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周,何言说上海的一个展览他买了早鸟票,那些浮夸的宣传语不外乎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展出”、“错过一次就要等几年”……可梁译川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是跟何言一起去看,然后两人毫不意外地被淹没在一群光顾着拍照打卡的人群里。 “我去看看明信片。”梁译川拉着何言去文创区。 何言对这些明信片没什么兴趣,看了看四周和梁译川商量着说:“我去那边买杯咖啡,你选好了过来。” “嗯。”梁译川低头认真挑选。 买明信片是梁译川的一个习惯,去到不同城市的时候他喜欢去逛博物馆,而几乎每个博物馆的文创区都有明信片。梁译川收集起来,从来不会真的去使用。 他去排队结账,不远处的另一边何言也在排队买咖啡。何言今天穿了一件很松弛很有设计感的灰色宽松衬衫,袖口微微卷上去,露出一段线条十分好看的手腕。 梁译川朝他看过去,何言也瞬间感受了什么,远远地,两人视线短暂相接,何言对他笑了起来。梁译川赶紧转过头去付钱,离开人群的时候,何言随意地靠在某根圆柱旁,手里还给他托着一杯没喝过的拿铁。 梁译川接过来,说:“你喝的什么?拿铁有减糖吗?” “跟你一样的,减糖的,应该不甜。”何言好脾气地回应,“买的什么?我看看?” “随便……挑了几张。”梁译川说。 何言的确看不懂,但仍然很盲目地夸赞:“好看。” 他们这样子的约会持续了一个月,在一种越来越亲密无间的默契里,梁译川忍不住对好友林鹏嘚瑟:【何言说喜欢我。】 林鹏:【?】 梁译川:【他每个礼拜都来上海找我。】 林鹏:【??】 梁译川:【我要不要信他?】 林鹏:【你俩复合了?】 梁译川:【?我俩没谈过】 林鹏:【……】 他跟何言没谈过! 梁译川的印象里的确是这样,林鹏到底误会了什么,再追问他也不说话——直男,真的是一种很离奇的生物。 不过…… 没谈过不代表不喜欢。 梁译川喜欢何言,他告白过,失败过,却怎么样也没想到分开几年后……何言会再来找他,并且对他说喜欢。 何言说他没谈女朋友,那……男朋友可以是他吗?何言又是为什么喜欢自己呢?是因为可怜吗?他真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么吗? 梁译川心中的绳子两端都有一只无形的手,两只手在反方向地拉扯,有时候理智更多,有时候怀疑更多,有时候甜蜜更多。绳子在扭麻花,梁译川在万分纠结。 但何言却似乎不是那么着急,他们联系了大半年之久,何言没逼过梁译川。如果梁译川去问他为什么喜欢,何言应该会说,只不过梁译川没问。 梁译川中途回了一次南京,何言很惊讶,两人结伴去新街口吃饭,还去看了一场电影。梁译川只要有一段时间没走新街口的地铁必然会迷路,何言就从德基的地面入口下来找他。 “德基的写字楼在哪儿?”梁译川搞不清楚方向。 “在后面,不在这儿。”何言没离开过南京,记得还挺清楚。 “有一年我们经过这里,抬头看是不是非常高?” “嗯。” “现在林鹏就在这里面工作,他说每天等电梯都很想死。”梁译川一想到林鹏那张哭丧脸就忍不住笑。 “我也有认识的朋友在里面工作啊,你想不想上去看看?”何言也被梁译川的笑传染了。 “上去干嘛?我随便说说的。”梁译川有点愣住。 何言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不干什么,就上去看看。” “现在?”梁译川觉得很不可思议。 “嗯,现在。”何言点了点头。 梁译川被何言拉住了手腕,跟着他一起走出地铁,去找德基写字楼的入口。其实梁译川讲的这些只是随口一说,但何言却很喜欢用一种心血来潮来回应这些悬空的漫谈。 他们进了写字楼的电梯,跳跃的数字在带着他们不断上升——何言揽着梁译川,还真的去找了一个朋友,朋友在里面虽然已经是个小领导,但还是在苦涩无比地加班。 “何言?你怎么来了?这是……”朋友正好不想干了,何言和梁译川的出现简直拯救了他,带着两人正大光明摸鱼去。 “我弟,带他在附近玩,这不是没来过德基写字楼,进来参观。” “这有啥好参观的!参观社畜是吧!”朋友痛哭流涕。 “视野好啊。”何言微笑。 落地窗前是一片阳光,洒在碧蓝的天幕上,像是一副天然的画卷。这里的视野的确很高,梁译川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俯瞰新街口。不过,他和何言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毕竟人家在加班,他们在这儿晃悠是挺烦人的。 两人走出去,电梯还停在一楼。梁译川看到旁边的楼梯道,忽然对何言说:“我们走楼梯?” “这里三十多层。”何言朝他看了过来,提醒了一句。 梁译川说:“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好,那就试试。”何言微微怔愣,随后无条件地答应了梁译川。 这又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那一天,他们两人走走停停,几乎花了三十分钟才走完德基的写字楼。 然后,在安静无人的某个角落,梁译川因为做这些奇怪的事而感到好笑。他笑着笑着,何言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接近,一个吻就这样不期而至。
第9章 二十三天的男朋友-P 何言的吻很轻柔,他会先试探着贴过来,嘴唇的温度不炽热,但是非常柔软。 然后是他手臂的动作,会环住梁译川的腰,让梁译川和他距离缩进。再接着,何言的试探结束了,他会微微侧过头,唇舌不算强硬地撬开对方。 梁译川的气息微微不稳,接吻的时候眼睛也没闭上,何言很轻地与他纠缠了几圈后退出来。很奇怪的是,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何言的眼睛还是很明亮。 何言哑着声音问:“吓到了吗?” 梁译川抿了抿嘴唇,在心里回味了一会儿,想着的是——原来是这样,何言的吻原来是这样。 “没。”梁译川小声说。 何言弯了弯腰,垂着头看他:“那你不生气吧?” 梁译川还是说:“没。” 但他往前走了两步,何言跟在他后面,快要见到外面明亮世界的时候,梁译川还是很不客气地扯过何言的胳膊,说:“走快点!” 何言笑道:“好,我走快点。” 第二天,他们“在一起”了。 那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何言第一次送梁译川去火车站。他们站在南京南的外边,人潮汹涌,送客的网约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而又开走。 冷风灌进梁译川的领口,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吐槽道:“这个鬼风。” “穿少了。”何言下了结论。 何言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站到梁译川的面前,给他一圈一圈地快速缠上。 梁译川愣了几秒,说道:“在外面你也发疯。” 何言认真地说:“我挡着你的,其他人看不见。” 梁译川抬起眼,懒洋洋地看了看何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林鹏说他俩谈过,想了想后干脆带点玩笑意味地说:“你这样……难怪林鹏会误会我们。” “误会什么?”何言扬了扬眉。 梁译川笑了笑:“他说我俩谈过。” 何言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然后又无可奈何地说:“他想多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梁译川还在笑,“我们怎么可能谈过,以前你就是我的……” 梁译川卡壳了。 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何言。 那一瞬间,南京南外的风静止下来,他脖子上的围巾还在散发着何言身上好闻的味道,余温是滚烫的,让梁译川感到温暖的同时又带来害臊。 “我是你哥,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我是你的同桌,还有朋友,嗯……死党?”阳光落在何言的眼睛里,他对着梁译川笑着说了一堆。 梁译川思考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是言言。” 这回换了何言卡壳。 梁译川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围巾,垂着眼睛说:“好吧,那我走了。” 何言低低地“嗯”了一声,送梁译川到安检的门口,不能继续往前了之后,忽然喊住他:“圣诞节吧。圣诞节我去上海,有些话想对你说。” 梁译川回过头,说:“好。” 然而—— 那些混乱的告白和喜欢已经呼之欲出,何言等到梁译川坐上高铁后就急匆匆地给他发了微信。 何言说:【小译,我以前有很多身份,但我以后想要的身份是你的男朋友。所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梁译川手机的网巨差,发消息发不出去,最后点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好巧不巧发了出去。 梁译川:“……” 何言:【……】 何言:【呜呜。】 梁译川:【别哭,点错了。】 梁译川撤回了那个表情包,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打着字:【等你圣诞节来,男朋友。】 何言:【好的,男朋友。】 两人都知道,这个答案早就是yes。 于是,何言做了梁译川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严格来说是二十三天,就在去年的十二月。 这段爱情和网恋没有任何区别,这段爱情也和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区别,是一段非常意外、非常不踏实的感情。 梁译川当然是兴奋的,他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仿佛血管里面的血液都在迷路。在漆黑的公寓,梁译川关掉了暖气,朝着天花板伸长自己的手臂,看见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居然真的在和何言谈恋爱。 梁译川应该感到满足。 但梁译川没想到的是两人都在期待的圣诞节,最终变成了一个急转弯道,两人就这么咻的一下碰撞,撕扯掉不堪一击的冰面,又重新沉入水中。 当时天气很冷,雪没有下成,只是变成了绵密又刺骨的冬雨。 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有预兆。 梁译川起来的时候手滑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因为害怕玻璃渣弄伤叮当,干脆请假在家里打扫卫生。下午,何言给他发微信,给他拍了一张吃饭时候的自拍。 梁译川:【下巴怎么了?】 何言:【早上刮胡子不小心刮破了。】 梁译川:【你是不是要换个自动的剃须刀?】 何言:【我下次试试,我一直觉得手动的会更干净。】 晚上,何言的高铁延误了四十分钟。梁译川在家做饭,还点了一些其他外卖,开红酒的时候又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手指,只能去找创口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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