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文学系的系草某日头脑一热,激情一涨,相邀沈墨于天台表白。 那晚皓月当空,夜风飒飒,两人面对面而站,距离不过半米。 系草心之所系,情为所动,缓缓向沈墨张开的双臂,敞开了怀抱。 然后……他就被打了个半死,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连他妈认他都费力,要不是被人拦住,这根草就被沈墨一脚踹下了高楼。 草的救命恩人就是闻冲,他赶到时,沈墨早已打红了眼,连带着对拉架的闻冲也是怒火冲天,大有一种有我没他的气势。 沈墨立在风中,周身的寒意自行围筑成一道冰封的屏障:"老子不喜欢男人,老子这辈子最恶心搞基的。" 这话是说给系草听的,也是说给闻冲听的,因为系草求他帮忙,他便用自己的名义,约沈墨来了这里。 闻冲并不认为沈墨会喜欢男人,只是系草相当难缠,与其苦口婆心解释后依旧没有效果,不如由当事人拒绝,让他死心。 闻冲本以为沈墨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和自己决裂,又顺带着提起了几件往事,说自己挖走了他几任女友。 闻冲哭笑不得,沈墨上大学后,仿佛突然开窍了般,女友如流水般轮换,别说他记不清她们的长相,他甚至怀疑沈墨自己是否记得住,可偏偏有那么几个女生,对闻冲有了些特别的意思,沈墨便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这件事情是个转折,从那以后,沈墨对闻冲的态度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针锋相对起来。 每每回忆这段往事,闻冲都唏嘘不已,他也试图和沈墨解释,可这事俨然成了沈墨的逆鳞,不能碰,不能提。 可是,刚才萧一鸣说,沈墨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闻冲觉得不可思议,以他对沈墨的了解,对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后视镜中,闻冲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无限探究。 纪沉始终一声不吭,宋家的生日派对上,他听到闻冲挑明了沈墨是直男的事情,可是听萧一鸣的话,事情恐怕并非如此。真有那么一个暗恋对象吗?又会是谁? 纪沉好奇地想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让沈墨有这么大的反应。沈墨踢掉鞋子,心情不佳地靠在沙发上。 "给你煮碗姜汤?"纪沉已经系上了围裙。 沈墨瞧着柔和灯光下忙碌的身影,竟生出些许岁月静好的感觉,见他不作询问,沈墨没来由地感到过意不去,他几乎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直男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反正本来也是交易……" 沈大少本是诚心解释,只是这种事儿,他委实没有经验,这解释显得很不走心,还有些……渣,口气也是盛气凌人。 他自己也发现了,想补救一下,毫无头绪。他看纪沉仍是埋头干活,许是没有注意听他的话,刚有了一丝侥幸,却听纪沉淡淡说道:“明白的,交易,我是你花钱买的小玩意儿。” 沈墨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偏偏这话还是他自己说过的。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墨对这个乖顺的男生有了不少改观,若是抛去闻冲不提,他甚至会想,自己会不会和纪沉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可是,一想到闻冲,他的脑门心又开始突突直跳,真心觉得今晚太耗费心力,想到这里,他更是觉得全身乏力,“不喝了,我回屋睡觉。” 直到沈墨的关门的声音响起,纪沉这才放下汤勺,揉了揉太阳穴,这大少爷,明明是他要做的交易,别人提了,他还不高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泛起泡泡,纪沉又重新拿起汤勺,搅拌起来,要熬久一点,才会入味。一簇簇姜丝翻滚升腾,如菊花绽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纪沉无奈地想,还是做好吧,每次说不吃,最后都会吃得很干净。 可是这一次,纪沉等得有些久,他洗完澡,靠在床上打了个盹儿,惊醒后,已过午夜,他还是他,床还是床,可是床上除了他,却没有夜夜爬床的沈墨。这很不同寻常,自从沈墨不要脸皮之后,通常是他还在洗澡,沈墨已经假装在被窝里熟睡了。 纪沉觉得自己有毛病,难得可以不用被人骚扰,他怎么反倒惦记上了? 他走入客厅,姜汤依旧完好无缺地放置在餐桌上,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再一抬头,沈墨的门缝里透出刺眼的灯光,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纪沉加热了姜汤,给他端了上去。房门只是虚掩着,他随手一敲,门就开了。 纪沉随即就被屋内的灯光震撼到了,屋子里目之所及的地方,安置了许多灯,吊灯,台灯,落地灯……远远超过了正常使用需要的数量,若是为了装饰,就显得过度重复了,况且,所有的灯都开到了最亮,不要说睡觉,哪怕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久一些,也会让人产生不适吧? 他喊了两声,沈墨没有回应,他便往里走了几步,然后便看见沈墨连衣服都没换,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脸色红扑扑的。 纪沉皱眉,沈墨的湿衣服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捂干了,而他全身,烫的像一块烙铁。 沈墨发烧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密不透风的桑拿房里,蒸得他三魂七魄都要挥发掉了。脑浆也混沌到了极致,还咕嘟嘟冒着滚烫的气泡,让他浑浑噩噩,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依稀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熟悉又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念过那个人了,那个同样被绑架,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的人,那个总是在他绝望濒临崩溃的时候,在他耳边给他鼓励的人,那个操着一口流利英文,嗓音处在变声期的人,那个身上带着淡淡薰衣草香气,却至始至终没能看见面容的人。 后来,他获救,那个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无从追寻。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直到遇见了闻冲。 他和闻冲根本不是一类人,他喜欢闹腾,不爱学习,调皮捣蛋,无恶不作,而闻冲则刚好相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成好朋友了? 沈墨总是开玩笑说气味相投。 有人企图玷污他俩的友情,笑称让他们在一起算了。 五好学生闻冲义正言辞:“我是直男。” “我特么也是直男……”沈墨恼羞成怒,追着那人跑了大半个操场,才狠狠踹到了那人的屁股,那人叫小健。 沈墨不喜欢小健,不光是因为兜兜转转,他总是会出现在闻冲身边,还因为他嘴巴坏,总是拿沈墨和闻冲说事儿,整的两人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一样。 直到有一天,去而复返的沈墨,从体育器材室的门缝里目睹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疯狂冲刺还满口污言秽语的闻冲,死去活来却爽到浪叫不停的小健……原来两人一直在他面前演戏。 沈墨忍住心头强烈的恶心,悄然离开,从此将所谓的好朋友和他虚伪的嘴脸一并甩出了他的领地。 “闻冲……”沈墨突然喊了一嗓子,“你特么让老子恶心……” 纪沉盯了他片刻,做梦吗?是有什么样的愁怨? 纪沉叹了口气,把他的衣服扒了,想给他套上睡衣,可他就是不配合,咕哝着热,纪沉无法,只得把他塞进被子里,又找来退烧药,碾碎了放进了姜汤里。 纪沉在他的腰下垫了两个枕头,让他得以斜靠在床头,这才拿起碗,给他喂药。 可大少爷死活不喝,嚷嚷着苦,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就是不配合。 纪沉看了看药,再看了看他,目光在他紧抿的薄唇上打了个转儿,思维开始发散,很多电视剧里,都有用嘴喂药的情节…… 纪沉终于下定决心,他一手捏住了沈墨的鼻子,后者很快因呼吸不畅而张大了嘴巴,他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抄起汤碗,快速又谨慎地灌了进去。 沈墨挣扎间,溢出了些许,但比起喝进去的,可以忽略不计。 纪沉擦了擦手,思维继续发散,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他功成身退,想着自己也能回屋睡个好觉了,便一盏一盏地关灯,可谁知最后一盏灯灭掉的时候,他还没来及关上房门,就听见沈墨一声惨叫。
第十七章 彻底自闭 沈墨的声音很是凄厉,宣泄着无法压抑的恐惧。 纪沉大踏步过去,很快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看去,床上哪里还有人影。 沈墨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背抵着墙,双手抱膝,脸半埋于膝盖之间,裸露的肌肤在月光的映射下莹润如玉,却是止不住地颤栗着。 “怎么了?”纪沉蹲下身,想拉他起来。 沈墨感受到温热源,一头扎进了纪沉怀里,他死死攥着纪沉的衣领,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有些湿润,轻颤着,看起来痛苦又脆弱。 纪沉判断他是梦魇了。 他试图抱起沈墨,将他放回床上,可是对方却剧烈挣扎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摁进墙壁里,好像只有这一块空间才安全,但凡挪出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纪沉又想去开灯,可沈墨又拽着他不放,那架势恨不得和他长到一起。 纪沉只得陪他坐下,他这是有什么创伤后遗症吗? 沈墨窝在纪沉怀里,弓紧了脊背,纪沉轻轻地拍起他的后背,沈墨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纪沉只觉得手下的皮肤光洁细腻,触感出乎意料的好。 “是薰衣草的味道。”沈墨呓语道。 纪沉虽然一直在用薰衣草香味的沐浴露,可那味道浅淡,沈墨的鼻子倒是灵敏,他下意识应了句,“嗯,薰衣草可以安神。” 沉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又环紧了他的腰,“你还在,真好。” 纪沉的手一顿,对方不满意地往他的手上拱了拱背,纪沉又继续顺毛似的轻抚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待到沈墨彻底放松了警惕,纪沉这才蹑手蹑脚地把他抱起来,平日里张扬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此刻垂着脸窝在他的臂弯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美。 纪沉当真认为沈墨是属八爪鱼的,好不容易把他丢上床,这人却是手脚并用,把他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纪沉生无可恋,好好的觉不睡,干嘛多管闲事,送上门找虐? 沈墨头重脚轻地醒来,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以一种极不稳妥的方式枕靠在纪沉怀里,而对方却衣着整齐,他有些自闭。 他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架在对方身上的大长腿收回来,无意间的磨蹭,让警觉的纪沉倏地睁开了眼睛,沈墨心中一凛,某处觉醒的庞然大物,气势汹汹,冲他耀武扬威。 沈墨菊花一紧,被烫了一个哆嗦,彻底自闭了。 他作势就要跑路,半夜爬床可以忍,可脱光了爬床就……他急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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