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一晚不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钻进厨房,不到五分钟拿着一个盘子出来。 与此同时,顾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饿着就饿着,连水也不给算怎么一回事。 顾瞻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洗漱间,试图喝些生水缓解一下。 房门突然被人很轻的敲了三下,顾瞻停住步子,放轻呼吸,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外面的人敲了三下门后,应该是怕再闹出动静会引人来,没了声音。 片刻后,门锁咔哒一声,房门推开,顾景然的脸出现在顾瞻视线范围内。 “你...” “嘘。”顾景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闪进房间。 “给你拿的,快吃吧。”顾景然把盘子递给顾瞻,又从兜里拿出一瓶水。 顾瞻喉结滚动一下,接过盘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可就算是饿极了,顾瞻的动作也没有乱,神情依旧冷静克制。 这才是从小在严格的礼仪规范教育下,养出来的孩子。 “妈?”杨氤提着行李箱进门,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杨妈。 杨氤把行李箱放到墙边,看到自己的房间虚掩着门,猜想杨妈可能在里面。 杨妈确实在里面,但杨氤却在看清杨妈手里的东西时遍体生寒。 杨妈手里拿着他高中时记录顾瞻的本子,连那个本子的封面,都是杨氤画的顾瞻。 杨氤腿有些发软,扶了一下门把手才站稳,杨妈闻声回头,在看到杨氤的一瞬间,所有的怒火如有实质般冲向杨氤。 “回来的好啊。”杨妈举起本子问道:“这是什么?你告诉我杨氤,这是什么?” 杨氤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扑向杨妈,试图夺下那个本子。 杨妈用力撕了几下,碎片散落一地,而跟着碎片落下的,还有杨氤的心。 “你凭什么撕了它?”杨氤双眼通红,攥成拳的手发着抖:“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撕了他!” 杨妈微怔,除去那年报大学,杨氤和她吵过架外,杨氤没有再和杨妈吵过。 而现在,杨氤竟然因为一个本子对她大吼大叫,本子里的内容还是那般不堪入目的东西。 杨妈扬手一巴掌打过去,杨氤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嘴里的软肉磕到牙齿破了皮,满嘴都是铁锈味。 “你问我凭什么?”杨妈指着杨氤骂道:“我是你妈,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底气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 “凭你上了青利大学,还是艺考第一啊。” “如果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荣耀?” “杨氤,你醒醒吧。”杨妈冷哼道:“问我凭什么?你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可你知道,你说的这一切。”杨氤抬眸,神色恢复了来时的平静:“我一个也不想要。” 荣耀也好,学历也罢。 在杨氤看来,都是枷锁与束缚。他挣不断,也斩不开。 这些东西将伴随他一生,永不得自由。 “什么意思?”杨妈问道。 杨氤自嘲一笑,手放在陪伴了他十四年的钢琴上面。 “我是喜欢钢琴,可也仅仅是爱好。”杨氤顿了顿,把快要流出的眼泪憋回去:“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每天我都要在您的棍棒之下弹到精神崩溃,弹到手指痉挛,弹到肩膀和腰疼的睡不着觉。” “我喜欢的钢琴不是这个样子。” 他喜欢的是他手指按下琴键时响起的声音,喜欢的是沉浸在钢琴曲中的自由。 绝不是变成这般。 杨妈深吸一口气,脑子有些乱,她不知道杨氤对钢琴的抵触之心有这么大,也不知道她在杨氤眼里竟是这样。 “钢琴的事先不谈。”杨妈指着地上的碎纸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男的?” 话题又重回先前,杨氤自知躲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喜欢男生,怎么了?喜欢也有错吗!”杨氤歇斯底里的吼道。 “喜欢没有错,但他和你是同性,这就不行!”杨妈怒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 杨氤闻言,突然想起初中时,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把他的头按在厕所的地上,骂他傻逼,变态,死东西...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走出那段黑暗的时光。他奔向光明,而在光明的尽头,是顾瞻。 “为什么?”杨氤重复了一遍杨妈的话,说道:“我告诉您为什么。” “因为是他将我从初中三年,高中半年的黑暗霸凌中救出,他将我拉出深渊,让我活出了我本来的样子。” “是他,救活了杨氤。”杨氤眼含泪水,每一个字都清楚明白的说出口。 杨妈沉默了许久,自己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霸凌,而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被霸凌,为什么不同我说?”杨妈问道。 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有同您说过,是因为我觉得您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不能再给您增加压力。” 杨氤的示弱,让杨妈好不容易找回的那点母爱立刻消失不见。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喜欢上男的,何况你说你被霸凌,他们为什么打你,不打别人?你要不是惹了事,他们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 杨妈的这句话,杨氤记了一辈子,之后每每发病,都会想起这句话。 是啊,他们怎么就找自己麻烦,不找别人呢? 杨氤苦涩的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天生就是贱种,天生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活在臭水沟里。 杨氤被杨妈锁在了屋里。 杨妈准备把杨氤送出国,连手机和电话卡都换了新的。 杨妈在看到那个本子上的内容时,就联想起杨氤非要考青利大学的事情,猜想杨氤喜欢的那个叫顾瞻的男生肯定也在青利大学。 既然如此,送杨氤出国,是最快忘记顾瞻的方法。 杨妈这些年攒了很多钱,又因为杨氤学艺术,广交好友,送杨氤出国,虽然很难办,但也并非不能办。 杨氤跪在地上,将碎纸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再小心放到桌子上。 整整两天,杨氤不吃不喝,连睡觉都不足两个小时,还是实在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的。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杨氤看着桌子上重新粘好的本子,露出了笑容。 门锁打开,几个长的五大三粗的中年大叔走进来。 “该走了,小氤,你妈也不容易,别总气她,这次去国外好好学习,等你回来,叔请你吃烤肉。” 杨氤两天没有喝水,一开口,嗓子像是针扎一般疼:“什么国外?” 开口说的那个大叔一愣,解释道:“你妈妈要把你送出国,手续和签证都办妥了,两年时间。” 杨氤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出国两年,为什么要出国? “我不出国,我不出国...”杨氤站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 “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杨妈走进来,对大叔说道:“麻烦你了哥,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你们叫过来的。” “还请你们把他送上车。” 杨氤是被架着塞进车里的,怀里还被扔了一块新手机。 杨氤打开手机,想登上自己的聊天账号,却发现账号已经被注销。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杨氤无助地拍打着车玻璃,希望外面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杨妈坐在副驾驶上,冷漠回道:“去国外好好生活,忘了那个男的。” 杨氤回头看着杨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无论你将我送去哪里。” 聊天账号被注销,杨氤一直没有记顾瞻的电话,如今连人都联系不到。 车门已经反锁,控制权在司机那里,杨氤根本打不开车门。 逃无可逃。 对不起了顾瞻,这次没打招呼就离开,是他的错。 顾瞻怨他,骂他都可以,杨氤只求,两年时间,顾瞻别忘了他。 飞机准时起飞,杨氤靠在椅背上睡觉,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 有梦到再次遇到顾瞻,顾瞻对他冷眼讥讽的。 有梦到他从飞机上跳下去,找遍碧海市都没有找到顾瞻家的。 有梦到杨妈撕毁本子的场景,这让杨氤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本子。 走之前,他偷偷将本子放在了他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没有让杨妈发现。 顾瞻此时不知道杨氤已经离开碧海,甚至是出了国。 他现在还在等顾景然的饭。
第五十章 遵守 已经两天多了,顾厉年还没有要放他出去的意思,看来是想让顾瞻先服软。 可惜,顾瞻这个人,天生不知道什么叫服软。 顾景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意识到这个时间已经到了给顾瞻送饭的时间了。 他撑着地,踉跄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确保顾瞻看不出异样后,去厨房拿了吃的,走向顾瞻的房间。 “景然,已经两天了,他再关我也不会很长时间,你明天就别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给我送饭了。”顾瞻说道。 顾景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着痕迹地揉着。 “没事。”顾景然轻轻摇头:“我今天见顾叔还是余气未消,大概不会放你出来。” 顾瞻吃完饭,仰躺在床上,重重的叹息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真是...” 顾景然脸色有些发白,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两天前,他给顾瞻送第一顿饭,出来时,就被顾厉年发现了。 顾厉年罚他跪了一整晚,并警告他再去给顾瞻送饭就继续跪着。 顾景然没有被警告吓到,还是去给顾瞻送饭。 于是他这两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其余时间都是在院子里跪着,连吃饭都是跪在院子里吃的。 顾厉年对于顾瞻出柜这件事很生气,但他对顾景然的惩罚,不是因为顾瞻,而是恨铁不成钢。 顾厉年关顾瞻,是想让顾瞻自己想通,想要什么之前,首先要有要这个东西的资本。 他也算在商场拼搏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 顾瞻喜欢同性,他不是不能接受,但这注定是一条荆棘铺满的道路。 顾瞻首先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爱的人。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怎么配当男人。 顾瞻突然坐起来,顾景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还在膝盖上揉着。 顾瞻一把抓住顾景然想缩回去的手,沉声道:“膝盖怎么了?” “没...”顾景然躲开顾瞻的眼睛:“就是摸黑来找你,磕到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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