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人此时距离周公馆已经很近了,大概只隔着两三条街,于是都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但他们还没跑出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人影窜动的声响,接着便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向他们飞射而来。 阿诚转过头看了一眼,立马瞪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声:“主子!小心!” 周牧晨立刻转身避开了飞镖,又拉了阿诚一把,两人矮身躲开了好几枚飞镖,随后便向前狂奔起来。 周牧晨和阿诚二人分开跑了大概一整条街的距离,而后闪身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中汇合。虽不知身后追杀他们的人到底有多少,但此时这里已经距离北平最繁华的街区十分近了,对方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二人脱掉了丧服最外层明显的白色外罩和腰带,只剩下一身黑衣,融入进了已然黑下去的天色之中。 “主子,到底是谁要杀我们?都追了一路了。”阿诚靠着墙,弯腰扶住双腿,气喘吁吁地问。 周牧晨也有些气喘,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道:“不清楚。这些年父亲身居高位,得罪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如今周家一朝失势,难免会有落井下石之人。不过我看这些人的举动倒不是想要立刻取我们性命的样子,倒像是在将我们朝着什么地方赶去,否则他们也不会跟了一路却现在才出手。在祖坟时人群一散,就你我二人,他们如果人数足够,或是带了枪支,你我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那他们到底想把我们往哪儿赶啊?累死我了。”阿诚用手扇了扇风,郁闷道。 周牧晨没答话,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猛地一怔:“周家!他们是想把我们往回赶!不好!小暮还一个人在府里,多半出事了!快走!” 说完,周牧晨便立刻拉开步伐向着周公馆奔去,阿诚闻言也只是短暂地一愣,便立刻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而接下来的路程,追杀他们的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了。 二人火急火燎地往回跑去,几乎用上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可还是晚了。隔着一条街道便可看见周公馆外已经被包围了,透过大门的栏杆可以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也处处都是人,很多都是端着枪的士兵。一辆黑色的庞蒂亚克正停在门口,正是从前周行秋专乘的那辆。而府中又多了很多家仆和丫鬟,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他们都在忙碌着,将周府满院的黑白丧饰一一拆除。 周牧晨和阿诚猫在对面的小巷子中暗中观察着,时不时地还需侧身贴墙以躲避巡卫的视线。他们看见在许多家仆的动作下,很快那些丧饰就被全部拆除,丢了出来,一并堆积在大门前后点火焚烧。这偌大的举动倒是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看起来像在挑衅似的。而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都给我烧干净了,别留下了一点晦气!” 这时,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有些轻佻地伸手一把揽过了那女人的细腰,将人搂入了怀中,轻笑一声道:“宝贝儿,还是你够狠啊。”说完,还在那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阿诚见状顿时一惊:“这不是张副官和三太太吗?!他们?!” “噤声!”周牧晨脸色沉着,示意那人,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早该想到是他的。他们二人在父亲出事时便趁乱逃走,父亲出事后,我更是得到消息说张卓熹很快便接手了他的职务。他是父亲的手下,这么多年权力调动等各方面的事宜几乎都是他在经手。在司令部时我便有察觉他似乎在暗中培养自己的人去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上,只怕我被停职削权之后,他已将父亲身边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父亲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又十分信任他,他恐怕是早有预谋要夺权篡位了。如今父亲一死,正好成全了他的狼子野心,他和温婧那个女人应该也是早有苟合。现在摆出这么大的架势占领周公馆,又派人上演追杀我们的这一出戏码,可以看的出来他是十分迫切地想要亲手杀了我,再占据周家的一切,甚至都急不可耐了啊。” “这对狗//男女!”阿诚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骂道。 “算了吧,我还能比得过你吗?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把人逼回来。”另一边,温婧拢了拢耳侧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此时,一名士兵从一旁赶来,小跑着上前在张卓熹的耳边说了几句,很快便退下了。张卓熹听完后便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以作示意,很快就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在走到大门口的中心时,将人狠狠一推,那人便跌坐在了地上,十分狼狈。 “小暮!!”周牧晨霎时变了脸色,扣着墙的手指不由得一紧,几乎就要倾身而出。 程暮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束上了沉重的镣铐。他的衣服也像是被扯坏了,衣领大开着,露出了白嫩的脖颈和肩膀。但他还是坐直了身子,伸手执意将领口拉拢在一起,而后闭上了眼,沉默着。 张卓熹神色淡然,他上前几步在程暮身前蹲了下来,盯着那人的脸端详了一阵,而后站起身面向外边,正好对着周牧晨和阿诚二人藏身的方向。他缓缓开口道:“周牧晨,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如今周家已经日薄西山,这周公馆也马上就要改姓张了,但是你也知道,只要你这个周家的继承人还在,对我而言就始终是个祸患。不过我现在心情很不错,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的小娘...噢不,你的小情人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还想救他的话,三日之内来找我,我就放他走,然后再和你好好聊聊。但三日内你若不来,就只好再找机会来给他收尸啰~或者,说不定我高兴了的话也会给他一条生路。试试给他吃几颗潇湘馆里最烈的春药,再把他扒光了扔在这大门口。你说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到时候会不会像条发/了/情的母//狗一般去求过往的每一个男人//操//他呢?真是想想就十分有趣啊~” 张卓熹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程暮的头发往后一拉,使得那人不得不仰起头来顺应他的动作,脸上尽是吃痛的表情。他勾唇笑着,眼神中却尽是阴鸷。“周大少爷,我的耐心可不算太好,若你不能准时出现的话,三日之期一到,你就等着给你的小情人收尸吧。到时候别忘了早点来,说不定还能现场看看他与别人的活//春//宫哦~我想,一定会是一出好戏呢。” “周牧晨,我等着你,咱们不见不散。” ----
第二十九章 抉择
“阿诚,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必须要回去救小暮。”城南的一座破庙里,周牧晨正靠坐于地,将放于屈起的那条腿上紧紧握住的手终于松开了。他的声音平缓,并无多少起伏,却又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一般。“不行啊主子!您要是回去了就是去送死,张卓熹他不会放过你的!”阿诚原本在破庙中四处踱步,听到那人的话后便立刻跑到了他的跟前,紧张地劝道。 那天晚上,在周公馆门前,程暮作为人质被张卓熹当街羞//辱,周牧晨几乎丧失了理智,几次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前都被阿诚死死地按住了。阿诚当时劝说了许久,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最后让他真正冷静下来的却是已然身陷囹圄的那人。 程暮跪坐在那里,但目光神色之中却无半点恐惧与屈服之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周牧晨所在的方向,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他知道那人就在那里,而他的眼神中则是一种源于信任而产生的坚定。正如他与周牧晨分别的那些日子一般,他虽身在苦海,却始终相信着,他们终会重逢。 周牧晨咬牙冷静了下来,他握紧了双拳,缓缓地向黑暗中退去,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后他和阿诚便躲到了城南的这座破庙里暂住,一边躲避张卓熹的人寻查,一边为如何救人商量对策。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暮...我必须得回去。张卓熹的目标是我,这原本也是他与我周家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让小暮来替我承担后果。这辈子我和周家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将他丢在那里等死,再理所应当地苟且偷生。”周牧晨道。 “那要不...要不我们去陆家找夫人和大小姐帮忙吧!她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周牧晨摇了摇头:“张卓熹此时权势与风头正盛,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他作对而帮我们的。更何况小韵好不容易才可以置身事外,受陆家的庇护,我不想将她和她的母亲再牵扯进来。” 阿诚刚提起几分信心便一下子全泄了气。他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过了半晌,才又坚定了几分,道:“主子,既然如此,这一趟就是死,我也一定帮您把程暮主子救回来!” 周牧晨却笑了笑:“不,我一个人去。” “那怎么行!我是不会让您一个人去送死的!就是死我也要和您死在一起!”阿诚一下子跳了起来。 “阿诚,你听我说。”周牧晨平静地安抚道:“张卓熹想要的只是我的命,你不应该跟着我白白地送死,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我将小暮换回之后还需要你的接应,你要帮我护好他,按照我们原来定好的路线,送他离开这里,去到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所以阿诚,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主子!!我...” “阿诚,你自小就跟着我,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兄弟一般。所以这不仅是我对你的命令,更是我最后的请求。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的主子,就请你答应我,帮我照顾好他。” “...是,主子。”阿诚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傍晚,周公馆门口放置了一个铁质的刑架,程暮的头发和衣衫都十分凌乱,双手被缚,双脚悬空地挂吊在了上面,周围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端枪的士兵。外面的街道上来往过路的行人不少,都十分好奇地想要来看热闹,却又十分恐惧这样的架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所以都远远地围观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张卓熹翘着腿,十分悠闲地靠坐在位于大门正中的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夹着手中点燃的雪茄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烟雾,而后眯着眼睛道:“大家都来看一看,瞧一瞧,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人是谁啊?” “谁啊这是?怎么被这样子吊在这里了?还怪可怜的。” “是啊,长得那么漂亮,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了。” “听说这好像是周将军的四姨太来着。” “是他!没错!当年我在台局上见过他,他就是周行秋花重金买下的那个‘鲜货’!” “大家可真是好眼力,没错,这正是从前的周行秋将军房中的四姨太,也就是大家口中那个被周将军自台局买回后又娶进门当姨太太的——男人。”张卓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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