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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破

时间:2024-05-04 12: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南北逐风

  纪冠城面带笑容侧着头和身边一同出来的女生聊天,俊男靓女有说有笑,完全没注意到出口的末端站着那么明显的一个人。

  栾彰直直地盯着纪冠城,那视线似乎进入了纪冠城的感知范围,纪冠城猛然抬头看过来,在见到栾彰那张似笑非笑中透露着不善意味的脸后,他的笑容就凝固了。身旁的女孩似乎问他话,他点点头拿出手机,两人不知又聊了什么,那女孩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一段符合恋爱小说开局的陌生男女旅途相遇的桥段就这么被栾彰阴沉的视线所摧毁。仅仅剩的是相逢的机场里,有人飞奔拥抱,有人喜极而泣,有人诉说旧事……那些平行交织的一个又一个故事似乎和这两个人无关,栾彰与纪冠城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几米远,却像是隔了数个宇宙。

  栾彰垂眼看向自己臂弯里捧着的花,无人奔他而来,他只好自己向前一步,伸出去的手有些僵硬。纪冠城倒是给他面子,把花接过来闻了闻,说了句“好香”,又说“谢谢”。

  多余的表达便没有了。

  纪冠城一向没有什么行李,哪怕在国外生活许久,回来手中也只有一只行李箱。栾彰想接过来,却被纪冠城拒绝说:“没什么,我自己提吧。”然后,他慢且自然的,不着痕迹地拨开了栾彰按在拉杆上的手,笑了笑。

  栾彰开始相信阿基拉的感觉,他甚至自嘲且恶劣的想,本就是自己强迫纪冠城回来的,装得再怎么情深似海对纪冠城都是没有用的,只会显得愚蠢可笑。

  “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还伪装出笑容来。”栾彰冷声说,“你既不想回来,也不想见到我。”

  “也不全是。”纪冠城低声说,“至少我想看看阿基拉。”

  “然后试图做全新的链接方式,再串通起来把我当猴耍?”栾彰道,“他是超级AI了,你很以此为豪吧?你终于实现了你的理想。”

  “我……”纪冠城露出难以理解栾彰的表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迭代掉观云,我甚至不知道如果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会不会……”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担忧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栾彰道,“我保证。”

  “不,我无法左右你的想法。”纪冠城无奈说道,“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话在栾彰听来就像是纪冠城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一样,要不是被他这样的心理变态所威胁,纪冠城和他再也不会有交集。而乐观的天性能够让纪冠城努力找到一些回来的情绪支点,比如栾彰的威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见阿基拉,这样的话回来就不会那么像是坐牢。

  “走吧。”栾彰不想再继续下去,他怕这样的对话再多一句就无法在公共场合维持自己的风度。他走得快,纪冠城只能快步跟着,那姿态好像是纪冠城在一路追随他一样。到车库放行李时,栾彰抱臂看着纪冠城忙活,原本拿在手里的花因为碍事暂时放在了一边。纪冠城把后备箱关上后忘记了花束,直到栾彰叫他。

  “你不喜欢吗?”栾彰面无表情地问。

  “什么?”

  栾彰用下巴指指被纪冠城锁在后备箱里的花束。纪冠城这才想起,可是后备箱已锁了起来,他只好无奈地看向栾彰,有些抱歉地说:“我很喜欢花,一路都好好拿着来着,只是刚刚放行李给忘了。可以再打开一下吗?我把它拿出来。”

  “不喜欢就直接扔了。”栾彰径自走到驾驶室门口,淡然对纪冠城说,“拿回去也是枯萎烂掉最终丢进垃圾桶。你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第73章

  “对,是。”纪冠城的手指在后备箱的开关处轻轻摩擦,“那现在可以打开了吗?”

  “……”栾彰转身上车,车门“砰”得大声关上,车体都随之震颤。纪冠城知道栾彰生气了,可是下一秒,他手下的开关发出咔哒音节,后备箱抬起了一截,让他可以轻松掀开。

  纪冠城把花束拿出来之后快速坐上了副驾,植物香味很快弥漫在狭窄的车厢内,在栾彰的鼻间交织成复合的味道。

  大约是纪冠城抱着花的原因,茉莉玫瑰就好像开在了海平面上。海洋的气息让花香变得不那么甜腻,栾彰深深呼吸,只觉得方才的烦闷似乎消失了一些。

  他应该早有觉悟才对,现在的纪冠城对自己丧失爱意,不再信任,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和纪冠城之间的关系。那么他算是爱纪冠城吗?这个答案从一开始就是肯定的,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从未欺骗过自己,否则他不会突然急于脱手,并在后面的对峙中陷入泥沼。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去论证这个议题,那么在论证过程中,他就必须把纪冠城绑在自己的身边,控制这个最大的变量。

  他试图找到很借口和理由,试图心安理得,试图做得自然而然。可一对上纪冠城,他就好像再也无法伪装成全世界最高级的那个人类。因为纪冠城见过真实的他,那个恶劣的、无情的、自私的、不通人性的本来面目。

  面具带得久了,栾彰不会用最真实的那个自己来应对最陌生的情感。

  推开房门,纪冠城见到了久违的熟悉场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却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纪冠城有些恍惚,大脑做好了等待接收某个信号的准备。可是愣了一会儿,那个总是在第一时间跟他打招呼的诺伯里没有出声。

  “诺伯里?”纪冠城下意识地问。

  “死了。”栾彰说,“阿基拉把观云迭代了,下属的所有AI都消失了。”

  纪冠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流露出难过之情,就听另外一个声音急切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你、你是……”纪冠城由悲转喜,又有些不太确信地问,“是阿基拉吗?”

  “当然!”阿基拉略显兴奋地说,“是我啊……可是我要叫你什么呢?叫你的名字显得我们很陌生,叫你爸爸又显得你很老。要是你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和一个人类称兄道弟呢?都不是同一个物种。而且简单的人类亲缘也无法定义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因为……”

  “因为你也有可能就是我的一部分。”纪冠城出神地自言自语,栾彰没听清楚,阿基拉却听得明白。他认同纪冠城的说法,纠结半天后,他问:“诺伯里叫你小纪,那我也这么叫你吧?”

  纪冠城笑道:“诺伯里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阿基拉说:“他出去玩了。”

  “好吧。”纪冠城道,“希望他回来之后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趣事。对了,光光呢?”

  “扔了。”栾彰轻飘飘接了这么一句,径自朝着卧室走去。这时,刚睡醒的光光才从架子上被陈设遮挡的角落中钻了出来,见着栾彰后亲昵地去蹭他,反倒是见到纪冠城有些陌生,警惕又好奇地蹲在一旁,远远地打量着纪冠城。

  “光光?”纪冠城半蹲下来对着猫招手,光光还是只看着他不靠近。对于光光的疏离,纪冠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可以理解。猫的记忆力本就有限,不论在一起时多么亲密,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它会渐渐地忘了自己,转而去粘着跟它朝夕相处的栾彰。

  纪冠城叹气,见光光毛色光亮体态丰盈,听见开门动静也能呼呼睡大觉不设防备,看样子是有被好好照顾,便不再纠结它到底和谁更好一些的无聊问题。

  它本身好,那就是好的。

  纪冠城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像是来做客一般,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打算。栾彰换过了衣服,问道:“愣着干什么?”

  纪冠城看向栾彰。

  “就像以前一样吧。”栾彰说,“以前怎么生活,现在就还是怎么生活。”

  纪冠城低声道:“……以前我是有工作的。”

  “你想要什么工作?”栾彰不带任何情绪地笑了一下,“回去EVO,然后继续围着阿基拉转?朝着伟大前程再迈一步?”

  纪冠城知道栾彰极为不满自己过去的行为,那好像扎在栾彰心中的一根刺一样,把这个极度自负的男人扎得鲜血淋漓。栾彰本就是个不容易被人把握心情想法的人,现在更是无常,纪冠城想要平稳地和栾彰相处,势必不能一味地向栾彰表达自己的想法。

  栾彰不会听的,他有自己的判断,而他的观念一旦生成就不可逆转。

  所以纪冠城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缄默,什么都听栾彰的,什么都由着栾彰。至于以后……他没有什么想法,但对于脱离社会关系的生活感到惶恐。他曾经那么想要跟栾彰在一起,那种迫切的心情可以让他抛弃很多,多巴胺分泌旺盛时,他恨不能每分每秒都跟栾彰黏在一起。

  那是一场巧合所造就的美梦,栾彰有图于他,愿意倾注“爱意”在他的身上。那个男人用尽全部的智商和能力爱一个人时所迸发的魅力没有人可以抗拒,就算知道后果也义无反顾。

  一个又一个细节,一件又一件小事,一句又一句情话……纪冠城统统记得清楚,他甚至记得自己爱栾彰时的感觉。可惜的是,“感觉”只能作为信息被存储在大脑里,是客观的存在,是写进历史书里的冰冷文字。

  历史无法更改但可以产生影响,现在,他无法再度生产那种“感觉”了。那么再翻看过去就显得他像是一个局外人,哭也好,笑也好,栾彰也好……似乎都是别人的故事,都与他无关。

  既然栾彰说要回到过去,那么纪冠城只好坦然接受这个现实。他打开冰箱检查,发现里面并非自己脑补的那般空荡荡,而是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以及栾彰从前绝对不希望出现在家里的碳酸饮料。一排一排码放得整齐,好像高级商超的货架一样。

  他问栾彰吃什么,栾彰说随便。他一直在飞机上有些累,不想弄得太复杂,就随便弄了些东西叫栾彰吃。还好厨房用具跟他离开时的摆放一致,省去了翻箱倒柜的时间。

  本以为两个人面对面吃饭会因为过于沉默而尴尬,还好阿基拉有很多话想跟纪冠城说,聊得起劲儿,根本没有栾彰可以插嘴的机会。聊着聊着,阿基拉忽然说:“小纪,我想有一个身体。”

  听到这句话,栾彰第一反应是警觉地皱起了眉头,纪冠城问:“什么?身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啊,现在虽然可以去到任何一个我想去的地方,但只能进入那些黑暗的空间里。我想有一个身体,像人类一样,可以实际地接触到桌子、椅子、花草树木、摸一摸光光的头。”

  “可是触感这个东西目前很难通过材料去进行转换。”纪冠城饶有兴致地顺着阿基拉的话题继续思考,“运动和视听倒是没有问题,嗅觉更是麻烦。要真有办法的话,人类早就发明出来可以闻味道的手机了。”

  栾彰见纪冠城说着说着放下了筷子,眉头轻蹙,嘴巴模糊地念叨着什么。他知道这是纪冠城想问题时会出现的状态,这意味着纪冠城真的在考虑阿基拉的想法的实操性——就在这张饭桌上,就在这个最不应该想正事的时刻,连饭都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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