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接触过的池愿,沈修沅静静听着,顺着话问:“后来怎么没买?” 阿姨笑容微淡,道:“小少爷说这是您家,他一个客人,不能越过您办事。” 话说得没错,但怎么听起来心里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手指敲击着手臂,沈修沅睫毛颤动,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姨察言观色,自觉闭上嘴巴,抱起剩下的衣服,扔进一旁的脏衣篓中。 忽地,池愿昨夜换下的蓝白校服外套中,掉出了一样东西。 粉红色,在余光里十分显眼。 阿姨没来得藏,弯腰的动作停在半空,沈修沅的手越过她,捡起了那封隔了一夜依旧带着淡淡香气的信封。 修长的五指捏住信封边缘,沈修沅轻轻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拓印上偌大的红色爱心上。 阿姨直觉不该再待下去,“我去做饭,三明治可以吗?” 沈修沅看着信封,头也不抬道:“都行。” 阿姨哎了一声,匆忙走了。 粉色信封,折了一道,被主人放在衣兜里。 信封封面完整,是没来得拆,还是舍不得拆? 沈修沅啧了一声,意识到,池愿已经是大孩子了。 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旺盛,会冒出谈恋爱的想法并不奇怪。 校园遇见的女孩,青涩但真诚。长大后,可能再也遇不见这样的女生了。 十七八岁的爱人,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都会因为那人与一生只有一次的珍贵青春挂钩,而铭记一生。 沈修沅的青春中没有遇见值得他规划进未来,又在未来反复拿出来回味的人。 他没有同池愿谈过有关恋爱的问题,下意识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池愿不是他。 池愿比他鲜活,比他有意思,比他更热爱生活。他对爱情没有渴望,活成了性.冷淡的样子。 但池愿不一样。池愿值得最好的东西,包括爱情。 池愿长得好看,让人看着就想疼他对他好。成绩也拔尖,脾气嘛……别人怎么看,沈修沅不知道,他主观觉得,孩子除了有些拧巴,脾气也不错。 误会说开,处分清除,沈修沅也相信池愿的人品。 这样一个小男生,在高中应当是个风云人物。 所以,池愿是遇到了有足够资格,在他只此一次的青春上拓上烙印的人么? 沈修沅不反对早恋,心动不分性别,同样也不分年龄。 他只是觉得,今晨的日光似乎没有往日灿烂,温度也比平常低了几度,导致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怅然若失。 只有一点点。 阿姨做好了早餐,在客厅喊他。 洗衣机滚筒转动,嗡嗡声不停。 任由情绪发酵了几秒,沈修沅敛去不合时宜的表情,耷拉的眼角重新挑起,踩着影子离开。 与此同时。 得了阿姨小报告的池愿慌得在学校抓耳挠腮。 谢绪满脑门疑问:“兄弟,你身上长跳蚤了吗?你的桌子被你晃出六级地震了。” “……”池愿恹恹往桌上一趴,生无可恋叹息,“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谢绪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颗不知何年何月放进去的大白兔奶糖。 他把糖丢池愿桌子上,“说吧。兄弟是你永远的情绪垃圾桶。” 奶糖滚了几圈,停在池愿手掌旁边。 糖纸翘着边,上面还带着铅笔、中性笔、红笔的划痕。 池愿看了两秒,不带犹豫,扯了一张纸包住糖,转身一个投球的动作,稳稳当当越过后面的同学,将那颗邋遢的奶糖丢进了垃圾桶。
第72章 你不会也怕老婆吧! 池愿一回头,发觉谢绪已经演上了。 “你太过分了!”谢绪紧紧捂着胸口,痛心地义正言辞谴责他,“这可是我的传家奶糖!你丢的是糖吗!是我满腔赤诚的爱意!” 表情到位,情绪到位,台词到位。 只差一身西装和一条红毯,谢绪就能踏上光荣的影帝颁奖典礼之路。 周鹤喝着豆浆,一不留神听了一耳朵,震惊得一口豆浆全喷在了前桌的后脑勺上。 前桌是个爱美爱干净的女生,当即尖叫一声,一个回首掏,五指攥紧周鹤的头发,眼睛愤怒得能喷出火来,吼道:“周鹤!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来年今日,我会给你烧一套高考卷子的。” 周鹤吓死了,脸呛得通红,双手举起求饶:“姐,姐我错了!放过小的吧,你知道的,我从小的心愿就是在今年参加一次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也就是高考。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姐姐,你那么善良,忍心看一个村子的人失落吗!” “你不忍心!”周鹤趁热打铁,舌灿莲花,“我知道你最好了姐,我错了,我立马麻溜给您借一包湿巾,保证把你擦得干干净净,香气四溢您看行吗?” 前面说得还行,后面……像是耍流氓。 女生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抓脱了周鹤十来根头发。 周鹤心疼地捡起一根根发丝,大男人因为几根头发而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就这样,还得做小伏低到处借湿巾,眼巴巴双手递给前桌。 谢绪看呆了:“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妻管严。” 被这么一打搅,池愿也懒得计较谢绪刚故意做作,恶心他的事情。 他想着事儿,随口一回:“妻管严不好吗?” “哪儿好了。”谢绪皱眉,“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怕媳妇儿算什么男人。” 池愿叹息,“是啊。” 但他就是怕沈修沅。 血脉压制,他能怎么办。 活了十八年,池愿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妻管严哦。 “你干嘛那么真情实感?”谢绪狐疑地上下打量池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左看右看,刻意压低声音,字里行间满是震惊,“你不会也怕老婆吧!” 池愿面色不变:“没有。” 毕竟他还处于暗恋阶段,和沈修沅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算撒谎。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谢绪托着下巴,手指不断在下巴上摩挲,做思考状:“难不成是欲求不满?那你别坐这儿啊,去厕所解决。” “……” 滚你大爷的欲求不满。 池愿抬头看时钟,还有五分钟上课。 他站起来,重重拍上谢绪的肩膀,目露凶光:“跟我来。” 谢绪惊恐捏住衣角嘤嘤嘤,“池哥,我崆峒。你自己解决嘛,我帮不了你。” 死一般安静的三秒后,池愿爆发。 谢绪成功靠自己在某些时刻还不如装饰品的一张嘴惹怒池愿,被撂翻在地。 周鹤听见闷响,回头看着事故现场,摇头晃脑,假巴意思惋惜:“活着不好吗?活着不妙吗?干嘛招惹我池哥,哎,谢绪也是想不通。” 后脖至今还黏嗒嗒一股甜味儿的女生狠狠剜他一眼。 周鹤立刻怂了,“马上马上,马上就好,姐,我再给您擦擦。” 池愿抡人的那一下没留情,谢绪哼哼唧唧揉着疼痛的屁股过了一天,也不敢再去触池愿的霉头。 晚自习下课间隙,池愿埋头写题。谢绪搁旁边嗑瓜子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 门口忽然骚动,不一会儿,周鹤的声音响起:“池哥,有人找。” 谢绪先一步转过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女生,嘴巴张成了O型,把瓜子壳塞进了嘴里。 他呸呸吐了瓜子壳,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看看女生又看看池愿,不可避免想起了那封情书。 事后,他没问过池愿。以他对池愿的了解,池愿脑袋里就没有恋爱那根筋,哪怕答应女生单独谈谈,肯定也不会答应。 难道是他想错了? 谢绪眼珠子转得飞快,桌子被敲了两下都没回神,反倒不耐烦道:“别吵,我在思考。” 班上好奇的打量视线越来越多,最后一排换成了和谢绪同一时间转班过来的两位新同学,池愿卡在中间,外面的人不让位置,里面的人就只能踩着桌子飞出去。 偏偏谢绪没自觉,非要堵着不让,屁股用胶水粘椅子上了吧。池愿一脚踹在谢绪的桌脚。 对齐的课桌被踹离几厘米,挡住半边走道,嘭一声撞上了前桌的椅背。 池愿和那位惊恐的男生道歉,男生连忙摇头表示谅解。 谢绪眼皮狠狠跳了跳,近一米七五的高大身躯没出息地一抖,屁股生风,麻溜起来让出位置。 这哥今天可能吃炸药了,还是自燃型。 谢绪摸摸起汗的额头,决定当一晚上透明人。 门外走廊,邹韩月双手撑着栏杆,头发被风吹乱。 池愿挡住从教室里投来的多束如狼似虎的八卦目光,冷漠疏离地问:“有事吗?” 邹韩月撇撇嘴,什么人啊,过河拆桥,昨天还试图和她吐露心迹,今天就把她当陌生人。 她耸了耸肩,故意逗池愿:“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学长,好歹我也是你的爱慕者吧,别这么无情嘛。” 闻言,池愿本就淡漠的下颌更加冰冷。 邹韩月眨巴眼睛,手臂抻直,朝池愿的面前靠近,好奇道:“学长,你表白被拒绝了吗?脸色好臭。” “没有。” 池愿说:“没有表白。” “随便吧。”邹韩月伸出手,“把我的情书还给我。” 池愿愣住。 “怎么,你真想据为己有啊?” 邹韩月急了,“那情书是我想了一晚上,引经据典,借鉴了很多优秀词句才写出来的。天上地下仅此一份,我不能失去它!学长你可不能独吞啊。” 池愿感到有些不可理喻,他倒不是真想占有情书,只是情书在沈修沅那里啊!他为此烦了一天,还没想好解释的理由。真让他去找沈修沅拿回来,他怕他的暗恋之路刚开始就没了前路。
第73章 该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池愿纠结片刻,厚着脸皮坚持道:“你昨天自己给的。” “那不是昨天还喜欢你嘛。” 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的行为确实很过分,邹韩月尴尬得眼神乱飘,“我也不是小气,就是……反正就是得把它拿回来。” 都怪她那个什么屁事都管的继兄! 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传到了那个王八蛋耳朵里。 她妈和继兄他爸是重组家庭,那王八蛋一直跟她不对付,天天没个好眼,明明两个长辈是自由恋爱,非让他搞得跟她妈是小三上位一样。 邹韩月很不爽他,但同时,也很怕他。 她见过继兄发怒,一屋子膘肥体壮的大男人脸上身上都有伤,头埋得很低,连气都不敢出。继兄坐在屋子里唯一的真皮椅上,手指钳着点燃的烟丝,指节染血,眉眼一片阴霾。 那是她搬进继父家里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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