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在事实的压迫下,闭上嘴巴。 沉默也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答案啊。 池愿笑了一声,明白了沈修沅的抉择。 “你跟当年一样,都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池愿落寞地摇摇头,说:“但我不行。” 他曾经满心满眼就这么一个人,这个人长进了他的骨血,占据了他的每根神经,他于黑暗中窥光,做不到视而不见。
第127章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听? 哭过一场,池愿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散去,多几根也没人能察觉,“那年在机场,我的话没有说完。” “我……看过世界,经历过是是非非。如果我说,我想说的话,从来没有变过。” “沈修沅。”池愿停顿片刻,手背抹了一把眼尾,狠下心,将憋了多年的话一股脑说出口,“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听?” 曾经的阻碍已经随着岁月流逝而淡弱,如同谢绪所说,他们都已改变。 只要沈修沅说想,只要沈修沅愿意听,池愿可以当做他们从来没分开过,可以当做只是做了一场跨度太长的梦,梦醒时他不再空落落。 可世界从未眷顾他,他总是在失望。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池愿恍惚看见了当初的沈修沅。 他仿佛嗅见机场的气味,感受到纸张在风中凌乱。 “你醉了,池愿。”沈修沅说:“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 “如果我非要问呢。” 右手颤动得厉害,池愿用身体完完全全挡住它,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抱歉。”沈修沅用同分别时分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我的答案也从来没有变过。” 池愿笑出声,眼泪终究顺着脸颊滑落。而他还是看不懂。 他没了力气,整个人都瘫倒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眼睛,“那就走吧。” 池愿在送客,他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池愿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听见细微的摩擦声,鞋底和地板接触的声音,玄关门锁开合的声音。 他移开手,亮白的天花板晃人眼。 玻璃杯中水汽氤氲旖旎,家中又只剩他一个人。 “何必再问啊。” 池愿看向天花板,无神地问自己。他的感情畸形,便看谁都一样吗? 压抑良久的酒劲重新涌上心头,池愿摸着手腕的疤痕,翻身,将头埋进软垫中,再没了动作。 * 沈修沅在深夜直奔池御锦公司。 公司前台认识他,不敢阻拦,客客气气将人迎到会客厅,好茶伺候着。 池御锦的秘书特意出面招呼:“沈总,池总还在开会,您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 “十分钟。” 沈修沅需要确定池御锦知不知道池愿手腕的伤,他点了点腕间的表盘,声音不容反驳:“我只给他十分钟。” “可能有些难。”秘书温和地笑着,说,“池总的意思,会议很重要,至少也得一个小时。” “他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告诉他,凡事过犹不及。” 沈修沅站起身,没碰秘书倒好的茶水,“带我去他办公室。” 秘书的笑有些挂不住,语气也没了故作的低声下气,“虽然您的身份尊贵,但这儿毕竟是池总的地盘,应该还轮不到您说了算。” “是吗?” 沈修沅的目光扫过来,秘书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不是每个情人都有资格在我面前开口。”沈修沅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完,沈修沅直接绕过她,离开会客室。 秘书脸色阴霾,指甲刚贴好的甲片活生生被她捏断。 “叩叩。” 听见敲门声,秘书深吸一口气,重新带着笑容回头,看清来人,礼貌问候:“主管。” “张秘。”主管没进门,表情一丝不苟,说话的样子像个机器人,“你被开除了。” 秘书又掐断了一截甲片,错愕道:“什么?” “公司不留娇纵之人,池总让您看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她的什么身份? 她是池御锦的女朋友,池家未来的女主人,她只是暂时待在秘书的位子上,迟早有天会爬上去。 秘书强撑住精神,冷静解释:“我是按照池总的吩咐办事,你们不能越过他开除我。” 总管目光怜悯,“您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这就是池总的意思。”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秘书恶狠狠瞪他,“我要去找御锦。” “他在接待沈总。”总管拿出臂弯中夹着的文件,隔空扔在桌上,“得罪了沈总,池总留不得你。文件签了,自己离开吧。” 池御锦和每一届情人分开时都会签署一份“无责文件”,他会付出相应的金钱,而签署了无责文件的情人则需要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秘书身影摇晃,跌坐在地。 什么豪门梦,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全都是泡影。 伴君如伴虎,池御锦提拔她当秘书,不是为了让她时刻作陪,而是想寻个由头,在打发她之前,榨干她所有的价值。 “不是每个情人都有资格在我面前开口。” 沈修沅的话如同闷雷在她耳边炸响,响得她如雷贯耳,大彻大悟。 高高在上的沈总怎么看得上没名没分的情人,她只是池御锦用来恶心沈修沅的工具。 秘书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办公室。 池御锦抱臂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排开了塞的红酒。 他眼皮未抬,不解释为什么正在开会的他会坐在这儿,只是疏远地告诉停在他面前的沈修沅:“坐。” “今儿个池愿为你挡了不少酒吧。” 池御锦撑着上身,右手握住酒瓶,边说边往高脚杯中倒酒,“刚好,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喝过,今晚不醉不归。” 他的话说完,酒杯中也稳稳当当倒了满杯的红酒。 沈修沅没出声,端起杯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总豪气。” 池御锦扯了下唇,“继续。” 沈修沅依旧一言不发,池御锦倒一杯,他便喝一杯。 白衬衫的领口被红酒打湿,沈修沅浑身酒气。 一瓶红酒见了底,池御锦将酒瓶丢到一边,换了一瓶新的。 他倒满酒杯,冷然道:“继续。” 沈修沅已经有了醉态,他许久没有喝过那么多酒。出国两年后,宴会上就没人敢往醉里灌他,私下朋友聚会更没人会逼他喝酒。 他扯松了领带,握住酒杯,杯中酒被他晃了一半出来,池御锦又好心地为他添满。 沈修沅没有抗拒,将酒杯送到唇边。 他喝酒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眼神在迷离和清醒之间交替。 池御锦骂了一声,夺走沈修沅的酒杯,用力扔到一边,挥拳打在沈修沅的脸上,积攒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第128章 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你没有想过会对不起我吗? 池御锦攥紧沈修沅的衣领,单膝半跪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瞪住沈修沅,“你他妈到底跟池愿是什么关系?” 沈修沅稳住身形,下巴传来的疼痛赶走他的醉意,他坦白地和池御锦对视,说:“朋友。” “放你大爷的屁。” 池御锦真想再给沈修沅一拳,生生忍住了。 他按住沈修沅的肩膀,字字逼问:“哪个朋友能让池愿变成现在这样,你当我是傻子吗,沈修沅。” 池御锦憋了五年,五年,他不敢问池愿,不想联系沈修沅,不好的想法一冒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必须用全部的精力才能将它压下去。 让他怎么能接受,他的朋友和他的侄子搞在一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 同性的爱情在池御锦看来是不入流的,金瑞炘留给他的印象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被关在地下室时,他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同性恋都去死。 他杀死了金瑞炘,但没有杀死被折磨过的自己。 他永远不能接受同性恋,他只要一想到池愿也有可能是,他就疼得万蚁噬心。 他那么相信沈修沅,信到把无比看重的池愿送到沈修沅的身边,结果却是送羊入虎口。 那是他的侄子,那是他唯一的侄子啊。 沈修沅怎么能不顾人伦,怎么能在池愿涉世未深的时候把池愿拖下水。 “沈修沅,你不是人。”池御锦从嗓子眼里低吼出声,“你和池愿差了整整十岁,池愿住进你家时还没毕业,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如果不是这十岁,他就不会在谈判时答应得那么干脆。沈修沅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他这一点,他比所有人都清醒。 “只是朋友。”沈修沅握住池御锦的手腕,用力推开他,“没有越界。” 池御锦踉跄两步,用手往后梳开额前的碎发,冷笑着讽刺:“是啊,你怎么会越界,你跑得飞快啊。” 亏他还以为沈修沅是个有担当的人,在H国那段时间,他甚至是感谢沈修沅的,他被金瑞炘缠得分身乏术,还好国内有个沈修沅帮忙照顾池愿。 他以为他错了那么多次,终于能有一次办得合乎池愿的心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合乎,就是合乎过了头。 池御锦坐回沙发,随意捞了一瓶红酒,对嘴吹了半瓶,喝完将酒瓶摔在地上,一抹下巴,问:“是你先开始的还是池愿?” 沈修沅的目光落在满地流淌的红酒上,他想起池愿的吻,闭了闭眼睛,哑声说:“我不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没有意义?”池御锦哼笑出声,“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没有意义。” 沈修沅可以走,走到天涯海角都没问题,因为他能狠得下心。可池御锦不能,他走过,他让池愿一个人活了十几年,他自责又痛苦,和池曦翻脸后,他再也放不掉池愿。 池御锦弓起背,将脸埋在掌心,喘息声压抑。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池愿的眼睛生得像池御锦,这样的眼,沈修沅今晚看了很多次,这次,沈修沅看不下去了。 池御锦呼出一口酒气,看起来清醒了许多,抬手捏着鼻梁问:“池愿今天喝醉了,他闹你了吗?” 掩去事实,沈修沅一顿,说:“没有。” “那就好。”池御锦安心了,似是随口一提,“他上次喝酒,闹腾得差点惊动警察” 想了想一群警察包围着懵逼池愿的画面,沈修沅忍着疼,勾了下唇,“怎么,这么不安分?” “是啊。”池御锦像是说起劲儿了,他伸个懒腰接着道,“好像是删了什么重要的短信,大半夜闯营业厅,非要人家帮他恢复,差点儿就报警了。当时在首都,还好喻霄的姘头出差路过,把人接走了。” 沈修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某个答案,耳鸣到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问:“什么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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