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风睁开眼,眨了眨因灯光而不适的眼睛,哑声道:“我没事,谢谢。” 说罢,莫行风就起身要走,崔小宋覆在他肩上的手只好无措地抽离开。 莫行风脚步加快,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不料前脚刚上车,身后就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面对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莫行风一听就知道是谁。他没多管,木着脸上车,直接把车门甩上。 “啊!好疼……”就在门关上的前一秒,陆知轻用手掌挡在了车门和车身之间。巨大的作用力几乎快将陆知轻的手劈成两半,他只感受到手指和手掌之间几乎快要断裂的苦楚。十指连心,疼得撕心裂肺,几乎麻木。莫行风眼皮一抖,连忙把车门打开,看着陆知轻已经发紫的手,既愤怒又心疼。他把陆知轻拉上车,对前座已经呆愣住的司机说:“去医院。” 陆知轻捧着左手,小心翼翼地吹气,一边用眼睛时不时瞟一眼莫行风,生怕对方太过生气。 “我没事的,没那么疼……行风,别生气好吗?”陆知轻小声开口,试探着问。莫行风把他的手拿到面前细看,手指关节处肿大,有几处大的淤紫扩散开来,触目惊心。关门的时候莫行风带着怒气,下了几分重力,根本没想到陆知轻会傻到用手去挡。现在这个伤势,骨折是肯定的。 陆知轻的左手已经没什么知觉,但被莫行风用手捧着,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他想,只要能和莫行风进一步接触,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莫行风瞟了他一眼,当然能看出陆知轻一副知错不改反而有几分得意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做我就会心疼你?” 他开口,陆知轻闻言一愣,语气一下子委屈起来:“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我不是故意的。”莫行风把他的手还回去,眼神中透露出嫌弃,“你爱怎样怎样,医药费我会给你,别再来找我了。” 眼见莫行风根本没有要管他的意思,陆知轻这下急了,“我手这样,一个人没办法的,你应该对我负责。” 负责?莫行风一下子觉得陆知轻根本不值得可怜了,冷漠道:“你当初把我害成这样,怎么没想过对我负责?” 陆知轻哑口无言,默默地低下头,眼眶里蓄满眼泪。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委屈的,因为莫行风说的都是实话,当然有权控诉他。但面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莫行风,陆知轻感到陌生和害怕。本来不觉得有多疼的手,现在泛起密密麻麻的剧痛。 昨天刚跟陆梁吵了一架,他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过爱这个成分的人只有莫行风。事到如今,陆知轻是真的想挽回他,却毫无办法。 毕竟这颗心是他自己冰冻起来的,并且日复一日地变得坚硬,刀枪不入,连他也无法融化。 “是我不好,总是给你添麻烦,你别生气。”陆知轻努力平复心情,吸了下鼻子,抬头和莫行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一颗泪从眼眶落下。 莫行风闭了闭眼,心里默念道:别心软,别心软。但下一秒,陆知轻钻进莫行风的怀抱,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陆知轻蹭了蹭莫行风的胸口,带着鼻音黏糊糊地说:“我知道我以前就是混蛋,可我现在才醒悟,一切都变得来不及了。你慢点走远好不好?我会变好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莫行风叹了口气,没有伸手抱他,而是挪了挪身体,“你好重。” 陆知轻红着脸抬头,才发现莫行风的耳根子红了一片。两个人顿时如同被煮熟的虾子,又热又红。 他还是会为这些蠢话而心动,一如既往的贱。 “我不重,我很瘦的,不信你摸摸?” 莫行风别过脸,无语至极。“我看你手一点也不疼,没必要去医院,直接砍了吧。” 陆知轻这才悻悻闭了嘴。 到了医院,检查完手部伤势,拍了X光再进行包扎,晚饭时间早过了。陆知轻的左手轻度骨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莫行风看着伤情报告,脸色变得极差。如果他当时小心一点,回头确认一下,或许陆知轻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说到底,他自己还是有一些责任的。 陆知轻的左手被包扎成一个白色的大馒头,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把左手举到莫行风跟前,炫耀似的说:“行风你看,好大一个馒头。” 莫行风注视他良久,缓缓开口:“我以前从没让你受过伤。” 陆知轻忙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莫行风听后,捂着自己的眼睛,像是缴械投降。 “我明明不想在乎你的,事实上你受一点伤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你,”莫行风放下手,看着陆知轻泛着水光的眼睛,哑着嗓子道,“你是知道的,所以才利用这一点一直接近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好无耻。”莫行风骂不出什么过分的话,但愤怒和委屈郁结在心中,让他喘不过气。 凭什么陆知轻永远是主导的那一方,凭什么他这颗心永远都要为陆知轻而跳动。 为什么他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莫行风没再多说,从钱包里拿出张银行卡,甩给陆知轻。 “密码六个6,你自己取,我要走了。” 陆知轻愣在原地,拿着银行卡的手越攥越紧。在他看来,这像是一种羞辱,好像他的感情可以用金钱衡量一般令他心寒。 我当真有这么让你讨厌吗…… 陆知轻没敢追上去,拿着银行卡不知所措。医院门口时常会有摆摊的小贩,莫行风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这么晚了,肚子是该饿了。陆知轻定了定神,走上前,莫行风毫无察觉,专心致志地看着老板摊煎饼果子。 “行风。”陆知轻低低唤了一声,这里人多拥挤,陆知轻没抱多大希望觉得莫行风能听见。没想到莫行风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歪了下头,“嗯?”他转身,陆知轻抱着受伤的手挤过来,在他耳边说:“我手受伤了不方便吃饭,我把银行卡还你,你带我吃顿饭吧,好吗?” 莫行风刚想拒绝,毕竟银行卡里的钱足够陆知轻请个护工。但看他这副可怜的模样,拒绝倒像是在欺负他。莫行风点点头,接过老板递来的煎饼果子,连忙咬了一口,顿时觉得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陆知轻跟在莫行风屁股后面,像个小跟班。“想吃什么自己说,别浪费我时间。”莫行风三下五除二把大份煎饼果子吃得一干二净,肚子还是有些空。陆知轻看了下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自己现在不能吃辛辣油腻的东西,倒是苦了莫行风跟着他吃清淡的食物。 莫行风瞟了眼他的手,没多说,径直带着他拐向小巷子里的饭馆。 很好,喝粥。陆知轻看着莫行风点了三大碗米饭和四道菜,外加一碗稀饭,人呆住。 “我吃不了那么多……”陆知轻想拒绝,谁料到莫行风把三碗米饭放在自己面前,脸上一副“你想多了”的样子。 原来行风的饭量这么大啊……陆知轻在心里感叹,年少的时候莫行风就是大胃王,吃饭狼吞虎咽,好像永远也吃不饱似的。不知道那时进了戒同所后,他能不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 陆知轻想到这,呼吸一窒,眼眶变得酸涩。 稀饭有些烫,陆知轻吃得特别慢。等他才吃完半碗,莫行风的第三碗米饭已经见底了。知道陆知轻还没吃完,莫行风好心地给他留了剩菜,就着稀饭吃下去绰绰有余。 “吃完这顿饭就两清了。”莫行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提醒他。陆知轻拿起勺子的手一顿,没有作声。 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他还欠了好多没还呢。 “难道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陆知轻抿着嘴,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莫行风。他祈祷着莫行风心软一点,不要让两人的结局最终只剩悲剧。 莫行风已经表现出不耐烦,他把头转到一边,不愿去看陆知轻红肿的眼眶。他怕自己心软,更怕接受了陆知轻,破旧不堪的心又将接受重创。 面对陆知轻,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被撕扯。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的累了。”莫行风长叹一口气,把额前遮挡视线的红发撩到一旁,在陆知轻看来魅力无限。 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就弄丢了啊? 将来的某一天,莫行风也许会和另一个男人手牵手、拥抱、亲吻、相爱终生,陆知轻光是想想就嫉妒得眼眶发红。他只想一个人独占莫行风的终身。 陆知轻咽下口中的食物,认真地说:“做不成恋人,那我做你的炮.友总可以吧?” 莫行风皱眉,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在他印象里,陆知轻是极其洁身自好且爱惜身体的人,绝不会随便和别人交往,更别说上床。当年他碰了陆知轻,陆知轻哭得昏天黑地,那以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恨意。莫行风怎么也没想到陆知轻会提出这种要求。 “虽然我的手受伤了,但也不影响我解决生理需求,只要有你在。”陆知轻的声音在夜晚好似魔咒,温柔而低沉,莫行风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但很快,莫行风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恢复那张冷酷的面孔。 他上下打量着陆知轻,挑着眉摇头道:“你这样的,当我的床伴还差太多。”店里还是有人在吃饭,莫行风故意没有压低声音,不给陆知轻留余地。他知道陆知轻脸皮薄,想让他知难而退。陆知轻一听,果真红了眼睛,哽咽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努力变成什么样。” 莫行风闻言一笑,极其不屑道:“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但应该不会是你这样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喜欢,这样够了吗?”陆知轻站起身,伸手拉住莫行风的衣袖,还没等开口,莫行风便将他甩开。 莫行风真的生气了,甩开的幅度有些大。陆知轻捂着左手,后背磕到墙壁,差点摔倒。他看着莫行风毫不留情,逐渐远去的身影,眼泪蒙上视线。 这次莫行风没有回头。陆知轻侥幸的愿望破碎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像是孤魂野鬼。天气已经入秋,晚上气温偏低,冷风刮得陆知轻的左手生疼。街边摆摊的摊贩早已回家,没有熟悉的炒板栗的味道,他回家的路意外的有些漫长。 陆知轻这次真的感到绝望,亦如那时莫行风得不到他的目光一般心冷。 正当他想着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夜晚,熬过痛苦的思念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一个陌生号码。陆知轻吸了吸鼻子,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稳的,才接起电话。 “你好?”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让陆知轻重新燃起心中的火苗。“你在饭店里说的那些,当真?”莫行风所处的地方很是吵闹,陆知轻只有将手机贴得离耳朵很近才听得到。 “当真。”他屏住呼吸,等待莫行风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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