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净尘和罗束没有阻拦我们,也没有和我们道别。我不敢回头看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开的,但我能肯定的是,在我和王晁刚离开座位时,陆净尘和罗束说了几句。他抱怨食堂的饭菜确实不好吃,但又说,要是在中午人多的时候好不容易抢到一份,就会立刻变得可口起来。 我不解其意,因此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我还是同意去参加罗束与陆净尘的婚礼。 我愿意去,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王晁一再失望,因此我答应他,要作为他的同伴前往。 王晁得知后异常激动,甚至做了计划。他打算先带我回家住几天,然后再包机前去私人小岛。但这想法很快遭到了罗束的反对,他找到王晁,承诺自己在处理完学校事物后,会把我带去婚礼举办地和他汇合。 王晁以为罗束是以老师的身份提出建议,不好反驳,只得同意。 但我知道,罗束并不是在尽什么老师的职责,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乘着陆净尘不在校,与我多独处几日。 陆净尘在那天吃完饭后,便匆匆离开学校,先一步出发去了私人小岛。 未婚夫的离开让罗束轻松不少。 暑假将至,校园里逐渐冷清,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陆陆续续回了家,而罗束则对我渐渐热情起来。 他会带着我出去吃饭,接送我回寝,甚至会破天荒地去我打工的咖啡店看望我。 咖啡店离学校不远,常有x大的师生过来点餐聚会,因此在这之前,罗束是绝不会特意为了我来店里的,即使偶尔路过,也只是在店门口与店主闲聊几句日常。 我一开始并不习惯他这谨慎过头的风格,所以每当看到罗束在店前驻足,便又紧张又兴奋,手足无措地在店门前打转,期盼有那么一个瞬间可以引起罗束的注意,得到他的一两句关心。我满怀期望地等着,可不过是接待一个客人的功夫,转头便见着罗束匆匆离开,连一个示好的眼神都不肯留给我。 也因此,当这日罗束提着笔记本电脑推开店门,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餐时,我几乎不敢置信,愣了许久,才慌忙借着递给他菜单的机会,和他搭话,问他怎么过来了。 “写报告。”他指了指电脑上空白的文档说。 我看他一脸认真,只信以为真。 可没想到,罗束在店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临近下班,我走上前收走他的餐具,无意间瞥见他的电脑屏幕,发现被打开的文档上仍是一片空白,半个字也没有。 我抬头张望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人注意我们后,便大着胆子拍了拍他,指着屏幕问,“罗老师,这就是你写的工作报告?” 罗束“嗯”了一声,然后懒懒抬起眼睛,冲我柔柔地笑了笑。他说,“没有报告要写,只是想等你下班。” “……” 罗束的话让我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对方真的是特意为了我来店里后,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心中只剩欢呼雀跃。我不好意思当着罗束的面傻笑,便低下头去,可这一低头,却见着罗束手上的订婚戒指。 脑海里随即闪过另一人的脸。 心中刚涌起的欢悦立刻四散而去。我感到一阵心虚,人也不由得无所适从起来,于是只得轻咳两声来加以遮掩。 “怎么了?”罗束凑近我,关切问道。 我扭过头,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要早知道你是来等我的,就去和老板请半天假了。” 罗束听我这样说,笑意更浓。他伸手将我工作服上的褶皱抚平整,然后打趣似的问我,“我要是天天来,你难道还要天天请假吗?” 他哪里会天天来,不过是诓我的。 但我不打算戳穿罗束,怕他带着几百个理由反驳我,于是便问起别的,打听起他一会儿的安排。 罗束随即伸手指了指窗外,让我打工结束后,去那条小路里找他。 那条小路我认得,从那儿回学校要绕上好大一圈,但胜在偏僻,鲜有人知,因此是幽会的好去处。 于是等客人散尽,店铺打烊后,我便像是要与特务接头一般,鬼鬼祟祟地跑到与罗束约定好的小路里。 罗束果然在等我,只是他这次没有开车来,而是靠墙站着,百无聊赖地望天。那样子就和大多数等着男女朋友下班的人一样,是有些许寂寞,但好在并不孤独。 我朝他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奔向了他。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我好像一下回到了高三那年,回到和他再次相见的那一天。那次,我也是满怀热情地奔向他,没有一丝犹豫。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相似。 但一切又早已截然不同。 陆净尘的面貌又出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我每踏出一步,都好像是踏在他的影子里。我的步子不由得放慢了,最后竟在距离罗束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罗束见我不肯再走,便朝我迎了上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我的表情,因此未发觉我的异常,只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揣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走吧。”他的语气像是哄着我似的,等我迈开步子后又配合着我的速度,稍稍慢我半步地跟着。 这一刻,我和他,好像真的成了情侣。
第22章 34 34 可一切似乎都来得太迟了。 我想到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便心事重重,于是一言不发,只埋头走路。 “在想什么?” 罗束突然开口问我。 我回过神来,支吾道,“在想……你为什么不早些把办婚礼的事告诉我。” 罗束本是有意要探听我的心思,却不想被我反问。他略微一愣,接着缓缓开口解释,“陆净尘的父亲身体一向不好,前阵子又突发恶疾。陆家人想乘着老爷子人还清醒,早些把婚礼办了——这是他们临时做的决定,我来不及说。” “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我到场?” 罗束抿了抿嘴,神情略显烦躁,但却没有敷衍我,只坦白道,“我那天很忙,没时间照顾你。况且婚礼上的宾客都是些人精般的角色,万一……” “你怕有人识破我们的关系?”我抢先一步,说破了罗束的担忧,见他不否认,才意识到罗束对于我们偷情一事已经谨慎到了几乎神经质的地步。 我连忙安慰他,告诉他没有人能在婚礼现场一眼发现新郎的偷情对象。 “再说了,婚礼那天有王晁陪我,不会出问题的。” 提到“王晁”二字时,我发觉罗束牵着我的手隐隐发力,把我握得生疼。他冷冷问我,是否与王晁的关系非同寻常。 莫名其妙。 我当即否认。 可罗束仍不肯放过我。他说,“你自认为与对方是朋友,可人家或许并不这么想,说不定还会用些气味蛊惑你。” “气味?”我先是疑惑,再一细想,才明白罗束所说的“气味”是指那信息素。 我只是个普通的beta,哪里会像罗束与陆净尘那样,产生与他人纠缠不清的信息素?我有些委屈,还有些不甘,于是低着头,轻声抱怨,“我闻不到王晁身上的气味,就连你的……我也闻不到。” 话音未落,我便被罗束猛地拉至身前。 离近了,我才发觉眼前的人正眉头紧皱,镜片后的眼睛里暗含着怒意——我的话似乎并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倒成了根刺,扎进他的身体里。 “周循。”他唤我名字时语气这样强硬,可细听来又隐约带有一丝恳求的意味,他说,“我知道你闻不到信息素,所以我要你向我发誓,绝不会出轨。” 我有些惊讶,惊讶罗束对我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更惊讶他竟会相信虚无缥缈的誓言。 对方催促着我做出承诺,我不好沉默,只说,“我和王晁仅仅是朋友。” “我要的不是这句。”罗束抓着我的力道渐渐加重,快要将我的手捏碎了。 我抵抗不得,情急之下,便颤着嗓子向他起誓,“我不会出轨的……” 我顿了顿,想起陆净尘,可转念又为自己找到些理由——我不过是分别做了两个人的第三者,连正轨都未踏上,怎么能算出轨? 于是我坚定补充道,“我发誓!” 罗束听到了想要的,终于松了口气,那紧握着的手也慢慢放开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发觉掌心汗津津的,也不知到底是谁的汗水。 我擦着那些汗水,以为一切终于过去,却不想身旁的人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我来不及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被罗束带着,转了个弯,拐向一条岔路,然后直奔附近一处公寓楼而去。 罗束把我带去了他家。 对于罗束的家,我只在高三那年与他视频时,隐约瞥见过几眼,印象中是个装修简约的房间。 但直到我亲眼见着,才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房子的“简约”程度。罗束的家极度简洁,简洁得甚至有些空旷,家中的家具只有必要的几件,且颜色仅限于黑白灰之间。屋里的一切都过分干净整齐,像是被谁牢牢掌控着,绝不允许有半分偏移。 我站在屋外,不自觉地拘谨起来,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些回声来,打破这里原有的秩序。 罗束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将我推进屋里,给我换了鞋,让我随意点,别太紧张。 大概是看我仍然有些无措,于是他向我解释,说自己不是洁癖,只是因为小时候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长大了才对身边的物件有些执念而已。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罗束拿出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递到我手中,他说,“只要你是我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罗束的话和行为让我有些恍惚,甚至差些忘了他是即将要和陆净尘结婚的人。 可当我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些一次性用品时,又猛然清醒过来。 我记得过去与陆净尘同居在寝时,他几乎什么都可以和我合用,什么都要与我分享,好像我和他是不分彼此的,不应该存在任何边界。 而罗束则与他截然相反。 我不知道哪种相处模式才是正确的,只是在一番比较后,不由得脱口问他,“陆净尘来你家过夜时,也用一次性的东西吗?” “不,他不过夜。”罗束将我推进浴室里,又说,“下次会给你准备专用的,今天先将就下吧。” 罗束家好像有张无形的时刻表,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它来生活。 我被罗束催促着洗澡,没洗完,又被催促着出来吃饭。 我并不是有意要在浴室磨蹭,只是当我擦干身体,准备穿衣服时,却发现手边只有一件宽大的t恤。 那t恤的长度令人尴尬——它仅能勉强遮盖住我的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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