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偏头看了眼落在他咫尺之处的拳头。 “不想给你可以不给,看我不顺眼你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我茬,用这种下作手段欺骗我,你恶不恶心!” 夏斯弋的言辞愈发口无遮拦,刀刀锋利地划入钟至的耳中。 “够了,夏斯弋。” 他蹙起眉头,强硬地扯开夏斯弋钳在他脖颈处的手,语气不由得呛起火来:“你一开始讨要联系方式,我哪儿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他抚开衣前的褶皱,站得正了些,继续说:“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点苗头,可难不成要我直接拒绝你吗?那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若是撕开这层平静,万一你情绪波动考不上大学,是打算重读一年吗?” 夏斯弋的指尖越收越紧,怒极时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攥紧的拳头还是抡到了钟至的脸上:“我找的本来就不是你,你凭什么替她拒绝我!” 钟至冷不防地挨了一下,向旁踉跄了一步,踩得脚下的碎叶吱咯作响。 夏斯弋还在说话:“我只是想和她认识,能说两句话就够了,至于以后的事,自然是毕业后再说,根本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但钟至,你想愚弄我的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呵。” 钟至抬手碰了下发痛的嘴角,咽下口中散开的血腥气。 他干脆丢开了来之前找的其他理由,明明白白地摊开了真相:“谁说你找的人不是我?” 夏斯弋半点也没懂,怒视的眼神里掺进了困惑。 钟至盯着夏斯弋,向他靠近了半步:“那天在楼下,你见到的就是我。” 夏斯弋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是男是女我还分不清吗?” 钟至又逼近了一步,扶住他的肩膀与他对视:“你再看看呢?” 他眼睁睁看着夏斯弋眼中的怒气退潮般一点点撤回,留予的空白迅速覆上不知所措的慌乱。 夏斯弋猛地后撤几步:“你有病吗?!” 钟至无声地闭了闭眼:“我那天只是为了帮表妹完成画作,被她和我妈按头扮成那样,谁知道你会看见?” 飘散的落叶滞留脚边,连同夏斯弋的呼吸一同被风刃碾碎。他自虐似的用力擦过手上的伤,转身不再看钟至。 “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的声音像是寒冬车窗角生出的一层冰晶,只稍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消弭。 树林里枝杈满地,绊阻着他的脚步,夏斯弋蹒跚前行,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看着夏斯弋过激的反应,钟至扶额叹了口气。 是不是有点过了…… 自那之后的半年里,除了在家长面前,两人都是无话的状态,偶有能搭上的时候,也是没几句就会呛起来。 时间给与了一切遗忘的借口,在两个家庭的一次次约饭、出游中,这种情况有所缓解,两人的关系也逐步向从前靠拢。 钟至没想过这件事会被季知新提起来。 他放开握在掌心的咖啡杯:“原来他至今还对这个误会耿耿于怀吗?” 其实那件事后,钟至也不是没想过重新和夏斯弋聊聊,但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强行揭开那段不悦的经历,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他想和夏斯弋重归于好,势必要过这道槛。 他诚心向季知新发问:“你觉得,我怎么做他才能不再芥蒂?” 季知新思索片刻,眼珠活泛地转了转:“既然你是不想自己穿过女装的事被发现才骗了夏斯弋,那你就穿女装和他道歉,还要别人知道、看见,至少也得这样吧?” “……”钟至愣怔地注视着季知新,对他出的主意表示震惊,“你认真的?” 季知新抬手扫了扫鼻尖:“之前夏斯弋喝多时和我说的,你觉得呢?” 钟至为难地低眉,舔了舔唇。 “如果你连面子都舍不得放下,这个歉还是别道了。” 下完这记猛药,季知新转身离开。 钟至长叹了一口气,指尖搭在手链垂下的小刺猬牌上,轻轻抚动着。 “要哄好你,可真难啊。” 【作者有话说】 心痛,追人第一步就遭遇滑铁卢。
第41章 抱我一下 午后,明媚的阳光在云层间休憩,只留下过滤后的阴沉。 夏斯弋没胃口,午饭没吃两口就回了宿舍。 他仰躺在床铺上,想起自己课间对棠光说的话,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 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可他记忆犹新。 年少时夏斯弋没暗恋过什么人,那天只远远在钟至家楼下看了一眼,就中了咒似的想再见那人一面。 那是夏斯弋第一次知道传闻中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他明白彼时最重要的事是考上心仪的大学,自然不敢生出太多妄念,所以对方不回,他当做理所当然,若是回了,便是意外之喜。 他从那些零星的鼓励中汲取了莫大的慰藉,悄然留存在心,期待未来。 所以当他知道这一切只是欺骗时,美好的想象骤然崩塌。 像是吃了一颗变质的酒心巧克力,原本期许的甜味尽失,可可的本质暴露无疑,苦感成倍滋生。 外力的动荡震碎了流心,酸涩的酒水肆意横流,刀割般地混着苦水划过喉口,沉入身体的最深处,戳穿了他的天真和赤诚。 冲动是一时的,代价却是无尽的。 冷静下来后,夏斯弋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得钟至,若是两人换位,他也会选择瞒下这种丢人现眼的糗事。 钟至没有上帝视角,选择平缓地渡过这段时间再事后解释,的确是相对妥善的解决办法。 事发第二天,夏斯弋悄悄去药店买了一兜药,托陈婶带给钟至,又强烈请求她保密。 许久,他和钟至都没再见面,关系也由此变得微妙起来。 夏斯弋明白不该责怪任何人,可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他过不去心里的槛,也无法开口为他动手的事道歉。 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他看到钟至的脸,就如同被迫直面自己失败的暗恋,也因此不可避免地疏远起钟至。 那种感觉随着光阴的流逝淡去,却后遗症似的致使他对钟至感到厌烦。 时至今日,那种影响已然消散得差不多了。 仔细想来,这段时间钟至似乎为他做了很多。 先是早些时间不明原因地出手惩治邹科,后又带他去看电影意图帮他解开心结,昨天冒着大雨想接他回宿舍,晚上还陪他一起熬夜改论文。 而这些似乎也只是他知道的,他不清楚,这背后还有没有他不知情的。 夏斯弋自欺欺人地抬起手肘,压住泛酸的眼眶,以此掩饰情绪的波澜。 彼时钟至的话在脑海里混乱响起:“我们休战吧,以后也休战。” 成为真正的朋友。 夏斯弋与无声中节节败退,彻底把头埋进了被褥里。 午休的时间匆匆而过,提前设置好的闹铃叫醒了不愿清醒的夏斯弋,下午是满课,他不想出门也得出。 他骑车赶往教学楼,道路两侧的路灯缠绕着彩色的飘带,在风中摇曳着与落叶纠缠,宣告着校庆即将到来。 彩带孜孜不倦地在窗外晃动了一下午,无甚精神地迎接下课的学生们。 夏斯弋没精打采地沿着楼梯下行到平台处,突然被张酿出声叫住。 他转过头去,人潮自他身边远离,逐渐空旷下来。 张酿直行到他身边,带着一脸的不悦,质问道:“你还真把我名字除了,你有病吧?我都说了我考研没时间,你有空出去玩没时间改改论文吗?” 夏斯弋低嗤一声:“不好意思啊,我的时间是我的,我拿来浇花看书遛鸟都是我的自由,不是用来无偿填补给你的。如果你没有时间,可以选择不做这份小论文,反正也不会挂科。” 张酿激动到破声:“但平时分会扣很多!”他瞪了夏斯弋一眼,“到时候我奖学金没了,正好便宜你是吧?” 夏斯弋不能理解他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咂舌道:“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学期我才一直是专业第一吧?自视甚高是种病,得治。” 张酿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干脆耍起无赖来:“我不管,你去和老师说,你忘记加我的名字了。” 夏斯弋毫不犹豫地拒绝:“第一,你写的部分我删了,下最后通牒时也告诉过你了。公平是多劳多得、不劳无获,不是能者多劳、不能者多憩。 “第二,论文我加了钟至的名字,是他和我一起熬夜完成了后半部分,这无可厚非,一篇小论文最多署名两人,加不上了。别再烦我。” 听到“钟至”的名字,张酿流失的底气如同闻到腥味的泥鳅,一股脑钻回身体里:“拿我的论文加他的署名,你们情侣了不起啊?” 夏斯弋愤懑地闭上眼,肩侧的力道拉着他向后靠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钟至的声音从极近的耳边传来:“不好意思,我们情侣就是了不起。” 夏斯弋回眸,眼里尽是钟至外露的得意。 这样显山露水的情绪,让夏斯弋很难不觉得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钟至揽着他的肩,又向怀里收紧了些:“要么你也找一个愿意让你躺平拿分的对象吧?反正我们家夏夏不行,我还得靠他呢,轮不到你的份。” 他搂着夏斯弋转身,背离身后的尘垢与糟污。 还没走出去几步,钟至突然冲他附耳道:“抱我一下。” 夏斯弋狐疑地看向他,不懂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钟至又催促了一声:“快点儿,一会儿走远了。” 夏斯弋还是不懂,但依旧伸出了手,别扭地环抱住钟至。 发丝与外套摩擦,带起细小的静电,夏斯弋下意识后缩,又被钟至按了回去,顺手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 夏斯弋叛逆地吹开钟至理过的头发:“别动手动脚。” 钟至低眸看着整个贴在他身上的人,轻笑一声。 夏斯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气:“这不是你要我做的吗?” “我是为了帮你出气。”钟至说,“和他废舌多言无用,他听不进去,也不想听进去,这样不是刚刚好?” 合着只是为了气张酿? 夏斯弋直接撤回了拥抱:“我真是闲的,你不来我也不打算继续说的,有和他争辩的闲工夫我还不如多睡两分钟。” “果然啊,刺猬就是多觉。” “嗯?”夏斯弋没听清,“什么?” 钟至噙着笑意,扫了眼他的个头:“我是说多睡觉好,能长高。” 夏斯弋厌倦了他秀身高的行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我看你比他还无聊。” 钟至快步跟上夏斯弋的步伐:“是去睡觉吗?睡觉带我一个。” 夏斯弋瞪了他一眼:“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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