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忽明忽暗的光打在陈藜芦惨白的脸上,他睁大双眼惊愕地盯着前方悬挂于墙面的巨型幕布。 移动模糊的画面里是两具上下交叠的男女胴体,暧昧的喘息、毫不掩饰的肉体拍打声还有令人作呕的呻吟喘息充斥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顺着空气如根根银针钻到陈藜芦脆弱的皮肤下。 他头皮发麻,半张着嘴,吐不出一声,只能机械地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珠在气定神闲的曹赤辛与早已濒临崩溃的李梦之间胡乱转动。 又一次的电击结束,李梦没了力气尖叫,她披散的乌发被冷汗浸湿,一缕缕贴在脸上形如枯槁。 李梦表情呆滞地望向天花板,故意不去看幕布上播放的影片。可是由于双手双脚被束缚,她闭不上自己的耳朵,只能任凭恶心的交媾声闯进耳中,无孔不入。 即便如此,曹赤辛仍旧不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姑娘。他做了个手势,几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便上前拽起李梦的头发逼迫她看向面前还在继续播放色情视频的投影幕布,与此同时,曹赤辛将视频的声音也调高了许多。 女人黏腻的哼嘤旋即响起,陈藜芦猛地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团铺满尸体的血海包围,男人的呼吸与女人的娇喘化成其中淫乱的酒池肉林,不断拉扯着他向海底沉溺。 怎么会…曹赤辛一定要把人逼疯才罢休吗? 胃部遽然翻江倒海,四肢与脊背产生的生理性疼痛让陈藜芦几乎直不起腰。 他呼吸急促,惶恐的模样让人以为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得,却只有陈藜芦自己明白,他的病情反复了。 如山沉重的负面情绪顷刻而至压在身上,陈藜芦咬紧嘴唇,艰难地甩甩头,尽力克制想高声叫喊与落泪的冲动。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用力眨动干涩的眼睛,企图用大口喘气缓解症状,但是耳边止不住的男女欢爱声像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猛烈地砸碎了他勉强搭建好的屏障。 “不要,放开我!拿走,把它拿走!关掉!啊——!!!” 李梦的哀嚎划破男女的叫床求爱,从语气中听得出来她的气息比之前虚弱了很多,完全是在凭一口气强撑着。 陈藜芦的身子同样佝偻成煮熟的青虾,瘦弱的肩膀被两个男人桎梏,眼神像磨砂玻璃,毫无光泽可言。 曹赤辛站在一边抱臂冷眼旁观着他们,优雅的模样像马戏团买了票的贵族慵懒地吊起眼梢,睥睨观众席下方的奴隶之间的肆意虐杀。 剧情来到高潮,视频中的男人彻底化身为失去理智的兽类疯狂在娇弱的女人身上驰骋,布满青筋的性器撞向圆润股间发出了肉与肉相碰的“啪啪”声。 李梦顿时目眦欲裂,红色血丝在瞳孔周围根根显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女孩儿扭动的身躯像被鬼附身般变得僵直,接着她哇的一声不受控制地呕吐出来。 陈藜芦连忙回过神,看见出现应激症状的李梦,立马着急大喊:“你们快放开她!不要让她呛到!”但是按住李梦的人好像只听电脑指示的机器,对陈藜芦的话置若罔闻,也丝毫不怕李梦出现什么生命危险,曹赤辛更是面容平淡。 周围几人对生命的漠视令陈藜芦觉得一股阴寒从脚底往上涌,他呆滞片刻,然后神情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奈,慢慢地全部转为对一切罪魁祸首的仇恨。 他咬牙瞪向曹赤辛,李梦恰好一口秽物喷在曹赤辛白到渗人的外褂上,男人厌恶地皱紧了眉,快速后退几步。 瞧着李梦狼狈又恶心的模样,曹赤辛嫌弃地转过身,漠然道:“好了,第一天的治疗结束,把他们送回去吧……” 轻描淡写地吩咐完,曹赤辛斜睥向义愤填膺的陈藜芦,目光晦涩难懂,有势在必得的笑意还有破釜沉舟的阴鸷狠毒,瞧得陈藜芦身上鸡皮疙瘩成片冒出。 难得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对陈藜芦进行什么“治疗”,曹赤辛离开了病房。 陈藜芦紧盯着曹赤辛,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他身体难受之余,心里隐藏了许多不解—— 曹赤辛刚刚说的“下一阶段治疗”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是让他旁观李梦受罚吗? 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因为之前被殴打的经历,陈藜芦即使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去询问又或者争辩。 他撩起眼皮瞧向昏迷的李梦,眉头皱起,然后腿软地被人压送回了自己的“囚房”,但今天他没有再被铁链绑住手腕,还注意到旁边空着的屋子多了一个人。 李梦趴在铁栏杆另一侧的单薄木板上依然处在半晕半醒的状态,整个人早已被折磨得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陈藜芦细细凝视着她,保持许久的沉默。 在陈藜芦看来,李梦与街道上被弃养的宠物猫没什么分别。原本是每天无忧无虑与同龄人坐在教室读书的年纪,现在却被送到一个吃人的魔窟,与他一样可怜,或许…比他更可怜。 陈藜芦同情之心泛滥,他缓了缓气,挪着步子走到栏杆边,抿湿干涩的唇,轻声开口:“是李梦,对吗?” 精神涣散之际,李梦听到耳边一道温柔的呼唤,她半阖的眼皮费力睁开,瞧见了刚才在病房中出现的男子。 一瞬间,被折磨的记忆全部涌上大脑,李梦大叫着抱住头让陈藜芦滚开。 看到李梦的抗拒,陈藜芦怕引来走廊外拿着电棍的安保,于是马上抬手安慰,“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经历了刚才一场惨无人性的折磨,李梦早就失去了清醒的能力,依然叫喊着让陈藜芦走远。 陈藜芦尽力放轻声音,仿佛李梦是一个怕被吵醒的宝宝,“嘘嘘,小声些,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我也是被关进这里的人,相信我!”说完,他紧张地回过头屏息细听铁门外的动静。 不久,他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吵闹。 李梦僵硬地闭紧嘴,颤抖着将头从臂弯里挪出来。她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过陈藜芦,发现对方身上穿着与自己一样的衣服,终于不再尖叫,却还是缩成一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栏杆边的年轻男人。 几天没吃饭,陈藜芦站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头晕,再加上精神压力的高涨,让他不得不滑到地上瘫坐着。 倚靠在冰冷的铁栏上,陈藜芦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还想吐吗?” “.…..” 李梦没回答,陈藜芦扯起嘴角笑笑,自顾自继续道:“若还是犯恶心,试试按压手腕中间三指距离的内关穴,感觉会好些。” 女孩儿如一头初出狼群害怕未来险阻的小狼崽儿,对陈藜芦的话置若罔闻。 她始终不说话,只有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来,带着假装的强势。但尽管表现得再冷静,她内心深处的惊恐总能很轻易地让人捕捉,像深秋的蝴蝶,不论翅膀如何用力拍打,最后的结局仅剩死亡。 明白多说无益,陈藜芦无奈留下一句,“在这里,你要学会卧薪尝胆才能免于受伤。”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木板,坐下休息了。 李梦的视线跟随着陈藜芦,看见陈藜芦躺在木板上不再动弹,她脑中回想起刚才对方说的话。 不过想着想着,女孩儿紧张了一天的精神逐渐放松,眼睛随之闭合。 一整夜,李梦惊弓之鸟似的度过。她时而被电击的噩梦惊醒,时而被走廊里传来的哭嚎吓醒,直到天光微凉,才眼角带着泪痕勉强睡过去。 临近中午,尖锐的哨向划破死寂的空气,叫醒了依然在睡梦中的陈藜芦与李梦。 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打开,陈藜芦身子陡然一颤,“出来了!”电棍敲打门扉,发出砰砰巨响。 瞥向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教官制服的男人,陈藜芦皱紧眉。 “治疗”的时间不应该是现在,怎么回事? 至于另一个房间的李梦则在看到来人后快速蜷缩到一角,蓬头垢面的模样说不上漂亮,唯有一双眼眸明亮得如夜空的繁星。 她畏缩着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似乎只有音量抬高,她才不害怕。 如往常一样,没有人给出回答。 过了几分钟,在李梦的抗拒与陈藜芦的敌视下,他们两人被押出了这所地下囚笼。 顺着出口一节节楼梯向上走,阴影与阳光逐渐构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陈藜芦拖沓着步子被身后的人推着向上走,又绕过一处拐角,地面上原本黯淡的金色毫无预兆变得灿烂,陈藜芦微微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望向前方充满日光的地方。 被关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许久,陈藜芦终于看见了白日的太阳,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陈藜芦怔愣地走向屋外,他似乎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脑海中苦苦撕扯的悲观想法,在见到天光的一刻,他又成了重获自由的鸟儿。 但错觉只持续了片刻,现实便给了陈藜芦狠狠一巴掌,因为他发现整片空阔场地的上方布满了防止人逃跑的黑色电网。 一根根黑色的网线冷漠地注视着被它罩住的人群,似乎在嘲笑陈藜芦适感觉自己重获自由的幼稚想法。 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眼前专门用来放风的场地,陈藜芦回头看向押送他的安保,对方没理会他,把他与李梦留在满是人的放风操场后直接锁上了门离开,以防有谁偷溜走。 扫视一圈,陈藜芦注意到即使被允许放风的人很多,诺大的场地却安静的只能听到混在一起的脚步声与风的呜喊,每个人都神色呆滞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如孤魂野鬼不带任何表情木讷地游荡着。 李梦悄悄向陈藜芦靠近,半个身子躲在陈藜芦后面,偷瞄同样在用余光瞟向他们的其他男男女女。 此刻,陈藜芦终于意识到他真的成了囚犯,一天中唯有短暂的一时可以体会到被大方给与的“自由”。 注意到身后的李梦,陈藜芦勾起嘴角,“别怕。”说完,他打算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坐。 眼前是个四方形面积不算大的小广场,一圈被高高的砖墙围堵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同样里面的也休想跑到墙外。 几位巡视人员站在广场的边缘,严肃地监视着他们,防止有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眉眼低垂,陈藜芦总算知道了他在清秋医院里算是年纪最大的患者。除了他,许多孩子都与李梦年岁相当。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只有家人的强迫,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才会被送进来。 但他呢?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被送进来的吗? 不是…… 是因为他太爱了,爱得心甘情愿走进为他设好的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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