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丁内部论坛“摸鱼区”有一个常年热帖,对各个男高管颜值进行投票排名,不过榜单前10位固定不变,大家非常识时务地留给林董事、CEO方老板等大佬,因此真正的排名是从11位开始。 任锦欢虽猜到答案,但仍然配合问是谁,时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早上人力资源部办了个接风会,我蹭了下我老板的光,见到了那位新来的海外产运负责人。” 任锦欢笑笑:“那就说说你拿到的情报。”于是时露开始讲起金向棠的背景经历,尽管这些任锦欢早已了解,但她补充了额外一点:“我还闻到他身上喷的是FM的非凡香根草。” 任锦欢放缓脚步疑惑道:“你确定?”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闻。” 任锦欢没作声,他闻过时露说的那款香水,可以确定不是那晚与金向棠初见时的气味,他猜测可能碍于工作场合,所以对方换了香水。沉默片刻后,任锦欢问还有其他新鲜事吗,时露懒懒道:“还知道金向棠的星座与mbti人格,周三晚上陪我去看电影,我就告诉你。” 任锦欢无奈道:“那天晚上我有事,不过我也并不想知道这些,因为我会根据我的逻辑判断。” 时露讨了个无趣,说他现实主义太过,任锦欢则回道:“我如果要做出抉择,依赖的是全局对比和自我甄别,形成万中独一的答案,而不是颜值榜单、星座、人格测试这种通用型结果。” “你这人的不好就在这里,只喜欢漂亮的官方背书和世俗认可,轻视平凡产物背后的价值经验。”时露不肯退让道,“就譬如你以为只是娱乐的颜值榜单,至少对一些单身hr和行政来讲很有参考价值。等你有资格进入高管行列,你就知道了。”语调犀利充满暗示,这让任锦欢一瞬间以为回到当年的辩论场上,他没有争辩下去,而是以会考虑对方建议为由和平结束话题。 时露看了下手机,发现快十二点,遂也不做耽搁,她在锻炼完后还得和一个相亲对象见面。 任锦欢有些诧异她去相亲,对方挑眉道:“不然呢,难道我要在健身房里去找直男对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反感相亲这种方式。” “接近庸俗是天才一生的课题。”时露说得痛快,“虽然你之前辩论胜我一局,但在脱单这件事上,我一定能赢你。” 顶亮日头下,园内植物扎堆紧挨,希冀逃过最后一波余热。任锦欢站在香樟树下,绿荫里的光斑零零散散嵌在他身上,像一幅油画被人用胶带涂改过,淡了好几处颜色。面对时露的挑战,他竟难得有了好胜心,歪头略一思量,他气定神闲道:“这还真不一定。”
第7章 金风玉露>>05(下) 任锦欢拿着午餐来到D5层数据架构部,他轻车熟路绕过密集拥挤的工位,找了处空椅子坐下,静静等着不远处开站会的男人,也就是他的同校师兄,杨争。 杨争是个工作狂,手下有一百号人,走到今天也是实打实费了不少力。这次站会又如往常一样拖到12点之后,杨争正询问最后一位汇报人项目细节时,侧头发现了任锦欢,冲他笑吟吟招手,像春水一样荡到他眼里,看得他有点恍神。最近是项目上线集中阶段,会上却暴露出延迟风险,杨争本有些不满,但此时此刻,这点不满就仿佛被起瓶器拔掉的木塞子,不值一提地扔到一旁。 站会结束后,任锦欢看到杨争手下皆如释重负、急着奔向食堂模样,笑着提醒他:“师兄,下次开会你得帮大家订好饭,不然组内小朋友们会觉得你太push了。” 杨争忙解释道:“主要上面催得急,而且数据资源紧张,几周前就让他们做兜底方案,但到现在还没弄好。”他是个非常注重工作细节的人,也极为负责,只是管理上生硬了点。 任锦欢听出他情绪里的压力,让他不要着急,然后陪他来到就餐区。杨争打开饭盒后发现是健身轻食餐,顿感意外,任锦欢知他心声般说道:“上次你在朋友圈分享了一张跑步打卡照片,而且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运动热量消耗榜上前几名,所以我猜你在健身。” 杨争羞赧笑笑,他最近确实请了个私教,没跟旁人说,不成想被对方察觉出来,可这羞赧之下,他又起了几分欣喜,至少对方有关注自己动态,还留下这独一份的细心体贴。 想到这里,杨争复又看向对面,任锦欢在拌沙拉酱,动作不紧不慢,像在做件精致手工,他想起大学期间和对方吃饭时也是如此,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的,不发出声音,以致当时杨争这个北方人反而局促起来。这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大概有八年,杨争到S大读研那会儿,对南方人印象只是小家子气、说话细声嗲语,后来遇到刚上大一的任锦欢,对方虽年轻于他,但心智聪慧,聊天谈吐很有见地,而且一张脸生得漂亮却不张扬,笑起来给人“初恋感”,非常符合本土文化审美,这是很难得的,人们热爱新事物,但多为“乍见之欢”,任锦欢这种,是“久处不厌”。 也是那时,杨争方才觉得南方真是好地方,秀水青山养出来的人就是纤细好看。 回忆得有些久远,杨争吃饭速度也不由慢下来,直到被任锦欢提醒,抬头撞见那张面孔疑惑不解地盯着自己,顿时,那种多年前的局促又回来了。 “师兄,是我买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见你半天没吃多少。”任锦欢关切问道。 杨争忙说不是,只称工作上一些事让自己不安心,并迅速换了个话题:“小锦,你怎么突然想要学德扑?” 任锦欢眼神不移望着他,两秒后开口回答:“之前听你说起时就有点好奇,而且公司很多人似乎都玩这个,所以想了解下你们牌友圈的时下爱好,和大家、还有师兄你也能多点共同话题。”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只起个点缀作用,但却像羽毛一样挠到对方心里,杨争低头吃了几口饭,笑说:“你想聊什么都可以。”就算是不熟的话题,他也愿意听。 随后,两人来到提前预订的咖啡厅,杨争拿出扑克,把德扑的规则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思路清晰、结构明白,以前他就经常帮人辅导课程,这方面能力属实不错。 任锦欢听下来,也了解个大概,规则其实并不复杂,但和杨争试玩几局后,就输掉了所有模拟筹码。杨争难得看见这位师弟露出错愕神情,生出一丝掌握感:“德扑虽然看上去是个运气类游戏,但并不是运气作主导,更多需要计算概率、揣摩对手心理、迷惑玩家。”他又教了几个实用技巧,并称其中涉及博弈论,所以公司很多高层老板爱玩。 “就我知道的,余副总算是玩得非常好的高手,还有秦恒老师他们,会偶尔在德扑群里分享心得,这个圈子里有些很厉害的人被称作omniscient(全知者),他们不仅会算自己的牌,还会估计出场上所有对手的胜算。” 任锦欢边学边听他讲余副总等人打牌特点,最后得出结论——以他的空暇时间来算,要想三天内成为一个熟练的德扑玩家,毫无可能。 杨争见他蹙眉不语,安慰说慢慢来,玩上一阵子就熟了。但任锦欢没有那么多时间,周三晚上的牌局就在后天,他已然放弃正面直取方式,脑海中正快速思索还有哪些曲线途径。而这时,杨争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在文延那还好吗,我们部门之后也会设一些分析策略类岗位,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任锦欢只说目前还好,一切都挺顺利,没有直接答应他。杨争还想坚持,说文延那加班多,怕他压力大,如果能过来,好歹在自己照拂下。 任锦欢没点破他心思,想起先前站会状况,不由笑道:“可是师兄,你今天中午也让你的组员加班了。”这个半开玩笑的事实让杨争有些不好意思,他很想说,如果是你绝对不会这样,但这话多少直白了点,接近捅破那层窗户纸,于是渐渐,他也不知如何再开口,而这些神情变化全被任锦欢看在眼里。 在人际察言观色上,任锦欢一直擅长,杨争存的那点想法他早在大学时就已知道,一开始确实只是普通校友之情,那什么时候开始变质呢,任锦欢想不起具体事件,但他对周围人的情绪脾性向来敏感,加之杨争投过来的视线几无遮掩,他也并非第一次被这种目光凝视,于是三下两下就探出对方的秘密。 杨争研究生毕业那天晚上,喝醉了酒,给任锦欢打来一通电话,东一句西一句,停停顿顿,全是那两年的旧日情谊,任锦欢当时在准备最后一门期末考,一边做题,一边平静地听对方讲了三个小时。在电话那头叙述里,他听到了自己在杨争眼中的模样,陌生得像披了层纱,朦胧不真切,被对方赋了一重又一重的魅。 人总喜欢在离别时才敢吐露真情,但这“勇敢”背后是对“怯懦”的掩饰宽慰,是对真情的无意识刻薄,也是纯粹的自我感动。杨争从未真正看清过他,他也没给杨争机会。 那通电话是直至对方睡着,任锦欢才选择挂断,当时他只回复了一句,是少有的真心:“师兄,你把我想得过于高尚了。” 二人从咖啡厅出来,杨争将任锦欢送到他办公的F座楼下,并说如果有转岗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任锦欢刚想点头,忽而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任经理下午好啊。”他回过头,望见是穿着一身商务装的金向棠,神采奕奕走过来,任锦欢无声端看着他,眼中不自觉染上点欣赏意味,觉得他脚下那双黑色皮鞋很好看。 杨争问这是谁,任锦欢帮忙给两人做了介绍,听到对方是海外产运新负责人,杨争也觉惊讶,之前大家都以为是位三十往上、工作有些年头的人物,没想到真人意外得很年轻。金向棠没有在意他露出的微妙神情,倒是风度端凝与其握手交好,同时瞥见杨争左手上的扑克牌。 杨争因为有会议,于是不得不与任锦欢道别,临走前,他期待问道:“小锦,我有两张麒麟社《海底花园》话剧票,先前你说想看但错过了,这次要不要一起去?” 任锦欢回忆杨争说的“先前”,应该是指去年他在朋友圈发的一条动态,但后来时露抢到两张多余票,所以他其实已经看过一遍,而且实际演出比想象中失望。考虑到今天杨争确实帮了自己忙,便顺应了他的期待。 金向棠看着杨争离去背影,侧过身递予任锦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刚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 “说来听听?”任锦欢好奇他所指。 金向棠微笑看他:“我怎么每次见你,都有不同人在你身边献殷勤?” 这个提问不可谓不刁钻,任锦欢一愣,接着想起昨晚对方拐弯抹角那番话,也绵里藏针回道:“想不到金总监上任后关心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不是业务发展,而是我的私人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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