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乔清念说,“对了,我最近有了喜欢的人。” “谁,我认识吗?” “你认识,她喜欢你。” 穆流风:“……放心,今天以后,应该不会有娱乐圈的女孩子认真喜欢我了。” 乔清念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女孩子喜欢你,有几个人追过你?你这种人,别人有困难都要帮一把,但跟女孩子特别有分寸,连暧昧也没有,都是男的为你昏头。” 穆流风尴尬而无奈地笑了笑。 乔清念说:“你跟顾承佑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意外。” “真的?”穆流风更没想到这个讲法,要是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跟顾承佑在一起,他肯定觉得对方脑子坏掉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对谁都好,只有提起他时,”乔清念微微靠近,笑意饶有深意,“宠得没边。” 穆流风怔了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乔清念“啧”了两声,“我喜欢的女孩子只是嗑你的cp,天佑承风超话大粉。” “这样吗,”穆流风说,“那我上去跟承佑一起写张卡片给你?名字叫什么,我写to签。” 乔清念坐进来接她的车里,“过一阵子再说,追呢。” 她蝴蝶般摆摆手,车子一滑,消失在夜色里。 很快,第二摊也结束了。 穆流风在门口看着所有人或是叫车离开,或是被司机接走。 顾承佑挂在他身上,似乎在看着他,但目光没有焦距,痴痴醉醉的。 穆流风挠了挠他的下巴,顾承佑配合地扬起下颌,盯了穆流风一会,试探地说:“喵?” 穆流风笑起来,趁周围人不注意,亲了亲他,并阻止他狂热地要亲回来的动作。 送走所有人后,顾承佑已经醉得快睡着了。 穆流风跟司机一起,把人高马大的顾先生搬到后座,摆好,自己再坐进去。 顾承佑的脑袋立即垂在他肩上。 “承佑,”穆流风轻声问,“今晚去你那吗?” “我那……”顾承佑说,“我那……大后天再去。” 大后天是穆流风的生日。 穆流风说:“那你只能跟我去住酒店了。” 他向来只住酒店。 顾承佑闭着眼睛,在他肩头蹭了蹭,咕哝着什么,好像是,“不会……酒店……” 不会一直住酒店。他好像说了这句话。 穆流风蹙了蹙眉头,不知为何心中一动。 当初,顾承佑家人直接全款给他买了房。 穆流风的母亲问过他的卡号,想给他打一大笔钱,被他坚定地拒绝了。 他本来也没什么买房的打算,只想住在酒店里。 这么多年,他四海为家,四海无家,家当永远只有两个行李箱,一个单肩包,随时提起来,随时离开。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都看见他和煦浩瀚、重情重义。 只有顾承佑知道,他是一缕随时会走的风。 穆流风到了自己平时常住的酒店。 他费劲地把顾承佑搬进房间,终于安顿好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窗外。 视野不错。 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跟外面的霓虹灯混在一起,显得他的面孔有些模糊。 他想起老乔总,又想起乔清念刚才的话。 为了你自己…… 忽然,他被人从后面抱住。 顾承佑的气息伴随着酒的味道,嗓音低沉带着喘.息。 “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人更加疯狂。 穆流风贴在落地窗上时,感觉不到寒冷。 绚烂的灯光映在他身体上,玻璃一下下的摩擦与身后人的揉捻和冲撞,仿佛让他跌入五彩斑斓的酒色世界,完全被感官的战栗所掌控。 这样的放纵让人忘记一切。 好像可以永恒地跌入梦幻中,不再醒来,不再有任何事会烦心。
第88章 第二天穆流风起床时,顾承佑居然已经先走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顾承佑走前,好像亲了自己一下,不觉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忙? 但他今天也已经有了日程。 老乔总的追悼会上午开,中午结束,人下午火化。 从此,世上不再有这个人的实体,很快,也不会流传关于他的故事。 在追悼会之前,还有遗体告别会,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会参加。 昨天,乔清念没确切地说,要不要穆流风来遗体告别会。 但她话音中的意思,是遗体告别会上会来的人,虽然是父亲的亲朋好友,但大多不是她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告诉了他时间。 穆流风看了看手机,时间还赶得上。 他找出一套黑色西装,装扮好,下楼坐车前往会场。 追悼会的地点在郊外的山脚下。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街道,变成肃静的绿色,愈发显得寂寥。 肃穆的灵堂,白色大理石门头,黑色的挽联。 门口,乔清念一身黑色套装,黑纱半遮面容,招待前来的亲友。 她神色平和,甚至带着浅笑,看到穆流风时怔了怔,但很快扬起笑意。 她与穆流风握手的时候,格外用了些力,但掩盖不住指尖的冰凉。 穆流风象征性地抱了抱她,走入灵堂。 黑色的帘布,白色的花圈。 前来的宾客不算多,仿佛一片黑压压的枯树。 穆流风的前来,没有带来什么骚动。一同在场的,有天瑞的高层,也有几个天瑞顶梁柱似的新老艺人,他不算什么大牌。 时候到,封灵仪式开始。 亲朋好友围绕棺木,瞻仰逝者遗体。 白花之中,乔天楚穿着深色的西装和衬衣套装,面容安详中仍然透出一丝刚毅。 衣服大概是他生前的,做工考究却不合体,宽出一圈,显得人更加瘦削。 他形容枯槁,但化妆术如此神奇,让他面上带了血色,好像血液还在流动,精神还在迸发,只是睡着了,明日一早,又会醒来。 这是穆流风第五次还是第六次,见到去世的人。 他见过的第一个,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化妆师并不好,没有化得这样自然,反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之前听乔清念说,“天瑞”这个名字,“天”来自老乔总乔天楚,“瑞”字来自她母亲。 也听乔清念说,她父亲当年安葬母亲时,在旁留了自己的墓穴,等百年后两人合葬。 穆流风的父亲是重病而死,起初,母亲很平静。 母亲现场签了死亡确认书,拿到死亡证明,从家里带来父亲生前的衣服,看着护工帮父亲净身和更衣。 她招待亲友时,还有笑容,亲友痛苦,还会安慰。 后面的遗体告别会,追悼会,也跟今天差不多,母亲操持了所有的仪式,没用别人帮助。 直到人要送去火葬场。 停灵的地方,跟火葬场之间有一段距离,要来车把人拉走,烧完,再把骨灰送回来。 殡仪馆的车来接运尸体,工作人员问母亲:“要什么样的火化炉?” 穆流风当时在不远处偷听,心中麻木,好像只想着:原来火化炉还有区别? 母亲一直那样平静,当时才显出一丝不对劲,她问:“能不烧吗?” 接着她似乎有些疑惑,“烧了,人会不会痛?” 两个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母亲沉默了很久,说:“让我再看一眼吧。” 他们就让她再看了一眼。 母亲看了好一会,选了最高级的火化炉。 火葬场的车子关上门,开出去。 车子快要看不见时,母亲突然发了疯一样跑着追上去。 穆流风愣了好久才追上去。 他忘了那天他追了多久。 最后,他跑得耳蜗刺痛,喉咙里都是血气,才看到怔怔站在路口的母亲。 她面无表情,双目无光,泪流成河,似乎在念叨着一句话。 “能再看一眼吗?” 人烧成灰也不用很久,两小时后,骨灰盒送了回来。 金色楠阴沉木,雕龙。 母亲抱着盒子,愣愣看着,“怎么这么小?” 工作人员自然还是不能回答她。 她就不再问了。 后来,穆流风又跟母亲单独过了三年。 在他印象中,母亲好像再没掉过眼泪,更是没提过合葬之类的事情。 穆流风甚至怀疑,她没去扫过墓。 她起初很心疼穆流风,甚至有些过度保护,但不知为何,渐渐变得冷漠,仿佛一眼都不想看他。 三年后,她有了男朋友,闪婚了。 老乔总的封灵仪式结束了,合棺。 穆流风看着乔天楚的面孔一点点被遮盖,直到再也看不见。 天楚终于去找小瑞了。 乔天楚会留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吧。 那,穆颂之呢。 他的父亲,温柔正直,充满童心,为了家人不懈努力,被所有人叫做老好人,穆老哥的男人。 除了独子穆流风,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还会有人反反复复地想念他吗? 穆流风不想去想,却没法不想。 遗体告别会宣告结束。 乔清念招待着后续前来参加追悼会的客人,余光中,看见穆流风站在墙角。 他面无表情,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躲在阴影里,似乎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失态。 封灵合棺后又是半个多小时,参加追悼会的宾客到齐。 来的人有数百,其中不乏昨天来穆流风工作室,参加剪彩仪式的。 昨日的欢庆与今日的肃穆,这样的对比与落差里,不知他们会想些什么。 穆流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主持人宣读讣告,默哀,鞠躬。 曲终了。 人只能散。 人死如灯灭,花灯碎了,不再燃。 穆流风走时,见一直平静的乔清念仍然平静,只是眼角鼻尖泛着红。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不愿被人看见的,偷偷哭过了。 “可以哭的,念念,”穆流风与她告别时说,“他是你父亲,你不用在人前撑着。” 一滴眼泪迅速划过乔清念的脸颊,又迅速消失。 “流风,”她仍那样平和,只是音尾微颤,“有时我很后悔,你不要像我一样。” 穆流风点了点头,抱了抱她,走出灵堂。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许久不曾拨过的号码,感到陌生又熟悉。 该不该按下去,按下去该说什么? 还是说发个信息,信息又该写什么? 现在怎么做,未来要怎么做,被接受怎么做,被拒绝又该怎么做…… 他难得如此混乱,没有头绪。 电话突然来了。 “哥,醒了吗?”顾承佑的声音同时有深沉和欢快两种属性,让人听着安心且舒适。
92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