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溜溜哒哒在雨中跑过,先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然后去校门口打车回家。 司机看他一身水半身泥,都怕弄脏自己的车,江子鲤挥了半天手,没一个停下来的。 他“啊”了一声,掏出手机摁了几下,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关机了,一直黑着屏。 于是江子鲤的脸也黑了。 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诶,那个同学!” 江子鲤闻声转头,居然是春来超市的老板。 老板叼着根烟,说道:“别搁那淋了,进来先躲雨吧。” 他说完就回到了店里,江子鲤也没犹豫,甩了下外套上的水就往店里钻。 然后他听到老板说:“今天这雨下的突然,没人愿意接单吧?” 江子鲤:“嗯。” 老板叼着烟,蒙蒙的白烟慢悠悠晃着,他透过有些发黄的塑料帘子往外看了一会:“一场秋雨一场寒,你们军训结束了,天就该冷了。” 江子鲤:“嗯。” 老板被他逗乐了:“你这小子,认生啊?” 江子鲤理着自己的包,想找个充电宝,听到他的话想了想:“也不是,我慢热。” 老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一根烟的功夫,老板把烟蒂往垃圾桶里一丢,对江子鲤说:“你要去哪?我送你一趟。” 江子鲤都做好一会干了再出去打车的心理准备了,闻言一愣:“啊?老板你不做生意了?” “你们都放学了,这片平时没啥人,早下班一天也没啥,”老板关了呼哧乱转的风扇,很不着调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日行一善。” 见江子鲤还有些犹豫的样子,他无语地随手抓了把伞,塞进江子鲤怀里:“不白送你这程,买我个东西,行了吧?” 江子鲤:“……” 他接过那把一看就质量很好的塑料伞,拿上行李追出去对老板说:“那麻烦您了。” 老板“唰”地拉下卷帘门,又听见他说:“不过我手机没电了,现在只有现金。” “……你以为我真稀罕你这点钱?”老板哭笑不得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咱俩都是老乡,我这个先来的照顾你这个小屁孩也是应该的。” 江子鲤眼睛一亮:“您也是南城的?” “嗯,口音听不出来吧,”老板站在雨棚下拍拍手上的灰,“来了这才发现,南城离北城确实挺远的。” —— 下车的时候,江子鲤对春来老板说:“谢谢老板,下次我还从您那买可乐。” 老板笑了:“你们学校不是自己开了家便利店,我都快没生意了。” 江子鲤随口说:“他抢不过您,可乐没您家冻的透……” 说到这个,他突然怔了一下。 那天夏景放到他床上的可乐,的确是几天来他摸过最冰的一次。后面他在学校的店里买了几次,都没有冻得那么透的。 难道夏景是专程出校给自己买的? 老板见他还不走,探头出来:“咋了?” 江子鲤摇摇头,胡乱打了个招呼,往家里跑去。 现在天色不早了,他没带手机,不能看表。 不过从放学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天黑了来看,他这中间应该耽误了不少时间。 姥姥在家要等急了,打不通他的电话,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这边是一片挨着的旧小区,从江子鲤有记忆起,看到姥爷还活着的时候拍来的照片,就已经很破了。他爸妈这些年工作做出了些成就,想给姥姥换个地方住,也没换成。 姥姥不舍得北城,更不舍得这个房子,她年轻的时候,是这小区的第一波住户,这么多年没挪过地方。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时间,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割舍的。 楼里一个中年妇女在推着辆婴儿车,站在楼道里散凉,看见他跑进来,盯着看了一会,突然举起手来:“你不就是那个,那个……” “那个一楼家的小孩嘛!这么多年没见,长成大小伙子了!” 江子鲤回头,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起这是那位人物,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妇女友好地冲他说:“快回家吧,现在这个点,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一口热乎饭。” 江子鲤“哎”了声,往楼道最里去,敲了两下家里的门。 他提声说道:“姥姥,我回来了!” 不太隔音的屋里响起拖鞋蹭在地上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片刻后,门被打开,姥姥欣喜的面容出现在门口。 “乖宝,你总算回来了,姥姥打不通电话,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姥姥说:“看看你这一身的水,裤子上怎么还有泥呀?” 她被岁月雕刻过的苍老面颊上,有一双孩童般清亮的眼睛,此刻那双眼里满是思念与关切。 “手机没电了嘛,”江子鲤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他抖抖行李,换好鞋后俯身一把抱住姥姥,“姥姥,我想死您了!” 姥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随后,江子鲤动了动鼻尖,奇道:“姥姥,不是说我会晚回来,让您先吃的嘛?” 姥姥温声细语说:“我也不饿,等你也没多久,小景会使微波炉,几点都能吃上热饭。” “小景,谁啊?”江子鲤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他从没在姥姥口中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就是……” 说话间,厨房的推拉门被一只修长的手顶开,里面走出一个端着菜的男生。 男生的身量很高,少年人疯长的的骨骼将他拉成了一道纤长的影子,却并不显得很瘦。推拉门的高度设计的有些偏低,他出来时,还微低了下头。 他垂目站在灯光下,冷淡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整个人气质独又不好接近,但做起家务这种琐碎事来,居然意外地柔了几分。 听见动静,男生抬头看过来,似乎并没料到碰面的时机如此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随即,他移开目光,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了餐桌上。 姥姥拉着江子鲤的手,往屋里走了两步,介绍道:“小景,就是夏景,不记得了吗?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江子鲤:“……”我靠。 江子鲤不想记得。 ---- 第二更~
第8章 好奇 饭菜的香味蒸腾起一片浓浓的烟火气。因为今天是江子鲤结束七天的艰苦军训,凯旋回家的日子,桌上的饭菜相比之前更丰盛了。 江子鲤吃饭前先去洗干净一身泥,从卧室出来时姥姥看见他身上正儿八经的衬衫,还问了一句:“平时在家不是穿那件萌虎睡衣么,姥姥都给你洗好了。” “……” 江子鲤面无表情地说:“不想穿。” 姥姥奇道:“怎么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身睡衣的?” 因为这样穿在夏景面前不够霸气!不够帅!但他能说吗? 江子鲤赌气似的一屁股坐下,看见自己被揭穿后夏景充满探究之意的眼睛,冷着脸窝在沙发上,原地化成一座石雕,耳朵尖却不争气地红了。 姥姥把最后一道菜端到桌上,抬手招呼江子鲤:“乖宝,别呆着啦,来吃饭。” 雕像于是转移阵地,从沙发挪到了椅子上。 夏景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两个人面对着面,江子鲤饭都有点吃不下去,瞪着眼珠子,以眼神质问对方: 你怎么认识我姥姥的?你潜入我家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信号没传达到位,夏景扫了他一眼,居然没什么表示。 江子鲤气到一筷子给肉包来了个戳心剑,听见姥姥说:“这两天军训感觉怎么样呀?” “……还行,”江子鲤没滋没味地扒拉着菜,然后咬了一口包子,“教官人挺好的,没怎么折腾。” 事实上是他转到伤兵连,根本没跟着大部队训练,怕姥姥担心,就没说实话。 江子鲤总觉得自己和北城这个地方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又是水土不服,又是冤家路窄。 再说焦候当时都快被蚊子咬成绿巨人了,他都没事,怎么就自己过敏了。 “我看也是,这小脸一点也没晒黑。”姥姥笑着轻拧了一下他的脸,江子鲤猝不及防下嗷嗷叫:“姥姥,还有别人在呢!” 夏景喝着汤,视线越过碗沿看了一眼。 江子鲤觉得在死对头面前丢了面子,气鼓鼓地闷头吃饭,不肯说话了,半张脸埋在碗里,连头发丝都翘着抗议的弧度。 姥姥今天看着心情格外好,应该是真的很久没见外孙了,一直絮絮叨叨地给他加菜。 夏景垂下眼,一声不吭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后,就想要站起来:“我先去洗碗……” 他刚有动作,姥姥突然转过脸来,和蔼可亲地看他:“小景也没变黑,还是白白净净的,让人看着就喜欢。” 夏景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白净”“讨喜”这些词,好像天生就和他不太对付,夏景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形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然后就听见饭桌另一边“噗”了一声。 江子鲤听见这句,差点把饭喷出来,憋笑憋的原地发抖。 谁知姥姥又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姥姥想起来了,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吧?在不在一个班里呀,之前在学校见过面吗?” 顿时,两个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江子鲤先下意识瞥了对面一眼,轻咳两声:“不太记得了,我脸盲。” 夏景:“见过。” 两个人同时出声,截然相反的答案碰撞在空气中,撞出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片刻后,江子鲤试图找补:“呃,其实也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夏景已经站起身,端着碗进了厨房。 江子鲤心里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生气了吧。 江子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完了一碗汤,又干嚼了几口菜。 然后放下筷子,心想我管他干嘛? 我又不是智障儿童心理咨询师,老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干嘛,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和我有关吗?我和他又不熟。 小爷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又没真的做错什么,干嘛这么紧张。 随后姥姥去调自己那个老年牌收音机了,周围一没人看着,他就立刻打破了自己那不值钱的“原则”,掏出手机,做贼似的点开焦候的聊天框。 鱼里:在?你有夏景联系方式没? 焦候估计也闲的发慌,回消息很快。 香蕉吃猴子:你要他联系方式干啥? 香蕉吃猴子:等等,你俩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一个星期这么久,居然没有加过联系方式?? 香蕉吃猴子:嘿嘿,其实班群里找也能看到他微信,但我知道你在乎我才会来问。不舍得偷偷加好友之后,你俩拉小团体孤立我,对不对?(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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