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忱总是和他说:“那些人骨子里就坏,只有我对你好,你别和他们玩。” 他应下,可真有同学想和他交朋友,他又希望纪忱也能和他们也成为朋友。 但纪忱总会生气,质问他,为什么抛弃他。 “小忱,他不是坏人,他愿意和我们交朋友。” “可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纪忱说。 争论不休,最后不了了之,沈桂舟什么新朋友也交不到。 然后他总是会被欺负,崭新的衣服总是会被弄脏,走着走着头顶就会被倒水,头发总是黏上黏糊糊的口香糖,他只得连着头发一块剪掉…… 还有很多很多。 但纪忱总是会挺身而出,帮他打跑那些人,告诉他:“叫你不要相信别人吧,这些人就是你那个好朋友叫来打你的。” 刚上一年级的小朋友哪有深究的意识,沈桂舟当下就信了,乖乖待在纪忱身边。持续到他发现——纪忱才是霸凌者,他便彻底没了朋友。 他不知道多少回不可置信地瞪着眼问纪忱为什么。 纪忱说:“因为你不只有我一个朋友,你抛弃我,我也不要你了。” 然后再过段时间,他就会忘掉。 纪忱便会再度摆出一副善良模样,帮他出气,和他成为好朋友。 如此往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时疏就出现了。 他们这一圈几个村就这几所学校,几乎从小学、初中到高中,班里都是同一拨人。 高一的时候,纪忱转学了。但他并没有摆脱霸凌。 他忍着,熟知,忍到大学,离开这里就好了。 前一天挨打,被各种各样捉弄,隔天沈时疏就会揍回去,报复回去,像是为了保护他。上了大学后,他的大脑自动过滤掉一切同霸凌相关事件,包括小学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张佑年。 所以他没认出来,也没记起来。 连同遭遇霸凌一起,他忘了曾经从一群人手下救出张佑年,忘了地震后在画廊一片废墟中护着张佑年,忘了他的爸爸是因为救小朋友才没来得及跑出去。 他只记得,他从额头到腰,再到腿脚都缠着纱布,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满眼空洞地站在画廊跟前,看着画廊被一点一点铲光、铲平。 几个大人哭着在那片废墟口哭丧,大声指责着他的爸爸——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说都是因为沈和让小孩们都原地躲避,小孩们才没来得及跑出去。 转眼见他站在边上,便瞬间化身厉鬼,面目狰狞地朝他扑来,要他偿命。 直到救援人员前来把他们分开,安抚他们,转头问他:“伤势还糟糕,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 沈桂舟说不清,他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了,一个盒子,放了很多秘密的盒子。 但他记不起来盒子里面放了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救援人员也没听清,答非所问:“是钱吗?会有补助的,不用担心。” 说不清沈桂舟也就不再说了,那份秘密就跟着他的爸爸一起掩埋在了那一片废墟里。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回归现在时 最近隔日更更~
第47章 “我这样会吓到他” 沈桂舟刚睁眼,窗外便掠过一阵暖风来,耳边的发丝卷起,轻轻搭在他的脸颊上。 房间装修简约大气,但房间里似乎没放过多东西,显得有点空旷。 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他迟钝地转头,眼眸错过质地干净的落地窗,在开放式阳台上,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斜靠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泛着金黄光点的江景。 “……”沈桂舟满脑空白,撑着手从床上起身,打量着身上的短袖睡衣,又将手从被子里拿出,试探空气的温度。 温暖带了点潮湿。 现在应该是较暖和的季节,仔细听还能听见阳台外海鸥飞过的声音,楼下还有小孩的嬉闹声。 那站在阳台门的那个男人是谁? 沈桂舟不认识。 倒不如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他认识谁,不知道他自己叫什么。 问就会知道答案。 想着,沈桂舟准备出声,喉咙却惊觉一阵刺痛,他连忙按住,低头咳了两声。 咳嗽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尽管背光,沈桂舟依旧看到男人脸上的怔愣和焦急,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来。 “桂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男人坐在床边,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见他还在咳嗽,男人拿过床边的温水递给他,一边抬手顺着他的背,满脸担忧。 “醒了随便找东西敲敲就好,说话伤喉咙。” 原来他说不了话。沈桂舟得出结论。那他怎么交流,打手语吗? 他试着抬起手,意外地、自如地比起手语来。 “你是谁?” “……”他从男人脸上看到了惊愕。 “你在说什么……”男人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记得我了吗,桂舟。” 他叫桂舟,哪个桂,哪个舟。 沈桂舟摇了摇头。 “你是谁?”他又问。 “我是纪忱,热忱的忱,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沈桂舟抬眼看他。 他是个同性恋,还有个男朋友,叫纪忱。这是他得出的第二个结论。 “你怎么会把我忘了呢。”男朋友似乎难以相信,神色漫上痛苦,颤着手抚上他的脸颊,“医生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还记得多少?” 他又摇头。 “都不记得了。”比划完,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你是桂舟,沈桂舟,月桂的桂,轻舟的舟,”稍稍低沉几许,纪忱重新强打起精神来,扯着嘴角朝他苦笑,“没关系,你忘了,我陪你想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你要好好记得,除了我,谁都不能相信,只有我对你好。”纪忱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吗?” 沈桂舟木讷地点了点头。 纪忱脸上的笑没支撑多久,好像等他醒来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眼眶的眼泪似乎即将夺眶而出,他轻轻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又紧紧地把他抱住,将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似乎有眼泪滴在他的脖子上,他听见纪忱低声说道:“我爱你,只有我爱你。” 沈桂舟又点了点头,抬起手,在纪忱背上拍了怕,却感受不到内心的悸动。 没有加速的心跳,没有发烫的脸颊,没有满腔的爱意。 他得出了第三个结论。他叫沈桂舟,不爱他的男朋友。 好像一个渣男,不爱还吊着他。 看着纪忱这般万分离不开他的模样,他选择麻痹自己——说不定是因为失忆呢,记忆回来,爱也会找回来的。 无论怎样,纪忱看起来对他很好。 – 刚刚苏醒,沈桂舟的身子还很虚弱,他问过纪忱“他在床上躺了多久”,“为什么他会在床上躺着”,“之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纪忱一脸落寞告诉他:“你被一个很过分的人抓走,关了起来,差点被他害死了。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你救出来。” 说着,纪忱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找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男人眉眼生得精致,神色却冷漠。 沈桂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就突然往后跌,脸色苍白,双手不自然地发颤,胸口像一团揉皱的纸团,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了?”纪忱连忙关掉手机屏幕,伸手抱住他,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们不看。” 沈桂舟脱力倒在纪忱怀里,逐渐平稳了呼吸。 看来这个人真的很恶劣,他尚且没有记忆,却仍有条件反射。 似是为了散心,纪忱带着他到楼下散步。 这一片空气清新,出了小区花园,马路对面有一条江边长廊,沿途有序地立了一排树,阳光打下来,树影斑驳。 纪忱牵着他,慢慢走在长廊上,微风吹过,很舒适。 刚刚被揪紧的心脏逐渐变得舒适,沈桂舟整个人都变得散漫起来。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旅游,”纪忱突然冒出一句,回过头来看他,“我们还没一起旅游过呢。” “是吗。”沈桂舟单手比划。 “嗯,总是找不到机会。”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纪忱低头朝前走,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大学认识的,大一那会儿,你帮我说话挨骂了,我拍了视频上传到万事墙,就这么认识了。” “但其实,”纪忱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难为情,“你小时候救过我,但你已经忘记了。” “是什么事情?” “我被一群人欺负,是你拿着木棍把他们打跑的,我还给了你一颗糖,你吃完把糖纸留下来了。” 纪忱说到“万事墙”和“糖纸”,沈桂舟的心脏突然猛跳了两下,似乎确有此事,且给他留下不深的印象。 他抬手抚上心脏,想再感受这份悸动,心跳却又恢复了平静,没有波澜。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附近有医院,用不用去看看?” 沈桂舟木然摇头,把话题扯回来,“我没事。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四。”纪忱回答。 看来拉扯了很久,沈桂舟了然,又问:“父母都知道吗?” “……”纪忱又沉默了。 看来不知道。 对于自己的性取向,沈桂舟并不意外。但有一点他能确定,他此刻对眼前的纪忱并没有感觉。 沈桂舟想不通,不知道什么程序出了错。 看来还需要靠记忆来进行进一步促进情感,他得多问些,早日找回这份喜欢。 “……都不知道,”似乎下定决心,纪忱胸口起伏了阵,沙哑出声,“你的父母有了新家庭,同你没有交集,我母亲去世,父亲也仅剩金钱交易了。” 这样。沈桂舟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扭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纪忱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拉住他,“你不难受吗?”遭亲生父母抛弃,听起来就是件万分难过的事情。 “为什么?”这是必须现在有的情感吗?可他感受不到,他的心脏没有方才那般绞痛的感觉,依旧平稳地运行着。 “……”纪忱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好一阵,错开眼眸,“算了,不在意也是好事。” 两人继续朝前散步,沈桂舟又问:“那个可怕的男人现在在哪,我会再碰上他吗?” “可怕的男人?”纪忱一愣。 沈桂舟指了指他的手机,“刚刚照片里那位。” “他涉嫌故意伤害,被警察带走了。”纪忱说得轻飘飘。 “故意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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