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算现身,来这里是为了消遣放松,不想添无谓的应酬。 岑致森也很久没出来玩了,难得有空的一个周末下午,和老朋友相约,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好像不怎么在状态,”汤书杰将球推入袋,看向他,“最近还这么累?你那个便宜弟弟滚蛋了,你不是应该开心,一切皆在掌控,万事无忧?” 岑致森摸了一下自己的球杆,不太喜欢汤书杰的用词:“我跟他做了二十几年兄弟,我那个弟弟金贵得很,哪里便宜?” 汤书杰翻白眼:“你怎么不说宝贝得很呢?” 他压根不信,只以为岑致森在说反话。 岑致森倒从没在他面前说过宁知远的不是,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们两兄弟合不来,一山不容二虎,岑安内部那些事情,他又不是没听说过。 “你要这么想随你。”岑致森和汤书杰换手,说这句时脸上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或许是调侃,看着又有些不像。 不等汤书杰问,他俯身弯下腰,长腿一前一后摆出姿势,衬衣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结实漂亮的小手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扣住球杆,击球的瞬间,他瞥了汤书杰一眼,一击击出。 “砰”一声响,目标球应声落袋,白球随后还将洞口汤书杰的球撞开了。 “喂!”汤书杰不满,刚才那一眼岑致森分明像在鄙视他,“这球我做了半天了,你一下给我撞开了,有没有搞错啊?” 玩儿而已,这人怎么还来劲了? 岑致森没理他,眼皮子都没抬,继续击下一球。 汤书杰讨了没趣,说起其他的:“说到你那个弟弟,他到底在搞什么?我一个没看住,诗琪跟她几个小姐妹就被他骗去了五百万。” 又一球落了袋,岑致森分过去一点注意力:“五百万?” “好吧,说是投资,”汤书杰解释,“诗琪说是你弟的一个朋友,弄了个什么二次元聚集地的社交app,需要找天使投资,你弟帮牵线找上了诗琪她们,那几个女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被你弟随便哄了几句,就兴致勃勃地掏钱了,就上周的事情,诗琪跟我说的时候钱都已经转过去了。” 岑致森笑了声:“那不挺好,让她们自己也赚点零花钱,免得总是伸手问家里要。” “你怎么知道一定就能赚钱啊!”汤书杰不服,“这种社交app十个里头都未必能有一个做出来,这钱跟扔水里有什么区别?” “他还在国外念书时,我爸就给过他一些钱让他自己玩,他投资过几个项目,都赚到了钱,他眼光挺准的,如果不是真正看好的项目,不会随便坑你妹妹,放心。”岑致森随口安慰人,“而且五百万而已,又不是赔不起,万一真亏了,我赔给你妹妹她们就是了。” “我要你赔做什么?”汤书杰话出口,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弟干的好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岑致森瞄准另一颗目标球,顿了一下,轻吐出声音:“你都说了,他是我弟弟。” 另边,宁知远一条腿支地,斜身半坐在球桌边缘,侧着腰,同样瞄准了目标球。 击球之前,他忽然抬眸,瞥向前方的屏风。 浅色琉璃背后映出模糊的影子,那个人俯身弯腰,从脖颈到微微弓起的背再到腰臀部,线条流畅锋利,身姿矫健,毫无滞感。 视线停留一秒落回桌面,宁知远在心头倒数。 三、二、一—— 击杆的下一瞬,撞击声在屏风两侧同时响起,分秒不差。 汤书杰像听到了什么很新鲜的笑话:“奇了,我都不知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岑大少爷,你弟弟另有其人好吗?” 岑致森站起身,捏着巧克擦杆头,动作有些漫不经心:“与你无关。” “嘿!”汤书杰有些没好气,“是是是,你俩的事情是跟我无关,不过我跟你说啊,我不反对诗琪跟他交朋友,但是谈恋爱,没门。” 岑致森睨过去:“谈恋爱?” “我先声明,不是因为他不是你们岑家人了,我才反对的,”汤书杰表明立场,“之前是我爸妈想撮合他们,我一直就不赞成,你也知道你弟是个什么德性的,我每次见到他身边的女伴都不同,这种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诗琪玩不过的,我觉得他们不合适,还是趁早拉倒吧。” “你在说你自己?”岑致森奚落道。 “岑致森!”汤书杰简直要气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一直跟我唱反调什么意思啊你?” “他跟诗琪没事,你要真想管着你妹妹,多盯着点她身边人。” 丢出这句,岑致森注意力落回桌上,开启了一杆清台模式,动作潇洒、干脆利落,完全不给汤书杰机会。 最后的黑球落袋时,他放下球杆,一只手撑着球桌,抬头:“你说的对,他们不合适。” 汤书杰刚要再说点什么,但岑致森没给他机会:“我弟弟的确金贵、宝贝得很,你那个妹妹任性骄纵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确实不适合我弟弟。” 汤书杰:“……?” 你真的还是原来的岑致森吗? 屏风那头蓦地响起一声笑,汤书杰警觉:“谁在那边?” 岑致森的目光动了动,落过去。 宁知远双手插兜从屏风后走出来,姿态闲散,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凑巧听了个墙角。”
第12章 追逐目标 背后议论人被听到,汤书杰有些尴尬,手握成拳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宁知远这个被议论的对象倒很自在,解释:“我先前就来了,在隔壁。” 在隔壁你一直不出来,搁这里听墙角有意思吗? 汤书杰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岑致森也笑了:“嗯。” 汤书杰有些受不了他这语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了眼腕表,找个借口先溜了。 被扔下了的岑致森不怎么在意,手指轻叩了叩台球桌面,冲宁知远示意:“要不要玩玩?” 宁知远其实无所谓,岑致森说玩就玩吧,反正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还是最简单的中式八球玩法。 宁知远走去岑致森身边,和他一起在开球线后站定。 俯身瞄准时,宁知远忽然侧头,看向身边人,目之所及,是岑致森微微绷紧的下颌。 岑致森目视着前方的白球,神色不动:“别看我,看前面。” 宁知远却问他:“你很紧张?” 岑致森回头,对上宁知远眼底的笑意,明白过来自己被他捉弄了,刚要说点什么,宁知远已经移开眼,看着自己面前那颗白球,说了和他一样的话:“别看我,看前面。” 岑致森沉下气,视线收回。 几乎同时以同一个姿势将各自的白球推出,两球同时触顶后又弹回,宁知远起身,微倾着腰,一只手撑在桌沿上,掌心成爪虚扣着,盯着滚回来逐渐趋于静止的两颗球,眼里一点一点浮起笑,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他的那颗球比岑致森的多往前滚了半个身位,他拿到了开球权。 宁知远看似随意地推出一杆后,很快锁定了球局。 岑致森并不可惜,退去一边,目光跟随他。 宁知远俯身摆出的姿势很标准,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曲向前,拉出从脊背到腰臀部一整条十分符合美学定义的流畅线条。他的姿态很放松,从握杆的角度到手臂曲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按在桌上的那只手绷出的线条也格外漂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极少见的,能在非职业选手的身上,看到这种毫无瑕疵的击球姿势。 宁知远的身材也好,瘦而不弱,因为弯腰的动作,米白色的套头毛衣缩上去一截,露出下方浅灰色衬衣的下摆,和里头隐约的腰线。黑色的休闲长裤包裹出他臀部和大腿处的肌肉线条,只一瞥,轻易便能叫人联想出藏在衣服布料下的这具身体,具有怎样的力量美感。 岑致森的视线掠过去,停了须臾,莫名想起米开朗基罗那尊闻名于世的雕塑,他曾在佛罗伦萨的美术学院里近距离观赏过,同样的力和美,叫人惊叹和着迷。 一杆进洞。 岑致森弯起唇角,宁知远抬眸,触及他这个表情,抬了抬眉:“你大概要输了。” 说是大概,其实几乎肯定,宁知远从来都对自己有绝对自信,无论哪方面。 岑致森抱臂倚着身后的茶柜,脸上写着悉听尊便,像丝毫不在意输赢。 宁知远已经瞄准了第二颗目标球,愈发松弛,随口说着:“我以前在国外念书时,经常跟同学玩这个,斯诺克我也能玩,曾经还有人想邀我去参加职业赛,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不试试?”岑致森问。 安静了一瞬,宁知远推出杆,撞击声后,目标球应声落袋。 他说:“因为,有更想追逐的目标。” 岑致森:“更想追逐的目标?” 宁知远微微摇头,不想解释。 第六球时,因为角度问题,他选择了坐着击球的姿势。 支着地的那条腿笔直修长,线条优美且充满力量,他的臀部肌肉微微收紧,伏身的动作让一侧的腰线被拉长,如同一头年轻矫健的雄兽,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身姿。 岑致森忽然上前一步,在宁知远的大腿外侧轻轻按了一下。 宁知远疑惑看去,岑致森收回手,提醒他:“你的衣服,蹭脏了。” 宁知远低头,这才注意到他毛衣的右手肘外侧沾到了一些烟灰,不知几时弄到的。 岑致森再次抬手,帮他拍了两下,态度自然。 宁知远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刚才听到的墙角,没话找话:“其实你和汤书杰说的都挺对,我跟汤诗琪不合适,我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岑致森抬眼,目光碰上时宁知远笑笑说:“我确实没耐性哄大小姐,也对她那种小女生没太大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岑致森问得直接,“上次酒吧里那个?” 宁知远想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岑致森第一回去酒吧里接他,撞到的那个女人。 “还行吧,身材挺好。”不过他就跟人约过两次,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这些他懒得跟岑致森说。 岑致森帮他把衣服上的烟灰拍了,没有退开,倚桌边继续跟他说话:“投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那个嘛,”宁知远解释,“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想拉投资,他是京大计算机系的硕士,毕业后在大厂干了快十年了,去年才出来打算自己创业,他本身就是个二次元宅男,对小众文化很了解,他老婆跟他是同学,爱好也差不多,我看过他们弄的那个app,虽然现在还只有一个框架,但看得出很有想法,底层技术、算法这些都挺过硬,针对的目标用户群也很明确,我挺看好的,凑巧汤家那位大小姐说想赚零花钱,就推荐给她和她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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