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事儿,时栖八岁就学会了。 “那后来是被阿姨发现了?”时栖又去问他。 “是我自己,”关越说,“我把她做给我爸吃的菜多加了半袋盐。” 关越仰起头,似乎很骄傲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不够聪明!” “行,”时栖弯起眼睛,又伸出两根手指,像当初他在船上学关越似的,跟着又学了一次,指节一曲,“关少也是这个。” 关越心头一跳,夜色光华流转在时栖的眼睛里,没有跟拍,没有摄像,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适合暧昧,却也适合剖心。 关越已经铺垫好了前半场,后半场……只等着猎物入局。 “所以,”关越微微俯身,望向时栖那张漂亮的,惊艳的,或许与多年前曾经出现在广告上的脸,“你刚刚说的那个赛车手,他是男……” “什么?”时栖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也许是因为冰凉的雨水,脸色看起来有一些苍白,眼尾是被酒气熏出的红。 又或许并不是因为酒气…… “赛车手吗?”时栖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可关越还没来得及重复,他忽然又靠回到墙壁上,目光显得漂亮又忧伤,“我有点想她了。” 关越的问题卡在了喉咙里。 他鲜少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分明露出了今晚过来的底牌,却没有提问,只是跟着往后一靠:“既然都是过去的人了,也不用太惦记,人嘛,有时候还是要往前看。” “往哪里看?”时栖似乎以为是让他放弃白月光找个新人,眉眼一弯,“你吗?” 那双眼睛好像是勾人的妖,暧昧的雨水流淌在他们的眼角眉梢,关越喉头一紧,微微地向下俯身。 时栖跟着仰起头,腰身蹭到一起,关越几乎能嗅到时栖温热的吐息,可就在即将碰上的时候—— 时栖忽然轻笑了一声,这样距离,连胸腔的震动都跟着一起传到耳膜,带起酥麻的战栗,关越心神一晃,却听到时栖说:“所以……” “关、越。” “你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关越不会莫名其妙来找他编故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话里掺杂了真的痕迹。 想趁机撬开他的心房从他嘴里套东西……太聪明的猎人总归是要被猎物反噬。 原本轻佻的笑容一敛,关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时栖从他的态度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嫡长子关山自然是住不了漏雨的贫民窟的,其他在他们爹关河面前有脸的,他们的妈不是明星就是小模特,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一个……便是关河三年前刚认回来的。 听说是从乡下刚带过来便给改了姓名,随后立刻被死不放权的关河送进了公司,似乎是往一群不争气的鱼群里扔了一条凶猛的鲶鱼。 时栖得到了答案,正要退出来。 可是戏蛇倒被反咬一口,关越怎么会这么善罢甘休,眼神一凝,手掌正要攥住时栖的腰—— “七七。” 不远处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 顾庭柯手里撑了一把黑伞,泛白的手指握在伞柄上,垂眸望着不远处几乎要贴在一起拥吻的人,语气倒是挺温和镇定的:“回去吗?”
第42章 顾庭柯这次表现得很淡定,即便是身后没有摄像,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甚至还非常绅士且礼貌地——将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了关越。 随后非常自然地将时栖接到了伞下,带着他往自己车上走。 只是在最后才回头望向关越。 比起一早追出来的黎炀和沈听泽,关越出现在这里……似乎太不应该。 顾庭柯眼眸微凝,撑着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 “我不是应该跟黎炀一起回去?”时栖打量漆黑的迈巴赫,短短三天,他已经是第二次坐这个车了。 他们都喝了酒,节目组配了司机,顾庭柯跟着时栖一起坐在后座。 “哦,”顾庭柯像是刚想起来还有这号人似的,“他酒喝多了,节目组派了人照顾,让我跟你一起先回去。” 刚刚时栖消失了那么久,突然出现在顾庭柯的车载镜头里,弹幕瞬间就炸了—— 【什么酒喝多了?顾总你不要太离谱,整个局里只有黎炀喝酒最少好吧。】 【对啊,小狗分明急得不得了,当时老婆一起身就跟着站起来了,不过……后来好像是被人拦了。】 【刚刚吃饭去了,被谁拦了?】 【许乔吧,他手里搬着东西正好碰上,让黎炀搭把手好像。】 【所以现在是顾总先找到的了喽。】 【很好很好,顾总你终于争气了一回,看好你!】 【不错不错,顾庭柯应该挺会照顾的人吧,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担心老婆啊,小狗那一下炸出这么大雷,老婆心里肯定难受啊。】 【对啊对啊,感觉老婆眼睛都是红红的!】 “擦擦水。”顾庭柯递了一条毛巾给他。 时栖拿过来擦了擦湿润的额头,顾庭柯的态度看起来温和礼貌又绅士,似乎真的是刚把淋雨的时栖捡回来,并温柔询问:“刚刚去哪了?” 去哪了他不是都看到了吗? “没什么,随便走了走。” “嗯,”顾庭柯点点头,似乎也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样子,从旁边的袋子里拿了一件全新的衬衫出来,温柔询问:“身上都湿透了,换换吗?” 时栖望了一眼头顶的车载镜头,示意他小心说话:“这里?” 顾庭柯微微皱了一下眉,跟着抬眸看了镜头一眼,仿佛这也是一件困扰他的事情。 随后面无表情地将镜头拔了下来,电源断掉,屏幕瞬间一片漆黑。 他抬手升起挡板—— “好了。” * 直到顾庭柯走了之后,关越才终于收回视线,撑着那把留下的黑伞往回走。 路上遇见一家24小时便利店,在摄像和节目组找过来之前,关越抬步走了进去。 他随意拿了两样东西,便来到柜台前:“不好意思,我手机好像忘带了,身上的现金不够,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谢谢老板了。”关越笑得风流,“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压在这里。” 他长得帅,身上穿的又是肉眼可见的名牌,服务生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关越倒也没走远,只是站在旁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关越似乎笑了一声,“哦,是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我妈呢?让她跟我说句话就行。” “转钱啊,”关越说着冲柜台小姐一笑,好像真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代,“买东西没钱了。” “是啊,我确实挺厉害。” 关越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似乎是想起什么,停了一会儿,忽然低头轻轻嗅了下指尖上残留的柑橘香气,语调亲昵:“不过再厉害……” “也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买个东西没钱了还得找妈妈,”看得出来关越跟家里关系很好,他斜倚在柜台上,又冲着小姑娘笑了下,“好了不说了,别人的手机,记得把钱转到这个号码上。” “拜~” 男人的嗓音似乎带着点酥麻气息,却在小姑娘没注意到时,手指一拨删了通话记录。 几乎没一会儿,便传出了收款到账的提示音。 * 镜头和司机都被封闭,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时栖和顾庭柯两个人。 时栖望了眼被顾庭柯随手一丢的GoPro,似乎在讶异还可以这么做。 不过人家摄像都关了,这个时候再扭捏似乎显得过分做作,更何况只是换个衬衫而已。 时栖将衣服拎出来抖了抖,布料柔软舒适,是他和时臣屿闹掰之前常穿的牌子,甚至连尺码都一模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绝对不是顾庭柯能穿上的尺寸。 他偏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顾庭柯大概将这当成是一种防备,此地无银道:“介意我?” “介意你做什么?”时栖笑了,“你又不喜欢男的。” 他说完,自己将抬手将纽扣一解,白皙修长的脖颈下是漂亮的锁骨线条,再往下……便是光滑的胸膛和微红的…… 似乎是觉得看别人换衣服没意思,顾庭柯喉结滚动了一下,随手从旁边拿了本杂志过来。 扣子解到腰腹,换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顾庭柯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时栖先寻了话题:“顾庭柯,我好像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手中的杂志翻了一页,顾庭柯看得挺认真,连应声也压得极低,还带着点哑:“嗯。” “初中那年我带着人翻墙,你差点跟那人打起来。” 杂志的边页有些卷曲,顾庭柯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时栖在说什么,语气很生涩,简直和当年一样一板一眼:“……学校规定,外校的人不能进入校园。” “不能进就不能进呗。”时栖耸耸肩,“你去上报一下怎么了,还那么较真,自己要扭送我们过去,硬生生拖了一整条路。” 时栖小声嘟囔:“还好怀远路上没有人。” “年轻,不懂事。”顾庭柯道。 确实是年轻不懂事,顾庭柯想,比如现在,在从早到晚经历了黎炀、沈听泽和关越的轮番打击之后,他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看杂志。 打湿的衬衫被解下,顾庭柯偏头看了时栖一眼—— 作为有钱又有时间锻炼的二代,时栖的身材自然是极好的,胸膛雪白柔软,腰腹一丝赘肉也无,连肩骨的蝴蝶骨都像是形状优美的雕塑。 顾庭柯重新递了一条毛巾过去:“擦一擦再穿。” “好。”时栖没什么顾忌地接过来,手臂线条流畅,像展翅欲飞的鹤。 忍不住让人去想,他在别人旁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吗? 顾庭柯翻了页杂志,好像也是随口找了个话题:“刚刚你们聊得很开心?” “谁?”时栖似乎思考了下那人的名字,“你说关越?” 时栖想起那句没能被问出口的——“那个赛车手是男是女”。 眼神一凝,面上倒是轻轻地笑了声:“随便聊聊。” 可惜顾庭柯的视线落在杂志上,便只听到了这带着笑的四个字。 “随便聊聊。”顾庭柯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跟他们……都只是随便聊聊?”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勉强能算是一个八卦的朋友,时栖擦着身体:“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以,”顾庭柯点点头,“跟沈听泽是角色需要只狼,跟黎炀是逢场作戏,跟关越是因为你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找个人逗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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