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林老板也没忘了惦记几个重要的人,特地给秦冬阳打电话,“年头必须得野哥给你剪,要不然跟谁说得过去?你什么时候有空?野哥单等着你。” 秦冬阳受不了人这么在意他,马上说,“我明天就去。野哥不用等我,该怎么排号怎么排号,都不花钱了等等还不行?” “那说好了!”林天野这才舒坦些,“野哥等你”。 顾小江一边忙活自己的事一边吃飞醋,“师父可真爱屋及乌,太宠小秦律师了!” 林天野不解释。 小江子哪里懂? 秦冬阳的病比自己的伤和秦大沛的腿林巍的臂都更令人悬心,骨肉总容易长,精神情绪上的事情太玄妙了。那么好的小孩儿那么不好的经历,谁知道了心里不生几分唏嘘?总得稳稳当当的才是他哥们的幸福。 正想着呢,外面进来一名中老年妇女,大喇喇地推开门,叉腿立在剪发区外,黑着脸问,“谁是林天野?” 林天野在美发界成名已久,主动找过来的都端两分客气,很少遇到满脸不痛快的,见状,他凝神打量打量来人,心说这架势不像是要剪头发的啊,嘴上却挂了习惯性地生意口吻,“您好。准备做个发型吗?” “我找林天野!”女人很不客气地重复,看向林天野的眼睛满含不善,大概是觉得主动搭话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要寻觅的人。 “我是,请问您……”林天野一面继续帮手上的顾客弄头发,一面拉长了声音说。 女人戾气勃生,没等林天野说完就大步走近,两下里距离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扬手一挥,金光闪闪的暗器凌空而至,精准无比地砸在林天野刚刚长好的鼻梁上,刮破了他的脸部皮肤。 血丝蜿蜒而下。 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林天野自己。 素不相识,何仇何恨? 顾小江反应最快,第一个冲上前,挺起胸膛挡住那个女人,“干什么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呢?” 女人没有继续向前的意图,也不搭理顾小江,隔着人指指林天野,“别想贿赂我儿子!收回你的破东西!” “说什么呢?”顾小江依旧嚷嚷,“这儿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我师父用得着贿赂人?大婶儿,你搞错了吧?” 林天野却没吭声,一低头间,他已看清了砸中自己的那样东西——正是送给常在峰母亲的那点金子。 由落在地面的凶器上抬起眼,林天野认真看看打上门来的女人。 常在峰是懂继承技术的,转挑父母的优点长。 郑丽容貌不出色,可那愤怒的神情里隐约藏着个常在峰。 林天野叹口气,一言未发。 郑丽也没再吭声,转身走了。 “哎你不能就这么走啊!”顾小江欲追,“说清楚了!” “小江子!”林天野喊住徒弟,而后对没做完头发的那位顾客低声致歉,弯腰把地上的金子捡起来,揣进兜里。 “你没事儿吧?”那名客人同他很熟,关切地道,“这什么人啊?进来就动手,够可怕的!” 林天野咧嘴一笑,表情十分勉强,他随手拂掉脸上的血,走到边上简单处理处理伤口和手,而后加快速度帮客人弄完了头发才钻回小黑屋去。 客人多,vip室都占满了,只有那里能躲一躲。 顾小江拿着酒精棉和创可贴进来,狐疑地问,“师父认识刚才那人?听你们说话没见过吧?” “别问。”林天野只道。 顾小江不太情愿地闭上嘴,满肚子闷。 快零点时,常在峰过来接林天野回家,一眼看见他鼻梁上的伤,脸色登时变了,“怎么回事?” “没事儿?”林天野简短无比。 常在峰立刻道,“顾小江,把监控调出来!” “小江!”林天野不让。 常在峰盯住林天野,脸色阴了,“我是谁啊野哥?” 林天野情绪不好,皱眉说,“别闹!我累了一天,赶紧回家。” 常在峰大步往吧台走。 “常在峰!”林天野厉声喊。 “哎呀!”顾小江沉不住气,“你俩就别争了!有啥瞒的?不知哪儿跑来个疯女人,进门就拿东西砸师父,摔脸上了。我要追,师父不让。” “女人?”常在峰拧眉。 “你别瞎想啊!”顾小江的嘴非常快,“不是年轻的,看着好几十岁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哦,对了,她说别贿赂她儿子!搞笑,我师父有那闲工夫呢!” “小江!”林天野制止不及。 常在峰脸色更变,“用什么砸的?” “首饰吧?”顾小江说,“我没看清。师父揣兜里了!” 常在峰大步回来,伸手就往林天野的兜里掏。 林天野疾退。 常在峰明白了,朝外就冲。 “常在峰!”林天野又喊。 常在峰脚步一顿。 林天野软下声去,“我可累了,快送我回家。” 老房子里,常在峰轻轻揭掉林天野脸上的创可贴。 金器厉害,割破的地方血肉狰狞,伤不重,看着惊心。 常在峰痛苦地说,“野哥……” “多大个事儿?”林天野故作轻松,“几天就长好了!大场面都经历过了,在乎这点儿?” 不是一回事。 常在峰心疼难抑,“我对不起你。” 林天野叹口气,“是野哥对不起你!要过年了,你们家……别因为我不开心。” 常在峰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颈之间,使劲儿吸口气,“放心野哥,放心!” 过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林天野睡着了,常在峰在枕头上瞪着眼,心里划出一道比林天野脸上还长还深的伤。 有些事情躲不过去,只能直面。 常在峰想:那就直接点儿吧! 翌日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吃完早饭秦冬阳和林巍便开车去小野。 没进城呢,林天野打电话来,“我今天不去店里,你和冬阳直接来老房子。” “累着了?”林巍问他。 “活干不完!”林天野只说,“来就得了。家里什么工具都有,野哥今天专门伺候你俩。” 进门看见林天野脸上一条子伤,林巍和秦冬阳同时惊问,“怎么弄的?”“又和人动手?” 林天野尴尬一笑,“在峰他妈过来发了顿威。” 林巍闻言仔细看看林天野的伤口,“不愧是中队长的妈,够厉害的。常在峰怎么说啊?” “我压着他!”林天野道,“那可是妈!” “压得住?”林巍问。 “应该吧!”林天野说,“他没那么混。” “那你俩咋办啊?”秦冬阳自己的事情还挂着,替人操心。 林天野笑,“该怎么过怎么过呗!惹不起躲得起,野哥以后机灵点儿,不让老太太得手。” 秦冬阳有点儿心疼他,“常队他……野哥有信心啊?” “冬阳,”林天野一直也没和秦冬阳细聊过天,借这个机会说,“野哥是个粗人,想东西浅,不怎么琢磨信心不信心的。我比你大这么多,经历也多不少,总觉得好多事儿吧,就得顺其自然。林勇同志豁出命去查了一辈子,啥结果?他那么死的,野哥没少做噩梦,憋屈的时候憎恨一切,恨不得和世界同归于尽,可我没有,那就挺不容易的,值得自豪。啥都有个定数,谁能想到一个杀亲妈的王八蛋能替咱们把线头拆开?谁能想到警察受限制的地方我当律师的哥们都给补上了?从后面往回看都是因果,杨兴华田龙山他们躲不过报应,当时能明白吗?最难熬的日子熬过来了,咱就有权过好日子。在峰怎么样我说了不算,野哥和他这样,对错难定,等到老了,要死了的时候回头看,谁也没骗谁,都是自己乐意的就行了。所以野哥不会难为他也不会难为自己,后面碰到什么事儿都好好活,不白做回人啊!我妈屈我爸惨,那不都得放下?放下才是好爷们呢!” 秦冬阳心中大动,不由自主地想:难怪爱情枯萎,沈律也没太恨林律,还能拢好衣衫做朋友。大概也是他站在结局上往回看,发现虽然花凋蕊谢无可救药,当初也是真的盛开过,不是虚幻假象。 永恒固然值得向往,消亡也有许多形式,不是每一种都烂得臭不可闻。 推及自己,始终在踮着脚尖够取林巍的爱,累了疼了不免怨尤,可是即使终归没能得到,那些怨那些怪经过久长的岁月浸泡之后,苦味也会淡去的吧? 只剩最初的那一点梗心,还能留有淡淡的余香。 他赞叹说,“野哥你是真的棒。隋萌姐和我说过真正的勇敢不是对抗社会和他人,而是直面内心。我不和谁对抗,就是应付不了自己,野哥比我厉害。” “再长几岁啥都好了!”林天野拍拍他的肩膀,“有哥哥们在前面给你比着样子,小的不用怕。” 秦冬阳很认真地笑了,“幸亏有你们。”
第178章 我当宝贝 男人家的,聊聊天把气氛聊温情了,林天野不适应,赶紧拽过围布来,“剪头发剪头发!哎我发现冬阳和你林律一个偏好哈,也爱穿白衬衫啊?” “和他学的。”秦冬阳坦然说,“林律和沈律都爱穿,我小时候可羡慕了。” 林巍柔和地笑,“你野哥也爱穿,都是臭美。” “我差多了!”林天野摇头不认,“休闲装哪有衬衫英挺?你们好好穿,精英配置。” “精英?”林巍自嘲,“差点儿没跌在淤泥里面。” 秦冬阳眸光动动,静静看他。 林巍哄人地说,“多亏了冬阳。” “嗯?”秦冬阳不懂。 “有了冬阳,林律不往脏地方走。”林巍从来没那样肉麻过,“咱都干干净净的。” 秦冬阳不出声了,也不看他了。 林天野使劲儿咧嘴,“我是和秦大沛不一样,愿意看你们浓情蜜意的,那也别太过分,酸掉了大老爷们的牙不得花钱治吗?” 秦冬阳被他逗笑了,正正经经地让剪头发,不再多说,听那两个好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瞎闹。 离开林天野家返回林宅时,负责驾驶的秦冬阳突然道,“林哥,您在我心里永远白衣胜雪,我不想看你跌在淤泥里面,永远不想。” “淤泥不是外界怎么对待我。”林巍见他还没忘记这茬,认真解释,“而是心魔。冬阳,它曾离我很近,可是林哥没走进去,就不会再跌倒了!” 秦冬阳侧首看看他,意外地发现车外的天空格外晴朗,不像严冬,像艳阳天,心里亮堂起来,又没头没脑地说,“即使您没爱上我,我也不会真的恨您。” 林巍吓坏了,“干嘛?我还能怎么表白?” 秦冬阳笑起来,“不干嘛!我也是一个粗人。” 常在峰在办公室里窝了一整天,不知忙些什么,下午三点多,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取车的时候正好碰见办案回来的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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