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现在,了无音讯,未知比已知更让人感到恐惧。 闫续不知道下午江声和妈妈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要闹到警局,江声一次都没和他提起过。 街上偶尔有一两辆车按着喇叭疾驰而去,像是谴责他赫然把车停在马路边的霸道行为。闫续无心留意,无比自责地按住眉心,胸间漫出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脊背也变得僵硬,他后知后觉反映过来这段时间自己都做了什么,好像四肢到五脏六腑都从麻醉中逐渐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荒谬,多么愚蠢。 江声只是喜欢他。 江声想要的从来都不算多,他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可以陪着他的人。江声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温暖,才小心翼翼地想要向他索取一些承诺。 可这样小心的索要,闫续非但没给,反而把他推开了。 而他以为的正直,其实是懦弱,闫续不敢给出承诺,他不敢给江声许诺一个未来,却从来没有想过,把江声赶走有多残忍。 他想明白的太晚了。闫续总认为他们有一天会分开,因此每一次和江声相处,都在为离开做铺垫,可他其实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他日复一日所做的练习,都是失去江声的练习。 当他惊觉自己不能失去江声的时候,江声已经离开了。 街上只剩一家店亮着灯了,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闫续不抱希望地开过去,想去和店员打听是否曾经见过江声。 直到闫续不可置信地看见店门外不远处逐渐出现一个清瘦的身影。 江声拎了一个塑料袋,没有背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形单影只地往前走,月光和路灯从两个方向为他投下影子,像拖着长长的尾巴,无依无靠。 男生因为汽车猛然刹车的声音而驻足,眯着眼睛望向对他射来的刺眼车灯,抬手挡了下。 闫续几乎是跑着下了车,男人冲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腕,把江声死死地抱进怀里。 闫续发觉自己说不出任何话,他抱得太紧,如要把江声揉进自己的骨血,整个身体都在颤栗着。 他在见到江声那一刻,所有的纠结、犹豫声销迹灭,那些横亘在他们俩之间,闫续曾经日复一日思考的,跨越年龄和身份的东西,他通通都不再去想了。 闫续想,他已经后悔了这么久,老天已经给足了惩罚、折磨了他够久,让他辗转反侧、烂醉如泥,几度体验失去挚爱的痛苦。 闫续止不住地用指腹轻抚江声脸上新的划痕,那一道伤口结了薄痂,在脸颊上像一根凸起的红色丝线。 他心疼得下意识去亲吻,他用嘴唇贴了贴江声脸上的伤。 江声愣愣地抬头:“你怎么找过来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 闫续的声音哑得厉害,嘴唇是热的,脸却是冰冷的,他说:“声声,我们在一起。” 这句话在闫续的心口滚了千百遭,终于得到吐露,只为了能让江声在脆弱、孤独的时候,可以第一个想到他、依赖他。 闫续要做江声无处可归时的港湾,无路可退时能接住他的怀抱。 江声有点意外,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还没到十二点,我们上车。” 闫续牵起他的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 “怎么去买药了,哪里不舒服?” 闫续的掌心温度也很高,江声反扣住他的手:“给你买的,你还在发烧,买的是退烧药和消炎药。” 闫续一怔,他的江声好像是个小爱神,就算从那么艰难的地方长出来,也没有成为扭曲歪斜的形状。就算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也仿佛生来就具有爱人的能力一般。他的江声,即使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最丑恶的一面,还是勇敢地去相信爱,给出爱。 闫续拉起江声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谢谢。” “声声,我要先跟你道歉,对不起。”闫续牵着他的手。 “为什么又说对不起。”江声想,昨晚在闫续醉酒不大清醒的时候,他也听到了闫续在道歉。 “之前拒绝了你,对不起;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没有及时接住你的爱,很多很多事,我都很抱歉。” 江声用手背蹭蹭闫续的颈窝和下巴,让垂着头专心检讨的男人抬起头看他,那一处又热又潮湿,江声忍不住又用手心去摸。 “闫续,你现在清醒吗?”江声问。 闫续出神地看他,眼里盛满了深情和执念,他从后座提过来一个四寸的方形小蛋糕,给江声端好,闫续自顾自往上插蜡烛:“我知道的时候太晚了,店里就只剩这个了。” “你连生日是哪天都不告诉我。”闫续用打火机点燃蜡烛,挫败地说。 江声还没来得及解释说他自己也忘了,就听见闫续轻声地开始为他唱生日歌。 就像推着他走什么流程。 “许个愿吧。”他说。 江声双手合十,闭上眼,一片黑暗中隐约能看到烛火跳动,他们坐在车里,闫续的歌声沙哑而有质感,带着让人心潮震颤的厚实温度。 可在如此温暖美好的氛围,江声的眼泪却从闭着的眼睛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的心尖和鼻头都酸软得不行,泪水越积越多,只能漫出眼眶,顺着眼角流下。 会不会落在蛋糕里?他想,千万不要落在蛋糕里,这是他七岁以后,收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坏事没有发生,像午夜宽容的魔法,很快,他的泪水流淌在脸侧,被一只手擦掉了。他的眼皮一眨一眨,像蝴蝶翅膀微颤,吹灭蜡烛后睁开,睫毛上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夜色中美得让人心碎。 闫续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说:“祝贺我们声声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从今天开始就是成年人了。” 江声把蛋糕放在汽车前挡台,俯上前,抱住闫续,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把头埋在刚刚他抚摸过的颈间那处潮热的皮肤上,嗅着闫续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味,渐渐哭出了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闫续抱着他,抚着他的脑袋,轻柔地哄,“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的。” 江声压抑不住哭声,身子一抽一抽的:“你……你刚刚说的……还算、算数吗?” “当然,宝宝,”闫续低声唤,“江声,我爱你,我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在一起了终于~祝两个宝宝永结同心!
第九十一章 假日 【照你这样,迟早要把感冒传染给我。】 闫续在桌前吃了退烧药,走过来坐在江声的床边,用凉毛巾给他敷眼睛。 江声晚上哭了一遭,这会儿脸都是煞白的,目光也呆呆的。现在眼皮还看不出肿的痕迹,但明早起来肯定会难受的。 江声见状赶忙闭上眼睛,推开闫续的手,侧过身子往里缩了点,用被子挡住脸,留下一个好似在生闷气的后脑勺,闫续看出了他不好意思,无奈地把毛巾拿过来,放在自己额头上。 蛋糕吃了两口,在桌边放了一夜。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江声罕见地睡过了,醒来时看手机发现过了早读时间,他马上给班主任发消息请假,又乍然想起今天是周日,慌慌张张地撤回了一条消息。 闫续洗了澡,头发湿湿的从浴室走出来,江声半坐起身,靠在床头,懵懂地说:“量体温。” 闫续听见了,擦了擦发梢的水,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到床头拿体温计夹上了。 这时江声也下床去洗脸刷牙,闫续独自在床前坐了一会儿,又返回卫生间。江声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到来,他吐掉泡沫,放下牙刷,转过身去。 于是,在前一天疯狂的吻和昨晚刹不住车的告白后,两人有清醒的,第一次对视。 “怎么样?多少度了,还烧吗……” 江声话还没说完,男人上前一步,就吻了下来。 几秒钟躲闪的暧昧眼神被一方强行掐断,闫续的压迫感太强,双手撑着洗手台,就把人困在冰凉的大理石和火热的胸膛间,江声无处可逃,一手撑着后背的台面,一手搭在闫续的肩膀上,回应着这个吻。 两个人的吐息间是相同的薄荷味牙膏味道,和上次的严守防线与前晚的意乱情迷不同,这次的吻则有了真正的闫续的感觉——和他本人一样,他的亲吻也温柔儒雅,不急不躁却又不容分说。 他用热度极高的手托住江声的脸,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下颌。舌尖不疾不徐,细致描摹他唇线边缘的形状,一步步攻城略地,探入更深的地方。对于一个发烧患者来说,江声尝起来简直让人上瘾,口里的津液凉凉的、甜丝丝的。闫续舔着对方的上颚,堵得他的舌头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和他的交缠在一块儿,搅动出轻微的水声。 一吻过了,闫续一抬手把江声搬上了洗手台,让其乖乖坐好,他抵着江声的额头,目光望进他的眼底:“昨晚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江声的眼睛果然肿起来了,双眼皮都看不见了,眼皮发烫,眼里也红通通的,氤氲着水汽。 “我们在一起。”闫续不给他装傻的机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所以,答应我吗?” 大清早这样亲,江声平白生出些白日宣淫的羞耻感,尤其是,他们俩现在这个姿势,太亲密了,他躲都没地方躲,低下头装鸵鸟,咬牙说:“嗯。” “这就答应我了?你也太好追了,没有考验什么的吗,小朋友?”闫续终于露出这段时间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他爱不释手又无比珍惜地摸摸江声的头,把他揽到怀里,让他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没有考验,” 闫续只听江声在他耳边说道,热气打在他的耳尖:“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他偏过头,也亲亲江声的耳朵:“我也喜欢你。”停了半刻,又再次喟叹道:“好喜欢你。” 江声推了推他,故作冷酷地问:“体温计呢。” 这谁还能记得体温计上哪去了,闫续急急忙忙一通找,才在洗衣机上看见摇摇欲坠的水银玻璃管,递过来江声举起一看,叹了口气:“38度。” “你回床上休息吧,”江声换衣服,拿了桌上的房卡,“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闫续想跟过来:“没事,我身体素质很好的。” 江声挥挥手表示不用。 “我想跟你一起。”闫续哪还有之前雷厉风行的样子,黏人得像只大猫。 “等你体温恢复正常吧。” “你今天还要不要回学校?” “请假了。”江声胡说八道,他料想闫续也不知道今天是周日。 “回去上课吧,”闫续劝,“我一会儿自己随便吃点。” “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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