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琛轻轻抱住了他,拍着他的后背。 秋矜紧绷的神经肌肉这才缓和了几分,只是后背已然被汗湿,显得十分狼狈。 他微垂下眼,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质地纯粹的琉璃,明明没有任何神采,却仿佛仍能从中看出他的低落。 “都是我,没有注意路......” 他即使现在再痛苦再难受,但是一想到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也怨不了别人,反而心头郁结更甚。 是他本就残废,看不见路,不慎跌倒却摔得这么严重,现在连手脚都不能动了,还要丈夫撇下工作花时间来照顾他。 他有什么资格发火置气? 杨琛深吸一口气,把他搂得更紧,“我说了小秋,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都只是一场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 “而且你不是说医生跟你说,没有伤到骨头,养养就会好的吗?” “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把伤养好,别怕好不好?” 秋矜眼眶有些泛酸,脑袋轻轻靠在杨琛的肩上,嗅着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 他想让杨琛再将他抱紧一点,更想要努力去汲取杨琛身上的温暖,可他似乎还是有些羞于启齿,只是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为什么他只是Beta,闻不到杨琛身上的信息素。 听说AO之间有信息素的感应和纠缠,对方身上的味道可以让人更安心,因为有了信息素的联系,两人个人之间的情感联系会更深。 如果他是Omega,是不是就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牢固,杨琛可以永远像现在这么温柔,他也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鸢尾花的信息素,那种让人感到温暖和安抚的气息。 可他不是,他只是个什么味道都闻不到的Beta。 直到傍晚,秋矜身上伤口的疼仿佛达到了极致,那种皮肉撕扯和针刺般的尖锐疼痛,几乎让他疼得想打滚。 杨琛轻轻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慰着。 秋矜脸色惨白,只能哆嗦着在他怀里发抖。 但渐渐的,杨琛声音小了。 秋矜所担忧的并不是他多疑忧思,杨琛确实花了时间照顾了他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到现在,他已经很疲惫了,同时也被秋矜的痛哼声吵得有些烦。 但是想到秋矜这伤是怎么来的,又想到他毕竟是自己的爱人,他只好按下心头那阵郁闷和不快。 可他实在撑不住,到后半夜,秋矜还疼着,他已经睡着了。 他听到丈夫的呼吸声,知道对方今天照顾他也很辛苦,便不自觉把疼痛带起的抽气声收敛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动不了,他宁愿去外面沙发上睡。 秋矜用着仅能动的两指吗,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摸出耳机戴上。 与其一直想着疼,不如听听歌缓解一下。 只是因为伤痛,身体动一下都很艰难,他又怕吵到杨琛,不敢用语音发出指令,废了好大力气才打开音乐播放器,正准备放歌,却发现自己误触了微信。 微信早有提示消息,只是下午杨琛在他身边,秋矜心情很放松,也没想到要用手机,这会儿他打开微信,消息又提示了一遍。 秋矜听到是夏朝发的信息,时间是在下午一点左右。 夏朝把他平时生活中要注意的一些禁忌事项,吃的药、以及饮食方面的宜忌都发消息告诉了他,秋矜听着冰冷的机械音里像是在念说明书那样冗长,心里却莫名感受到温暖,仿佛未被人觉察的细节被人细心关照了。
第49章 他最疼的时候,他却睡得很安稳(3200+) 想到对方回去之后就给自己发了这么多的内容,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回应,心下有些愧疚,便挪动了下手指,打出一句:谢谢。 发出去之后他才想起,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这时候发消息,只怕会吵到对方。 秋矜自责地想着,疼到麻痹的伤口让他又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他大抵是快要疼昏了。 这么想着,耳机里又传来一道提示音,居然是夏朝回他了。 而对方的回复也让他意外。 -伤口是不是很疼? 秋矜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夏朝为人太过温柔细致,还是因为丈夫对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在乎了。 秋矜睁着眼,视野里是一片漆黑,耳边能听见远处汽车驶过的声响,还有近在咫尺的,丈夫安稳的呼吸声。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而平和,只有身上的痛是剧烈的。 他其实没那么大度,没那么善解人意,也或许是他不知足,就算知道丈夫一整个下午都陪伴在他身边,可是在他伤口最疼的时候,他却睡得很安稳。 他发现自己还是会失落和委屈。 秋矜没有回应,打算继续找下音乐软件放放歌。 手机里的每一个软件他都能知道位置,对于一些简单的操作可以用手去触碰,方才按错是因为手伤有点抖,加上这两个软件比较靠近,这次他小心些,很容易就找到了。 正要听歌的时候,耳机里又响起提示音。 夏朝又给他发了消息。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抱歉,只是怕麻药过了,你晚上会疼得睡不着。 秋矜听到这两句话,又打开微信给他回:没有。 秋矜打字不方便只能尽量简短,这样的话打出去或许有些冷漠了,但是秋矜也管不上这么多,刚刚打了几个字手指已经抽痛了。 -我给你听点东西好不好? 然而对面似乎并没有生气。 -你打字不方便,就不用回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打开语音通话吗? -你不用说话,我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好受一点 秋矜被他一大堆的消息砸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什么夏朝这个点了还不睡觉,也还记得他可能会疼得睡不着的事情,特意跟他来说这些。 -小秋哥,我没有恶意 秋矜抿唇,他丈夫就在身边,他大半夜跟另一个Alpha打电话,怎么想怎么奇怪,就算他们都没那个意思,该避嫌的还是要避一下。 秋矜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艰难打出两个字:抱歉。 这就是表示拒绝了。 对面很快回应:没关系,我给他你发也行。 秋矜正疑惑他要给自己发什么,耳朵里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2001年12月,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 “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 秋矜听完这一长段,惊愕得说不出话。 因为这段内容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夏朝清润温和的嗓音发出的。 而他所念的内容,似乎有点耳熟...... 因为他们都曾经培训过文本故事的讲读,念起文章的时候,不会显得死板毫无感情。 夏朝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温和钻进他的耳朵里,秋矜一时间连拒绝的话都打不出来。 因为秋矜没有给他通话的缘故,夏朝就一段段地念,念好之后就发语音过来,这一段完了,下一段就会自动播放。 他甚至都不知道秋矜有没有在听,接连的语音条从未间断,也不敷衍,每一段都念得很认真。 “突然间,哈桑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为你千千万万遍。” 听到这里,久远的记忆才终于清晰起来,夏朝念的是《追风筝的人》里面的内容。 凌晨一点多,隔着一部冰冷的手机,他把他喜欢的书,从头念给他听。 夏朝的嗓音很好听,故事也动听,让人不自觉就跟着他的身线走。 秋矜因为疼得厉害,之前一直是自己在煎熬,乍然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其实心头是有些许安慰的。 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久了,蓦然回头,发现竟然还有人陪着自己。 那种心慌不适之感渐渐褪去,神情也放松下来,即使身上的疼痛并未消减,但他却好像觉得,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秋矜慢慢闭上眼睛,重温着书里的故事,在他的声线影响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翌日,秋矜被杨琛唤醒,后者问:“你怎么睡觉还戴着耳机?” 秋矜听着耳机里的声音早已经停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他以为他会疼得彻夜难眠。 但他只是跟丈夫说:“昨晚失眠了,听了会儿歌。” 杨琛不疑有他,问:“今天疼痛好点了吗?” 杨琛决口不提昨晚他在自己还疼着的时候睡了过去,他明明知道,却也没问,也没发觉他失眠是因为什么,又或许都知道,但是不想问,怕麻烦。 秋矜不想显得自己矫情,也不想在丈夫面前卖惨,只嗯了一声,眉眼微垂,神色一贯冷恹,教人探不清他真实的想法。 杨琛没注意到他语气有什么不对,听秋矜说好些了,心下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还得花时间哄。 “我昨天已经找人联系了家政中心,护工暂时还不好找,我又多问了几家,还没有消息,”杨琛给他换好衣服,又去拿湿毛巾给他洗脸,“今早公司有个晨会,我现在要去上班,可能没时间陪你,不过我叫了一个外卖陪护,今天委屈你一下,暂时让他来照顾你好不好? ” 秋矜乖顺地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杨琛看他这么懂事,奖励似的在他额上亲了亲,“乖,我今天会早点回来。” 秋矜坐在轮椅上,神情淡淡的,“注意安全。” “好。”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门咔哒一声关闭,世界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 秋矜什么也没说,用手肘推着轮椅,缓慢地朝卫生间去。 他小心用着还能活动的手指去摸起牙刷和牙膏,因为能动的两个手指恰好是力气最小的无名指和小拇指,牙刷牙膏勉强能拿,牙杯接了水却有些拿不住。 他只能两只手腕托着牙杯去接水,轮椅会降低身高,他要把双手举起来才行。 因为看不见水龙头,手上也沾了好些水,纱布好像被自己打湿了,有些湿重感,但是秋矜却并不在意。 好不容易接好水,他又用把牙膏盒打开放在洗手台上,用手腕去挤压出牙膏。 拿起牙刷准备蘸水的时候,却突然想起,自己这样不方便吐在盥洗盆里。 昨晚是丈夫推着他吐在马桶里的。 于是他又努力挪动着自己去一边的马桶前,因为控制不好方向,还撞了两次墙。 膝盖部位首当其冲,装上坚硬的墙体,疼得他眼眶泛红。 而且他又发现自己这样根本不能把牙杯平稳运到马桶前。 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秋矜听到了门外的门铃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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