些,甚至不知服装系,眉梁兴的脾气差、虚伪,那可是‘声名远扬’的。 前几天他有事儿去了趟教务所还听到里面几个老师在跟学助吐槽眉梁兴,倒也不怎么避人,看样子是只要不被正主听见,他们根本无所谓这件事。 现在眉梁兴当了服装学院的院长,不良风气怕是更甚而忠义之士则是被打压得永无出头之日了。 而付泽也做不到直接扳倒眉梁兴,但至少可以不让一些有天赋、有才华的学生被埋没。 “你好啊,我是付泽,你们大一专业排课目前还没有排到我的课,不过如果有时间,可以跟着纤维班旁听一下。” 在钱老教授多年的课程详细安排下,对服设专业的大类进行了更为详细的划分。 纤维班侧重于布料改造、创造与构成,同时对梭织工艺和针织工艺也分了课程专门进行详解。 在此基础之上服装与服饰也专门分了服设班级和服饰班级。服设班的课程如同唐宁几日平日里要学习的服装效果图、工艺技术、立体裁剪、款式设计等,加了服饰品的课但占比非常少,而服饰班则反之,服饰品款式设计课占比更多。 也正是因为钱老教授将服设专业的细致划分,使得从服装系出来的人才能够在专业上更为专精,而不是什么都会一点儿但细致看来又什么都算不上精通。 不过也正是因为需要钱老教授操心的事情过多,在钱老教授把服装系中的服装表演一类的专业交给眉梁兴协助管理后,给了眉梁兴极大的徇私空间与机会。 钱老教授太过于信任眉梁兴的人品素质了,到底是跟在身边最久,看作亲子的对象,当局者迷的境遇钱老教授也落入其中。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有学姐,唐宁稍微熟悉一点儿,但也只是见过两面,唐宁想要回应对方打的招呼,最后却只是别扭地点了个头,不像是学弟回应学姐的样子,更像是长辈回应晚辈。 付泽看到唐宁这般模样,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是钱教授的弟子,但在她生前也经常相互探讨学术问题,虽然更多时候是她的理论更胜我一筹,但未必我没有可取之处,我的办公室和你的导员在同一间,进门后往后走还有一个小门,里面就是我的办公桌,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如果是其他男学生,付泽可能说完这些话,还会拍一拍对方肩头,传达一种信任、看好的意味,但想到唐宁的特殊情况,付泽便没有如此做。 想着唐宁估计是不会回应自己了,就又说了一遍自己名字后,准备回到车上。 “我记性很好。” “啊……老师,我猜唐宁不是这个意思……”学姐见唐宁突然出声,结果说了一句不合气氛的话,连忙向着老师解释。 “没事儿,我知道。” 付泽笑了笑:“你和小学弟聊完了就快点上车,再晚一点儿面料市场那边该歇业了。” “好的老师。” 学姐回应后,看向唐宁说道:“钱老教授去世后,我的指导老师就变成了付老师了,虽然风格上和钱老教授很不同,但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位负责任的好老师,他今天说的也不是什么客气话,你日后需要帮助,只管去找他。” 唐宁在付泽将视线从自己身上挪开后,才看向他,看到的是他对学姐说话时的笑容,似乎真的没有因为他刚刚的那句话生气。 虽然学姐替唐宁做出了解释,不过在那个时刻,唐宁说出口的话语确实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乖张、跋扈的学生。 唐宁刚刚想过应答付泽的话,但在对方似乎怕自己没有听清他的名字而复述一遍的时候,唐宁本想着回答“不用重复,我记下了,谢谢您。”但开口就是一句:“我记性很好。” 如果不是学姐及时出声解释,唐宁下一秒可能会为了替自己辩解又发现没办法顺利说出想要表达的话而狼狈地呜咽吧。 学姐看到唐宁的目光开口道:“放心吧,付老师不会介意的,等你跟他熟络了,可以慢慢跟他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你上次帮我修改成衣。” 唐宁开口了,在学姐转身朝车辆走去的时候,听到了唐宁说的“不客气再见。” 没有气口和停顿的一句话,但是一句准确的表达。 “再见,学弟。” 唐宁会同样对付泽这位老师有着不同于对自己同样上心的导员的好感,是因为钱老教授也曾跟他提过付泽。 付泽曾办过一场个人作品展,唐宁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他的作品,但是却看过钱老教授给他看的作品照片。 对于名为《语言的重量》的作品,唐宁印象极深,那是用各种正红色线种构建的立体装置,从照片里看,可以发觉是所有作品中,体量最大的一个。 各种红线被拉直紧绷,全数拉向了同一个中心点,隔远看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绒球,而凑近便会发现,这个中心点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是将每种材质的红线都劈丝到极细的一丝,相互连接。 明明拉扯每一根红线的中点是那般的脆弱,却能够将每一根线牵扯得如此紧绷。 看似是绒球,实际上只是因为细的线颜色不够明显。 具钱老教授说,这些线的种类都经过了付泽的改造与再创,品质本就和原本材质不同,这才能将作品展现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效果。 但这不是作品最令人拍案叫绝之处。《语言的重量》在展厅内被一个大玻璃罩保护着,本以为是为了防护,但玻璃罩上又安了几个扬声器,模样和银行柜台玻璃上的差不多。 不过那几个扬声器,在快要撤展的时候,才被付泽允许开启。 开启后,付泽并没有告诉来看展的人。 不知情的人在玻璃罩旁边或是夸赞,或是在看了作品说明后表达对作品的不解,一声声、一句句话音被扬声器播放在玻璃罩中,然而处于玻璃罩外的人们并不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 意想不到的事情在那一声声、一句句的话音之后发生了。 连接着无数红线的中心竟然在一根根地断裂,随着牵引中心的消失,所有的线都垂落下来,仅剩连接在玻璃上的另一个连接处。 展厅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奔至这处,看着这次的“意外。” 垂落在玻璃上因为粗细不同而显色有差别的线条在玻璃的四个面重新‘绘制’出如液体泼洒后的痕迹,配合着正红色的线,像是血液。 何为《语言的重量》?是出于付泽之手,那特殊材质能够强硬牵扯线条却承受不住声波? 还是如作品简介里所说:“我一直在想,如何直观地让人感受语言的重量,夸赞也好、嘲笑、讽刺也罢,语言是拥有力量的吗?我想,是的。” 钱老教授在向唐宁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说过,付泽曾经有个性格内向的学生,家庭条件一般,生活费很少,为了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直很辛苦地做兼职攒钱。 她很想要一件手工制的毛衣,但那毛衣并不便宜,织造毛衣的人也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学生攒了许久的钱,终于在生日前为自己准备好了这件期待已久的生日礼物。 但周围同学看见后,她却被造谣说是在外做了不好的事,这才赚来了这笔钱。 那个学生太过内向了,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被逼急了解释了几句,反而被骂得更狠。没过多久,便自杀了。 听闻了付泽的作品背后有着这样一个故事,唐宁当时深受震撼。 不过因为唐宁挑重点的能力一直和别人不一样,最震撼唐宁的是,钱教授所说的“作品可以替创造者表达内心”这句话果真无差。 在好些时日之后,唐宁才知道在别人看来更震撼与感动的是付泽想要以这个作品纪念他的那个学生,告诫众人,不要轻视语言的重量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到本章,出现了这些有名字的人,提示一下: 室友:秦施彰(寝室长)、贾奕、丁武 老师:肖鑫彦、眉梁兴、郝导(目前好辅导员就叫这个_(:з」∠)_,有需要会再把他名字补全)、付泽 歪果仁儿没玩谐音梗:罗尔、大卫
第15章 下课后,唐宁返回住所,刚打开门,便看着投射进屋内的夕阳出了神。 “日晖金丝绘碧色,讷会刀戟向晚秋。”唐宁心中默念,手中拿着的装画材的袋子还没放下,就席地而坐,拿起了笔绘制起来。 窗台上放着秦施彰作为礼物送给唐宁的一株芦荟。 唐宁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考虑好把这株与自己房间格格不入的芦荟放在何处。 此刻正逢夕阳笼罩,近光处的芦荟本身的翠色染上夕阳、背光处仍是藏匿阴影之下的暗绿,那迎着光的芦荟刺状小齿像是做好了迎接冬日的准备一般,亮出了自己的威势。 如此唐宁才感慨出那一句“日晖金丝绘碧色,讷会*刀戟向晚秋。” 许多老艺术家都在画面空白处题词的习惯,在钱老教授的熏陶之下,唐宁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只不过唐宁不会写或者说出口,他只会在心里默念后绘制适宜的画面。 光与影的强烈对比感在画面之上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配以绣法与工艺,以刺绣展现光线,这是个难题,但唐宁向来不畏难题。 运用蜡染做的面料改造作业,还在晾着,唐宁检查了冰裂*的痕迹与状态都在理想状态后,也就安心准备TC的设计主题去了。 对于唐宁而言,眼下的困难不是设计难点,而是他想要准确无误地表述设计主题,不添加任何惹人异议的内容。 唐宁抬眼,盯着空白一片的墙壁,他的视线方向就是后街健身房所在的方位,也不知唐宁想到了什么,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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