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峰’你就别想。”平有奇嘿嘿地乐,“贵人怎么了?自己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教会徒弟还饿死师父呢!常队大把青春,干起工作来废寝忘食,哪下平步青云当了大队或者副局正局的,我这带路的人要是混退休了还好,还得上班的话,不得仰您鼻息度日?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别当老顽固啊!” “行了行了!”常在峰特别无奈地说,“您可是亲领导哈!特意喊我,就为给几句酸?” “我有那工夫呢?”平有奇更笑着说,“你求我啥事儿来着?忘了?” “求……”常在峰真就忘了,挠挠脑袋眨眨眼睛,突然之间想了起来,“富妮妮啊?她咋的了?又吸?” “可不是么?”平有奇点头,而后语重心长起来,“从哪儿认识这号人了?刚去社戒几天就又被逮着了,真不知道是她点子臊还是我们的打击力度足够大!这回得强制了!不说有她的动静就告诉你吗?别说没嘱咐你,告诉是告诉的,尽量少来往啊!三十多的女的没个正经人样!” 常在峰闻言也皱起眉,“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按说该下班了,可是值班的没走不值班的也都没走,只有冯智学忙忙叨叨出门。 常在峰上楼时候正巧碰见,拧着眉头望他走了,有点儿纳闷地问路过身边的于军,“他媳妇是不是特别厉害啊?进门晚了不给饭吃?” 于军闻言就笑,“常队也得体恤下属。智学他妈脑中风后遗症,媳妇也上班,白天全靠岳母帮忙照顾,心里得多过意不去?晚上还好意思全丢媳妇管着?能早回去肯定想早回去搭把手啊!” 常在峰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啊了声道,“啥时候中风的,我咋不知道呢?” “听说有些年了!”于军回答,“他才来咱中队一年,不太爱说家里的事儿。” 常在峰闻言寻思一会儿,点头称赞,“好媳妇!好丈母娘!” 他走上楼,扬声催促所有应该下班的人,“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啊!没有二十四小时玩命的道理。” 小高正要出门,闻言笑了,“常队能说这话真不容易。您没下班一说?” 常在峰伸手拍他一把,“少讽刺啊!我今儿也回家。” 他进了办公室,先给林天野打了个电话,“富妮妮又被抓了,这次强戒。” 林天野听了略微沉默一会儿,而后表示感激,“常队还真办事!” “我没插手!”常在峰道,“是她自己死不悔改。你别忙着探视,一般情况下刚进去的都有保护性约束措施,对于非亲属的探视管控也挺严格,过上一阵再说。” 林天野嗯了一下,“谢谢!” 按说到这儿就该挂电话了,常在峰却没中队长样,鬼使神差地说,“野哥心里挺难受吧?没地方倾诉我可以奉陪。” 林天野顿了一秒就骂人道,“常在峰你他妈的闲着了吧?案子都破完了?” 一提破案的事儿常在峰就像被人砸到了嗓子眼,也顿了顿才苦笑道,“咋说我也帮了个忙,说骂就骂!” 林天野已经挂了电话。 常在峰站在窗边望了一会儿将黑的天,又给家里打电话说,“妈,我一会儿就回家。” 郑丽立刻乐得没了分寸,“哎呀不急不急,儿子你慢慢回,妈买肉去!” 常在峰有些无奈的挂了电话。 爸妈永远这样,他们没太好的,却总是想不顾一切地把能给的东西都给自己。 爱也就是这样,什么都能舍得。 为何会生无力感呢? 常在峰做梦都想破了林勇的案子,好送林天野一份释然和安宁,可他就是做不到。 两年多了,咋使劲儿都没能做到。
第52章 少年真挚 心理咨询师和律师一样,也是工作性质特殊的工作,因为需要面对陷于各种各样患有情绪问题的人,需要想方设法为其提供帮助,同时还得竖起精神来提防他们突然之间决堤崩溃,给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情绪失控的人更容易走极端,更容易连累到密切接触者,心理咨询师的人身安全一直都是从业者不能轻忽的大事。 所以过了工作时间隋萌基本不在工作室里待着,免得有些就诊次数过多的患者熟不讲理,任意妄为地入侵她的个人生活。 自我保护太重要了。 可是今天送走最后一个预约对象之后她却只对助理摆了摆手,“你下班吧!我等一个朋友。” 女助理立刻就说,“自从我跟隋医生合作,能让您在工作室里等的朋友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小律师吧?” 隋萌微笑点头,“啥叫小律师啊?冬阳已经长大了呢!” “我还是陪着您吧!”助理笑道,“咋说也是成年男性!” 谨慎已经随着从业时间的增长渗透进了她们的血液。 隋萌摇了摇头,“他绝不会伤害我的。” “咋能那么肯定?”助理问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朋友就该懂得您的职业特殊性,不应该专挑下班时间来这儿见面。” 隋萌仍旧摇头,“是我从来没有提醒过他,隔行隔山,当然想不到了!” “既然是朋友么,”助理表示奇怪,“为啥不明说呢?” “他太害怕麻烦人了!”隋萌回答,“自己给自己画的限制已经足够多了,我希望他至少在面对我时能轻松些。” “真是太偏爱了!”助理更说,“我都有点儿嫉妒!” “什么都有原因,什么都是相互的。”隋萌则道,“我没告诉过你吧?冬阳……某种角度上说是我的救助神!” “这么高的评价?”助理咋舌。 隋萌很认真地点头,“咱们研究心理的人就是天生的钢身铁骨吗?不过还是穿了一层学术盔甲的血肉之躯,都从脆弱婴孩长大而来。我读研的时候曾遭遇过猥亵,那天大雪纷飞,天又特别晚了,外面几乎没人,歹徒把我的羽绒服都扯坏了,差点儿就没酿成大祸。幸亏冬阳路过那里。”说着她竟笑了起来,“可这孩子当年只有十九,还特别瘦,那个歹徒又真是个变态,根本就不怕他。我们俩喊人也喊不来,一起打那家伙也打不过,撕扯来撕扯去的全都滚成雪人了!冬阳根本就没处理那种事情的经验,从头到尾地喊,力气都用嗓子上了,我俩四手四脚都是花拳绣腿没半点儿劲儿,到最后都没占住上风,但也都没放弃对抗,还是那个变态自己折腾累了,气哼哼地走了。” “哎呀!”助理一点儿都没感动,咯咯地乐,“这也不是英雄救美啊!” “我还救他了呢!”隋萌也笑,“歹徒走了半天他还不动,我把身上的雪和灰土都拍干净了,心也落安定了才问他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哭唧唧地对我说,‘姐,我的胳膊好像是脱臼了!’完了我俩又鼻青脸肿地踩着大雪去医院。” “哈哈哈哈哈!”助理越发笑了,“就这还敢见义勇为,塑料壳的!” 隋萌却没再笑,“就是那么实心眼儿的孩子,行不行的都往上冲!后来我们当然成了朋友,异性闺蜜忘年交。有一阵子我被导师带的另外一个男生欺负,特别苦恼,那时候一点儿人际关系上的挫折就是大事,总是忍不住说给他听,冬阳岁数那么小,当然不能理解,但他从来都有耐心听我倾诉,永远义愤填膺,甚至认认真真地说,‘姐,我也没有别的能耐,帮不了你,就找我哥哥们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啊?’” “小傻瓜么!”助理仍旧笑着,“想法够简单的。还挺富有,哥哥‘们’?” “是简单。”隋萌又点头,“可是人在无助时刻,有个谁来毫不犹豫地支援自己多重要啊?我告诉他事情不能那样解决,他也听话,没揍那个男生,可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问问‘那个坏蛋改没改啊’,甚至那人都毕业了他还要说‘祸害终于走了’。就是肯无条件地信任我,毫不犹豫地把对我不好的家伙当成对立面,定义为坏蛋,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伤害我呢?” 助理终于不再笑了,“那是难得。既然这样我就走了,免得打扰你们聊天。” 秦冬阳走进工作室时隋萌立刻站了起来,一手去拿外套一手去抓挎包,脸上满是温柔的笑,“肯定没吃饭呢!姐也饿了,咱俩出去找个单间慢慢地聊。” 其实是觉得没有特定意义的地方更容易放松心情。 刚点完菜秦冬阳就直截了当地说,“姐,我可能真的无法胜任律师这种工作。” 隋萌认真瞧瞧他的神情,“别急定论,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刚才……”秦冬阳望望服务员出去时关好的门,不胜苦恼地说,“就我过来之前,见了一个死者父亲,他特别无耻……律师这种职业怎么可能整天接触好人?我都干了三年助律,应该越来越习惯的,可是我……姐,我有很明显的生理反应,恶心,想呕,烦躁,手脚发麻……这样下去会不会疯啊?” 隋萌适时制止,“别给自己这种暗示。冬阳,正常人面对不愿接受的东西都有生理反应,比如惨烈的车祸现场之类,谁能平淡接受?所以别太焦虑,更别恐慌。你先跟姐说说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当然,咱都遵守职业纪律,别提具体姓名。” 秦冬阳情绪稍宁,缓缓地讲了一遍周家的事,中间服务员进来上了四次菜,他都及时停下,直到单间彻底安静之后才把前因后果讲述完整。 隋萌听后也皱起眉,“冬阳,这么残忍可恨的事,我这个研究心理问题和情绪问题的人听了身体都不舒服,都有挺明显的恶心,你不例外很奇怪吗?人体对于不愿接受或者承受不了的刺激产生抗拒反应特别正常。你是不是对自己太强求了?认为做了律师就该麻木不仁金刚不坏?” “也不光是这样。”秦冬阳没与隋萌对视,仍旧缓缓地说,“我这一段经常控制不了情绪……跟他吵了好几回,每次也都这样,发抖,痉挛,想哭,想吐。姐,一个大男人,面对冲突这么没用,还正常吗?” 隋萌却又笑了,“冬阳,你终于跟他吵架了吗?” “啊?”秦冬阳不料她把关注点放在这上,有些茫然。 “我们认识多久你就跟我说了他多久,”隋萌慢慢地道,“七年,两千多个日夜,虽然从来没名没姓,却像信徒描述他的神明。我没想到你还会跟他吵架!” 秦冬阳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跪太久了,”隋萌用词严重,实际上却并无批判之意,“刚站起来膝盖自然受不了的,身体需要一些时间习惯。冬阳,打破永远是有代价的事,但那无疑是种勇敢!” 秦冬阳越发说不出话,脑内没有秩序地乱转,他还真没考虑这个,认识了林巍这么多年,此前确实没有起过正面冲突,一切都从最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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