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不管是来还是去,车速都尽量开得快些,终于等到了医院,他立马又下车来到后座,照方才那样一把抱起秋矜,冲进了医院。 有护士看到他抱着一个双腿是血的人,连忙给他引路,“你先带他去外科急诊,一会儿来替他挂号。” 夏朝道了声谢,把秋矜抱进急诊室,医生问了一下大致的情况,让他立马到里间去坐着,准备给他用碘伏消毒取玻璃片。 因为秋矜的伤口面积有点大,需要用碘伏冲洗一遍。 碘伏虽然没有酒精那么刺激,但是倒在伤口上,况且还是那么深的伤口,秋矜光是一听就觉得疼。 但这种时候也没法矫情,手也不能攥东西,只能小心伸出双手和腿,让医生帮忙消毒,他甚至不知道那些液体什么时候会淋到他的伤口上,对方又是怎么操作的。 心中的焦躁和恐慌愈发强烈,像是引颈受戮的羔羊,不知道那把屠刀会何时麾下,落下的时候,又会有多疼。 但是丈夫此刻并不在身边,他总不好让夏朝为他做点什么减轻恐惧。 倏地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秋矜第一次清晰感受到,那是一双骨骼瘦长的手,带着温热的力道和安抚,耳边灌入一阵微风似的低语,“别怕,我陪你说说话,忍忍就好了。” 秋矜双手被握住,不能动弹,但也知道自己如果抖得太厉害可能会耽误医生给他消毒,便没有反抗。 而当第一道碘伏倒在伤口上,依旧引起阵阵刺痛,让他感觉比之前扎进玻璃还要疼,身体上的肌肉不自觉紧绷,又像是抽搐。 秋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种剧烈的疼痛感逼出生理性的盐水,使得他眼眶里不自觉盈了些许水光。 许是真的太疼了,他的身子疼得忍不住发颤,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秋矜本身什么也看不到,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伤口处的疼痛上面,作为一个盲人,这是十分痛苦的,但随即他又听见夏朝在问他,“最近转组还习惯吗?搭档有没有再找你的麻烦?” 又说,“我前几天回去的时候,又看了下那本书,我发现我依旧不是那么喜欢阿米尔,他对哈桑那么坏,还诬陷他偷东西......” 夏朝的声音本就温和朗润,此刻在他耳边说起这些,像是在讲故事一般,秋矜似乎被分散了注意力,偶尔还能跟他说上两句,倒是减轻了他触觉上的敏锐度。 直到夏朝跟他又说起自己那个混不吝的哥哥和他的嫂子之间的故事时,医生终于开口,“好了,已经把玻璃都拔出来了,不过伤口有点深,我现在要帮你打麻药缝针。” 秋矜听说要缝针,心头瑟缩了一下。 但是更多的却是吃惊,他竟是听夏朝讲得入神了,连玻璃碎片什么时候拔出来的都不知道,似乎那种钻心的疼痛直接就放过了他,让他少受了一些罪。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夏朝。 要不是夏朝在一边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肯定得疼死。 于是秋矜躺下打了麻药,虽然打了麻药之后缝针并不疼,但夏朝依旧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想要跟他证明他不是孤立无援一个人。 秋矜莫名安心了许多,再加上夏朝讲着他哥和他嫂子的故事十分精彩,秋矜又听入迷了,他没有说话,但是很认真听。 直到缝针完毕,医生帮他包扎伤口,给他开了些药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和换药时间。 秋矜都一一记下了。 做完这些,医生却突然问夏朝,“所以你哥那样的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秋矜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医生刚刚也听了好长时间的故事。 夏朝失笑,没有一点在背后说自己表哥坏话的愧疚感,反而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他脸皮异于常人吧。” 医生听完,若有所思。 夏朝又让秋矜等等,自己去给他挂号拿药,一会儿再回来接秋矜。 医生看夏朝出去了,又对秋矜说:“这找Alpha呢,果然是要擦亮眼睛,我看他对你还挺好的,不像他哥哥那么混。” 秋矜意识到医生的意思,连忙说:“您别误会,我跟他只是朋友。” “朋友?”医生细细品味了一下秋矜的话,又见他双眼无神的样子,不置可否,关心到这份上还只是朋友,他是不是当别人跟他一样看不见? 夏朝动作很快,拿完药回来就继续抱起秋矜离开了。 因为他伤到了腿,不能走,也不能背,所以即使这个姿势再别扭,秋矜还是不得不乖乖被他抱着,有些愧疚道:“抱歉,麻烦你来一趟,还要这么抱着我。” 夏朝低头看他一眼,见他眉头紧皱,似乎觉得他抱他是一件很为难自己的事情。 夏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还是说:“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我只是选择了对你的伤最友好的方式,你不用放在心上。” 秋矜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医药费我一会儿回去转给你。” 夏朝听着他这么客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他和秋矜,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今天为了安慰他,贸然去抓他的手臂,已经是逾矩了。 他把秋矜放在后座上,发现后座的坐垫上沾上了秋矜之前的血。 价格昂贵的坐垫被他轻轻一拂手丢开,把秋矜放好之后,又去副驾座拆了坐垫过来,把他挪上去。 秋矜虽然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是被他挪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垫上还是能感受到的。 但是他就是搭一下他的便车,被他这么细心照顾,心里更过意不去。 秋矜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问道:“我有没有把你的车搞脏。” 夏朝下意识说:“没有。”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道:“这车不是我的,我哥过来宜城这出差,我借他的车开开。” 秋矜又问:“那你因为我耽搁这么久,要是你哥要用车怎么办?” 俗话说撒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去圆回来,如果有一个谎言出了差错,那其他的话说出来也就不太可信了。 夏朝看着他,喉结微微滚动,“我哥这两天忙完了,没事做,暂时用不上车。” 秋矜垂眸,又突然道:“溧安离宜城挺远的。” 一般这种情况,来这么远出差都是直接坐飞机,开车开这么远,耗油耗时还耗力,显然不太可能。 夏朝沉默了一下,心中暗叹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谎圆好。 他道:“好吧,是我当时骗了你,我小时候确实在溧安生活过,但我们家其实就在宜城。” 不等秋矜问什么,他又有点委屈道:“抱歉啊小秋哥,我当时是跟家里闹了点矛盾,一时赌气,就说自己离家出走了,其实,家门就在附近......” 秋矜听着他的语气,特别像只委屈的小狗,仿佛是装成大人的小孩被戳穿了面具。 夏朝年纪还小,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有可能,且他也没必要特意撒谎骗自己,应该只是当时跟家里生闷气,觉得自己要是说自己一个人跑外地来找工作,谁也不依靠的样子说出去会很酷吧? 秋矜并没有生气,反而被他这种想法逗笑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自己的家庭情况,用不着跟我解释清楚,我只是发觉不对,有点疑惑。” 夏朝知道他是信了,这才松口气,“我送你回家吧。” 秋矜也没拒绝,毕竟他这样,一会儿上楼也需要人帮忙。 刚准备离开,秋矜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秋矜认得这个铃声,是杨琛的。
第46章 爱意消减 秋矜下意识要伸手去拿他的手机,但是手才刚刚动了一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夏朝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不便,问道:“手机在哪里,我帮你接。” 秋矜有些尴尬,“左手边的裤袋里。” 夏朝也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道:“我来拿,你,别紧张......” 秋矜点点头,总觉得他这语气比自己还要紧张。 他一动不动,任由夏朝伸手在他裤袋里掏手机。 不过夏朝动作很小心,尽量没有触碰到他皮肤那一侧,抓住手机的一角,很快就抽出来了。 当他抽出那个手机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屏幕上被血糊得有些看不清,因为之前没有及时清理,现在血已经干了,凝固在手机屏上,看着有些心惊。 但他还是能从血迹掩盖的缝隙里,辨认出那个名字:杨琛。 夏朝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随后敛下神情,帮他接通了电话,凑到他耳边。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问:“小秋,怎么这么晚接电话,你现在怎么样?” 秋矜语气里听不出失望还是真的平静,“同事送我去了医院,刚刚有些不方便。” “同事?”杨琛的话里带着几分质疑,“是不是上次送你去医院那个Alpha?你不是在家吗?为什么他能送你去医院?” 秋矜有一瞬的沉默,他以为丈夫会先问问关于他受伤的事。 夏朝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 如果不是自知身份不对,他甚至想质问杨琛一句,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爱人在家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不仅没有关心,第一句话竟是质疑他和同事的关系。 但是他还没说话,秋矜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我摔倒了,膝盖扎了碎玻璃起不来,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又没有认识的其他人,恰好同事住附近,我就让他帮忙送我去医院了。” “有什么问题吗?” 秋矜全程都很冷静,语气也比较平淡,仿佛只是平铺直叙。 如果夏朝没有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和微微下垂的眼睑,他会以为秋矜并不难过。 对面闻言噎了一下,声音有些发虚,“小秋,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我是怕你太单纯被骗了。” 他没有再对夏朝送他去医院的事情过多纠结,终于想起来关心道:“那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医生给我缝了针。”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秋矜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些许疼意,并且那种痛随着感知更加强烈了,秋矜知道这是麻药的时间过去了,知觉开始恢复。 “这么严重你怎么都没跟我说?我下午回来看看你!” 听说都到了要缝针的地步,杨琛才知道,这玻璃可不只是是浅浅扎了一下那么简单。 秋矜抿了抿唇,似乎觉得再跟他争论不是自己没有说,而是对方没有给自己机会说这样类似的话又容易引起矛盾。 他说:“没事,同事送我回去休息就好了,你忙吧。” 杨琛心里对那个同事的存在还是有些膈应,但是想到自己刚才为了开会没有及时回应秋矜的消息才让他不得不求助别人,一时间也不好说出太过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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