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姥姥说让他带夏景回家吃饭,江子鲤不是没听见,心里也惦记过。 不过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是满课,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就连江子鲤自己都不一定能赶回家吃早晚饭,更别提带人回去。 要把人弄回家,就只能趁周五晚上放学之前提,江子鲤从周一大课间的时候就在想这事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于是他打算,在放学时人都走差不多的时候再说。 放学时候大家急着回家,他顺势一提,在对方开口拒绝之前立刻潇洒离开,非常完美! 至于为什么不在平时提——总而言之,他们还是要保持一个互相敬而远之,且对对方看不顺眼的关系。 附中的晚自习规定比较奇葩,其他学校要么一晚上完全不讲课纯自习,要么变态点晚上全讲课,要么就是严格的45分钟一个自习。 而附中不一样,第一节晚自习一个半小时,这期间会有老师进来上课;第二节五十分钟自习时间,由学生自行安排学习内容;然后跑校生回家,住校生再上半个小时。 江子鲤已经算好了时间,谁知好不容易熬过第一节晚自习,那货居然消失了! 接下来一连三天,夏景一到第二节晚自习就跟蒸发了一样,根本看不见人影! 第三天,江子鲤忍无可忍,问焦候:“你之前说,夏景是全市第几来着?” 焦候想了想:“第一?” 江子鲤面无表情地说:“他很快就不是了。” 门门晚自习翘课,再好的底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等自己每天奋发图强,来个赶景超一,好好在他面前得瑟一下! 周四第二节晚自习打铃前,江子鲤在海一样的作业中忙碌之余,往右边瞅了一眼。 夏景现在还在。 他今天怎么没走? 江子鲤心里有些好奇,但没好意思问,显得他好像很关注人家一样,丢脸。 但很快,他就自己找到了原因。 第一节自习的老师走后,倩倩夹着一沓卷子走进班里,对一众目瞪口呆的学生们说:“附中规定,每周一次小测验,每月一次正规大考。因为咱们是火箭班,所以这个制度从第一周开始实行,大家把东西收一收,准备考试了。” 学生们没吭声,但从表情上已经露出了生无可恋。 倩倩大概是被他们的样子逗笑了,抬手挡了挡嘴,说道:“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加班,有问题找你们教导主任去。数学和理综两门每周换着考,一周一门,这样看是不是还行?” “考试时间五十分钟,”倩倩分好卷子,“这周没讲什么内容,很简单,就是看看你们的学习能力。” “抓紧做吧。” 江子鲤接过卷子,先随意翻了两下,大部分不是特别难,但也不像老师说的那么简单。 倩倩出题从来不怜惜学生,一出就是陷阱题,如果不好好做,容易在细节地方丢分。 他顺风顺水地做完了一面半的题,然后在最后一道附加题上卡了壳,算完了一整张草稿纸都没太找到思路。 正咬笔沉思着,就听见椅子卡啦轻响一声,夏景拿着卷子站起身。 ……做完了? 不是吧,这么快!他最后一道题居然算出来了?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夏景手中那张纸,走路带起的风吹着卷子正反翻动间,显示出上面填得满满当当的结果,看起来是真的写完了。 江子鲤不甘心地用笔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小黑点。 接着,夏景去讲台交了卷子,径直从前门离开了,连个头也没回。 江子鲤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草,周末来我家吃饭吧这件事,他又没提成! 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江子鲤写完了附加卷的前两道小题,轮到最后一个,就完全歇菜了。 他盯着那几行字,几乎快要盯出一个洞来,等倩倩一收卷,他立刻掏出手机,点开搜题软件。 题目内容已经在他脑子里滚瓜烂熟了,江子鲤找到答案,在草稿纸上又算了一遍。 他懊恼地截屏了类似题目,准备回家好好啃下来。 九点的下课铃声响完,周考完的高一楼层顿时炸了膛一样,到处都是对答案和哀叹成绩的。江子鲤收起手机随意扫了一眼,提起书包准备离开。 “栗子!”前排突然传来焦候的声音。 江子鲤扭过头,看见他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窜过来,对他说:“我和刘佳峰他们一会打算出去搓一顿夜宵,庆祝今天活着渡过周考,你怎么说?” 附中的考试虽然多,但这帮学生从小就被应试教育毒打惯了,即使在附中这样严格的规定里,也不乏有人能找到自己的节奏。 这种活动江子鲤以前从没参加过,他有些新奇:“刘佳峰不是住校吗,他怎么出去?” 焦候说:“校门口只要刷卡都能进出,他熄灯之前回来就行。” “那行,”江子鲤想了想回去也没什么事,那些题晚点再看也行,便往上揪了揪书包带子,“去哪?” “随便,走着!”焦候欢呼一声,呼朋引伴地出门了。 江子鲤给姥姥打完电话,抬头一看,这次出去玩的人里除了他俩和刘佳峰,还有两个女生,以及一个焦候的同桌。 焦候同桌是一个长相偏可爱那一挂的男生,个子不高但很衬脸,性格可能有些自卑,站在旁边悄悄瞅他们。 “方立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当时宿舍里不是空一个嘛,就是他。”焦候拍着他肩膀说。 江子鲤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方立钰嗓音很轻,几乎要掩在呼啸而过的同学脚步声中听不见。 几个人打闹着出了校门,焦候从大众点评上随便找了家评分高的店,领着一大帮子人往过走。 夏末的夜晚还带着一点温凉,校园外长长的墙上铺满棕红色的爬山虎,在少年少女门嬉笑声中被轻轻震荡。 十六岁的小孩心思最复杂也最幼稚,一点小事都能成为他们为之欢呼的理由。其实大家都知道出去玩不是为了证明考试有多难,只是觉得大家聚在一起就很开心。 江子鲤从前在南城上的是私立学校,不仅无特殊理由必须强制住校,而且周末时间少到令人发指,从周六中午放到周日下午五点,只有不到一天半。 因此乍一来到可以每天跑校回家的附中,江子鲤还有些轻微的不适应。 他们往店里走着,江子鲤心情不错,听着歌手指一点一点打着节拍。 焦候嚷嚷着说:“刘佳峰你也太瘦了吧!今天去了多吃点,长点肉。” 刘佳峰急了:“我哪里瘦!江子鲤才叫瘦好嘛,你看他这衣服都穿不满,风一吹空荡荡的。” 两个女孩应声红着脸往江子鲤腰上看了一眼,方立钰只是腼腆地笑,并不参与话题。 江子鲤正想附和一句“行啊,咱们今天去吃垮老板”的时候,眼睛从巷子里扫了一眼,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在风口中翻飞的外套露出一点白,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江子鲤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莫名眼皮一跳。 焦候见他不对:“你咋啦?” 江子鲤摇摇头,但心里已经起了一些犹豫。 他虽然没有看清,但心里有个直觉,已经告诉了他那是谁。 这里离他们要去的店不远了,要是……那个人打工的地方就在这边,被这么多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平时从没提过,是不是其实不想让别人掺和自己的事? 就算夏景不介意被他们知道,但这个年纪的少年敏感又自尊,大概也会有些难堪吧。 江子鲤渐渐落后在人群之外,脚下一顿:“要不……咱们换一家店吧?” ----
第10章 喝醉 “啊?为啥啊,都快到了。”刘佳峰不解。 江子鲤动了动唇,贸然开口的结果就是自己其实连理由都没找好,正想该怎么胡编,就听见方立钰出了声。 “其实我也有点想换,”他轻轻地说,“刚才看见有评论说这家不干净,老板还给菜乱算钱。” 江子鲤一顿,抬头看去,方立钰搓着手机,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麻烦到别人了,眼睛湿漉漉的,轻轻抿了抿唇。 但他还是说:“抱歉,能换吗?” “嗐,”焦候出声先解了围,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换就换呗,咱几个去哪不能吃,道什么歉呀。” 他们转移目标,又找了家人不算多的烧烤店,坐下就要了两箱啤酒。 焦候大声说:“今晚点了这么多,喝不完不许走,咱们不醉不归!” 两个女生中,一个女生体型微胖,性格也是那种十分大大咧咧的,同样举起一瓶啤酒:“不醉不归!” “哎,”刘佳峰还有点理智,劝道,“还有女生在呢,你悠着点,温小银你也是,跟他瞎起哄什么!” 温小银被热腾腾的气氛感染,脸蛋红扑扑的,刘佳峰此话一落下,焦候就意味深长地拉长音哟了一声。 “喔喔喔,你管人家干什么,有情况哦——” 刘佳峰一记如来神掌拍他身上:“滚,点你的菜去!” 焦候咯咯咯地叫来服务员,三两下去把单点了,回头见江子鲤抱着杯白开水不放,疑惑道:“诶,你咋喝这个?” 江子鲤还没说话,跟温小银一起来的女生就替他回答了:“他不会喝酒。” “你要是不喝,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干完两箱,”焦候狞笑着取过一瓶酒,联合刘佳峰一起塞到江子鲤手里,“试试。” 江子鲤果断拒绝:“我以前试过,又辣又苦,难喝。” 结果说完这句话的四十分钟后,江子鲤抱着半瓶啤酒,已经醉醺醺地看着所有人,一边听他们胡天胡地地侃一边笑了。 吃烧烤时嘴里没有闲的,聊着聊着,他不自觉就抿了不少,居然发现这玩意儿虽然辣,但口感居然还行,就是喝进胃里有点烧的慌。 刘佳峰喝上了头,大着舌头要拉所有人一起合影,结果头昏脑胀中点成了视频模式,举着拍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对。 众人被他逗笑了,他又调好相机,对着大家猛拍。 其中拍的最多的还是哈哈笑着的温小银,焦候把自己喝进了桌子底下,看见此景,又爬出来,一脸暧昧地凑上去吃瓜。 江子鲤捧着酒杯又灌了一口,感觉基本上已经到极限了,再喝下去真容易神志不清,便晃晃悠悠站起来,跑到柜台结账。 回来时,看见众人横七竖八地摊成一堆,只有方立钰还好端端坐着,听见动静扭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江子鲤想到什么,过去坐下,说:“刚才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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