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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海桐始终拉着迟冽的手，一步不离。 迟冽身上沾了很多土，叶海桐耐心一点一点帮他拍干净，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屋里只有手掌拍打布料的声响，两道不同的呼吸，一道轻又急，一道重而缓。 整理完衣服，叶海桐去洗手上的土。水流冲刷着手掌，带走了连续拍打上升的温度，迟冽握住冰凉带着水珠的手掌，搭在了滚烫的后颈。 身体像是有肌肉记忆一般，把刻意站远的人拉到两膝间站好，圈住的腰还是如从前那般纤细单薄，一切如旧，Alpha决定遵从意识本能，把脸埋进面前人的小腹。 指腹微动，摩挲得小心翼翼，掌心压着微微鼓起的腺体，是熟悉的触感，腰间收紧的手臂强硬地把六年的空白从两人之间挤走。 一切都像是回到过去，只是少了一个吻。 天气很好，从窗户向外看去，路边的梧桐树挺过了寒冬，抽出嫩绿的新枝，阳光比初升起时更加耀眼，炽热的光泼洒在婴儿手掌般大小的叶片上，焕发新的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雨童的父母没等到，等来的是却是孟松青。 “老师。”迟冽立刻站了起来，惭愧地低着头。 “雨童妈妈给我打了电话，我过来看看。” 老教授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责怪的神色，但也没安慰一脸懊悔的学生。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Beta男生，叶海桐连忙问好：“孟教授您好，我是迟冽的弟弟，叶海桐。” 孟松青点点头，问：“你认识我？” 叶海桐并不慌乱，笑容也很得体：“我哥跟我提起过，您对他很看重，今天的事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叶海桐并没问迟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他不会毫无缘由暴起伤人，但对方毕竟是伤者的家属，又是尊重的师长，这个错无论如何是一定要认的。 一双眼睛毫无城府，尤其是诚恳看着对方时会显得很乖，会让人觉得叶海桐单纯又乖顺。 孟松青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这个小孙子被父母惯得娇纵，缠着迟冽也不是一天两天，小孩子间的事本不该长辈去插手，可迟冽在处理个人问题上太生涩，还不如这个Beta孩子话讲得直接。 孟教授这才展了笑颜，和蔼地说：“小叶是吧，我过来的着急，还没顾上去看雨童，辛苦你帮我跑一趟，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要单独跟迟冽聊聊的意思了，叶海桐犹豫着看了一眼迟冽，后者在他背上抚了两下：“去吧。” 叶海桐来到病房外，隔着玻璃看向屋内。 Omega目光游离靠在床头，脖子上青紫一片，一对夫妇站在病床前，正激愤地说着什么。 他没有进去，静静站在门外看着孟雨童。 对方像是觉察到了那两道注视的目光，看向门外，跟他对上视线。 孟雨童很难描述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冰冷、凌厉、漆黑到深不见底，窗外艳阳高照，却让他在温暖的春日中如坠冰窟。 你赢了。 他用口型向门外的人说着。 对不起。 他在心里说。 迟冽在楼下花园里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叶海桐，主动牵起叶海桐的手，“走吧，回家。” 叶海桐的心思都在别处，急着问：“孟教授有没有怪你？孟雨童的爸妈有要你对他们儿子负责吗？下班时间医院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记你处分吧！”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丢了过去。 “这件事原本也不全是我引起的，老师也没怪我，孟雨童父母那里我去道了歉，他母亲确实很生气，非要我给个说法，不然……” 迟冽故意停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叶海桐急得快哭了，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不然怎样？” “不然……不怎么样！教授和孟叔叔知道原委后接受了道歉，但孟阿姨知道孟雨童一直喜欢我，想借这件事让我答应给他当姑爷。” 叶海桐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 “不行！凭什么啊！他儿子喜欢谁谁就得跟他儿子在一块儿，这不是不讲理嘛！”叶海桐狠狠甩开迟冽拉着的手，“我去找她！” “回来！”迟冽赶紧把人拽回来，“不逗你了，我肯定不能答应，而且孟雨童也拒绝了。” 叶海桐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渐渐熄灭，可气还没消，一脸不爽地瞪着他。 “我当着长辈的面跟孟雨童把话都说开了，以后不会再有牵扯，不过钱主任停了我一个周的班，说是处罚，其实算是给老师一家人一个交代。” 迟冽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又把手拉住：“你怎么过来的，打车？” “我叫代驾开车过来的，想接你下班，”叶海桐想掏车钥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牵着，眼睛瞪得老大看向对方。 迟冽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不对，问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拉着的手紧紧扣住，另一只手伸向另一侧口袋，叶海桐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掏出车钥匙，塞给对方。 迟冽看着车钥匙上那个大大的「B」陷入沉思，问：“这是久叔送过来那辆？” “车库里只有这一辆车，”他指了指不远处那辆翡翠绿的宾利欧陆，“颜色是有点不太日常哈！” Alpha嘴角一抽，拉着人飞速上了车。 叶海桐一边扣安全带一边紧张问道：“跑什么啊？” 迟冽发动车辆，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怕碰上熟人。” 叶海桐有点不开心了，忍不住碎碎念：“虽然颜色不日常，但也没丑到这个地步吧！” “没人会觉得五百万的车丑。” 迟冽一脚油门踩下去：“我就是怕前脚有人看见我开着豪车，后脚就不来上班了，再以为我被包养了！” 折腾了这一出，两人到家已经临近中午。 上楼时叶海桐紧跟在迟冽身边，可对方却没再主动拉他的手。 刚刚飞起来的开心小气球又瘪了下去，一回到家，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手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他烦闷地一头扎进被子里，昨天翻来覆去一夜没睡，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就跑到医院去等人，结果在车上眯着了，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台阶上迟冽掐着孟雨童的脖子，顿时吓清醒。 叶海桐猜不透迟冽的心思。 用他的手给腺体降温，抱着他充电，习以为常一般拉他的手，这些曾经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如今却都变成了奢求，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主动开口问，你刚刚抱我了，你刚刚拉我的手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一点了？ 可又害怕问出口。他不想听到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迟冽好像变坏了，知道什么话会让他伤心，还是会说出口，偏偏自己还活该受着。 叶海桐怔怔地看着窗外，看着江面上缓缓驶过的观光游轮，看着江边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的游客和商贩，没注意到厨房开了火，又关上。 迟冽走过来敲了敲门板：“一回来就发呆，过来吃饭。” 原本迟冽是打算把牛腩炖了，可担心叶海桐的肠胃还没好利索，两人又都没吃早饭，便煮了好消化的鸡蛋肉丝面。 叶海桐的那碗面煮得格外软一些，吸了汤汁的蛋花软得像海绵，肉丝也是嫩嫩软软的。 从前迟冽很少煮面，理由是叶海桐吃饭太磨叽，吸溜半天面条反而比一开始碗里的还多了，大概只煮过两三次，迟冽就不肯再给他煮面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鸡蛋肉丝面是什么味道，心情变得更差了，筷子在碗里夹来夹去，把蛋花搅得稀碎，肉丝也断成一小截一小截的。 “不喜欢？” 头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叶海桐差点把筷子扔出去，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他埋怨。 明明是自己走神了没听见，还怨别人不出声，迟冽也不拆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不喜欢吃面？” 以前叶海桐对面就说不上喜不喜欢，现在没了味觉更没区分的必要，反正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可委屈闷在心里反复发酵，便没了装得若无其事的耐心。 他赌气把筷子一丢：“我想不起这个是什么味道了。” 迟冽拿起筷子，夹了几根还能看得清模样的肉丝，喂到嘴边：“你再尝尝。” 叶海桐忍不住犯恼，眼眶酸酸胀胀的，还是听话地张开嘴巴吞了下去。 后脑落下一只大手，温热熟悉的唇瓣贴上来，一触即分。 迟冽温柔地看着他：“想起来了吗？” 嘴唇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叶海桐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啊？” 迟冽搁下筷子，捧住他的脸，很认真吻了一下，比刚刚吻得力度重了很多。 “现在呢？” 叶海桐不敢相信：“你……你掐我一把！” 迟冽捏了捏他的脸，问：“疼不疼？” 疼，但只有一点点疼。 叶海桐脑子里乱成一团，比碗里的鸡蛋面还要混乱，智商好像全部融进了面汤里，自己变成了呆瓜。 呆瓜小叶问了句傻话：“你亲我干嘛啊！” 迟冽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藏起来的爱意终于从眼睛里漏了出来。 “别追了，崽崽。” “……啊？” “你知道我没法不爱你。” 叶海桐眼睛一圈红得吓人，委屈地看着他。 “你让我给你时间，崽崽，你想要的我什么没给过你？但是我要提前讲清楚，我爱你，不代表这六年就这么掀过去了……” 捏着下巴的手指用了些力，还没等他叫痛便又卸了力气，语气强硬了起来：“你早晚要给我解释清楚，嗯？”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不算，什么时候你肯跟我解释清楚了，我们才和好。” “……那现在我们算什么？” “算恋爱，”迟冽又补充，“会分手的那种。” 叶海桐鼻尖也有些发红，小声地问：“是不是只有和好，才不会分手。” 迟冽毫不犹豫回答：“是。” “我知道了，”叶海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又问，“那你真的会跟我分手吗？” 迟冽并不直面回答：“如果你担心分手，可以尽快跟我和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叶海桐低着头抠了半天手指头，突然抬头看着他，问：“你还记不记得，你送我的手绳。” 迟冽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深深呼了一口气，刚要解释手绳的事，却被对方抢断话头。 “你说过的，我可以拿那个跟你换任何东西，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可是……”迟冽飞快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可落在叶海桐眼中，这份纠结的表情却变成了其他意思。 “我知道你现在实习没有工资，我不换东西，我想换一个愿望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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