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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趁着颜顾晕倒，田晓凡他们砸掉了墓碑的上半部分。 上半部分墓碑印着父亲的照片，颜顾把倒下的墓碑翻过来，拿着从保安那里要来的刷子，一边用手舀水，一边用刷子刷掉墓碑上风干的狗血。 林助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分离的一半墓碑刷干净了，颜顾托着水桶，也不起来，就跪着“走”到剩下的墓碑前，同样的做法，但刷着刷着，天空下起了雨。 林助走过去拉走颜顾，颜顾不肯走。即使刷干净了，疯癫了一般，依旧疯狂地使劲擦拭墓碑周围。 林助好歹是个beta，他用力抓着颜顾的手臂，把他提起来，快要成功之际，颜顾却突然抱住墓碑，把额头抵在墓碑凹凸不平的裂痕上，不厌其烦地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27章 离婚 残破的墓地时隔一天就被修缮好，如当初那般，颜顾跪在墓碑前，眼里盛着淡淡忧伤，双手托着一捆菊花放在墓碑上。 即使墓碑修整的完美无缺，可颜顾的心境到底和以前有所不同，墓碑可以换新的，发生过的事却永远不能抹去。 颜顾转过身，稀奇地看到大忙人陈景泽站在不远处。 颜顾背对着他，陈景泽看不全颜顾肚子的情况，但他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当颜顾转过身时，平坦的腹部才真真切切提醒他、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没了。 颜顾第一次孕吐，他慌慌张张抽了几张纸巾，下一秒却放下纸巾跑去倒水，刚拿到杯子，却又放下杯子，又抽了几张纸巾跑去浴室，轻轻拍打颜顾的后背。 第一次夜里腿抽筋，颜顾拱他胸口，他以为颜顾又做噩梦了，眼睛都没睁开就搂着颜顾安抚，颜顾笑着踢了他一下，说:“陈景泽，我腿疼。” 第一次胎动，陈景泽贴着颜顾肚皮，感受小生命的挪动，他没多大感触，只是想着，他要当这个小屁孩的父亲了。 昔日的精心照料不是假的，孩子没了，陈景泽心里空落落的。 他走过去，颜顾眼神冷如冰霜，他却不敢再进一步。两人隔了几步远，陈景泽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说？” 颜顾淡淡道:“后天就是一年了，早上八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说完，颜顾越过陈景泽走出去，经过陈景泽的时候，陈景泽喊了一声“颜顾”，颜顾没理，陈景泽再次叫道:“颜顾。” 颜顾头也不回，仍旧往前走。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停留。 陈景泽买给他的房子，颜顾不要，他先前工作的几个月，有攒了一些钱，他租了个房子，早上去看过了，钥匙也在手上了，晚上收拾行李准备搬过去。 颜顾右手手臂被锤子砸过，没好全，有时会痛得手抖，一用力就更痛了，可他租了一个便宜房子，没有电梯，住在四楼，加点钱麻烦计程车司机帮他把行李箱搬上去，却刚好有一位顾客坐进车里催促司机快走。 司机便拒绝了颜顾，颜顾只好咬咬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巨痛，提着行李箱上楼，走到一半，手疼得脱力，行李箱滚了下去，有人在下面托住了行李箱，并且提了行李箱上来。 田晓凡独自提着行李箱爬了不知多少楼后又跑下来，问:“几楼？” 颜顾看了一眼田晓凡，沉默着从他身边走过。 田晓凡默默跟在颜顾后面。 来到四楼，颜顾在一间门停下，掏出钥匙，身后的田晓凡突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怎么对你吗？” 颜顾插钥匙的动作停顿，田晓凡继续道:“那天是你父亲……也是我妈的、忌日。” “我妈很信任你父亲，她投了很多钱，她听到你父亲负债去世的消息，当时她在开车，一不留神，被撞了，当场死亡，而我侥幸活了下来。” 沉寂渐渐将两人淹没，直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颜顾眨了眨干涉的眼睛，开门后，低着头转身拉过行李箱进屋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田晓凡便走了。
第28章 离婚（二） 民政局门口，颜顾眼神涣散，直挺挺的站着。 “颜顾。” 颜顾回过神来，发觉陈景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他抬头看了陈景泽一眼便移开视线，道:“进去吧。” 他们是国家强制结婚的特殊情况，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面向他们问道:“期限已到，你们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颜顾不假思索，道:“离婚。” “那陈先生的想法是什么？” 陈景泽缓缓道:“离婚。” “好的。之前有个婚后采访你们记得吗？现在可以为你们单独播放当时对方的回答。” 婚后采访？ 不难回忆，颜顾记得就发生在两个月前，当时是暑假，他刚显怀。一男扛着摄像头，另一位女生说明来意:“我们是国家信息素监察局派来采访你们的，主要是想了解你们对这场婚姻的态度和想法，还有对伴侣的看法。” 陈景泽当时非常嫌弃地让他们滚蛋，可是女生反复表明他们是国家派来的，采访是规定，麻烦陈景泽不要为难他们。 颜顾也在一旁劝说陈景泽。只是采访一下下，不要紧的。 陈景泽勉强同意了。 女生说采访一方的时候，另一位不能在场，这是要保密的。 眼见陈景泽眉头一皱，颜顾自然而然的牵住陈景泽，轻声哄道:“去书房吧，我去做寿司，你出来就可以吃了。” 陈景泽用力摁了摁颜顾的手掌心，而后双手抱胸走进书房，不耐烦地对女生道:“快点。”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陈景泽出来了，颜顾上前笑道:“采访完了。” 陈景泽:“嗯。” “寿司在餐桌上，去吃吧。” 这时女生在书房门口道:“颜先生，到你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 女生严肃道:“颜先生？这场婚姻你是满意或是怨恨？” 颜顾垂眸思索片刻，道:“不是满意也没有怨恨，我很感激，因为信息素的高度契合，才有认识陈景泽的机会，我欠了很多债……他帮了我很多。” “那按照颜先生的意思，你对陈先生只有感激。” 颜顾眉眼带笑，神态柔和，脸上洋溢着幸福，娓娓道来:“一开始的确只有感激，后来我发现……他很粘我，一个常年自己开车上班的人，为了能在那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抱着我、牵着我，让助理来接我们上下班。” “我觉得他为我剥板栗那傲娇的表情很可爱，他会吃醋，因为我和同学说话顾不上他……总之，他对我很好，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他。” 女生顿了顿，而后盖上手中的问答文件，“好的。颜先生，采访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颜顾很想知道陈景泽说了什么，女生却说采访录像要在结婚一周年那天才能播放给对方看。 可现在颜顾并不想知道了，“我不想看。” 工作人员道:“不好意思，这是流程之一，不能跳过。” 两人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 颜顾坐着，对面是台电视，角落里麦克风响着工作人员的声音，“开始播放。” 话音一落，电视放着那天的采访录像。 陈景泽眉目间透露出厌烦。 “陈先生，你对这场婚姻是满意或是怨恨？” “无所谓。” “你对颜先生有好感吗？” “不知道。” “颜先生怀孕了。” “所以呢？” “你们有夫妻之实。” 陈景泽嗤笑一声，“所以呢？” “你喜欢颜先生吗？” “哪方面？” “那你喜欢哪方面？” “身体。” “……意思是……” 陈景泽把话接过去:“意思是我喜欢和他上床，我馋他身子。” “刚刚我观察到陈先生很……听颜先生的话，这是为什么？” “你养的小猫跑过来跟你撒娇，你会不会宠着它？” “爱和欲，你觉得二者有联系吗？” 陈景泽想了想，道:“爱是爱，欲望是欲望，二者漠不相关。” “好的。陈先生，采访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 电视黑屏，角落里的音响再次响起:“颜先生，播放结束，你有二十分钟的思考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颜顾和陈景泽再次回到第一个房间。 工作人员在他们对面:“两位先生，你们最终结果是什么？” 颜顾仍然毫不犹豫道:“离婚。” 陈景泽看向颜顾，冷漠疏离与视频里眉欢眼笑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徐徐道:“离婚。” 到了签离婚协议书环节，两人出现了分歧。 颜顾委托律师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他净身出户，他和陈景泽结婚的时候，本来就一无所有，还背了一身债，也不谈不上什么净身出户，总之，就是什么都不要。 陈景泽也准备了离婚协议书，里面的财产内容都是给颜顾的，比如赠予三千万、市中心三套房、三间烘焙店、三辆豪车…… 看完后，颜顾讥讽道:“陈总，我们离婚，我、不再是你的宠物了，你不用对我那么好。” 颜顾用左手递出自己的那份，“麻烦陈总签这一份。” “……好。”陈景泽签下名字，笔势雄健洒脱。 到颜顾签名时，他抬手的动作迟缓怪异，签字的速度缓慢，陈景泽注意到了，道:“你手怎么了？” 颜顾抿唇不语，陈景泽正要上手查看，颜顾飞快躲避过去，生怕陈景泽触碰到自己一分一毫。 陈景泽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后慢慢放下。 办好手续，两人走出民政局。临别时，颜顾想要对陈景泽嘲讽一句:你对“宠物”如此尽心尽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啊。 可刚张嘴，又合上。 他转过身，腰杆挺直，一步一步往前走。 算了。 陈景泽。 就这样吧。 我们就这样了。 我……对你的感情，就当是一座坟墓，死了埋了。 不会再有了。
第29章 官司 颜顾在花店找了个插花的工作，骑电动车十多分钟就到了，虽然工资低，但是颜顾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特意去墓地，打算告诉父亲自己找到工作，以后要好好一个人生活了。可还没走到墓地，远远就见一人站在父亲墓碑前。 男人西装革履，肩膀宽厚，腰背挺直，是个beta。 “你是谁？”颜顾问道:“你认识我的父亲？” 男人惊讶地转过身，眼含泪水，手伸出欲要触碰颜顾，伸到一半却折回，他克制道:“你……就是颜顾吧。” 憔悴沧桑掩盖不住男人温润尔雅的气质，他柔声道:“我一直在找你们……我在新闻上看到被泼狗血的墓碑，我……看到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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