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舟正自责愧疚的急于找机会补救,听他这么说,立刻顺手抄起保温桶,拉着他的手往门外走:“我知道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影视城附近的饭店层次分明,就近的小馆子是为工作人员和群演准备的,物美价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焦灼在一起的各种香气,马路对面的商业街却是一水儿的高消场所,专供剧组高层接待投资商等重要人物用。陆留白不吃辣,沈屹舟便带着他去了其中的一间粤菜馆。 下车时沈屹舟带上帽子口罩遮掩了一番,被服务员领进了定好的包间后,这才卸下了武装。 两人相对而坐,心里都有许多隐秘的欢喜。 似乎很久很久,他们都没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很快饭菜就上了桌,摆在正中的,却是陆留白早上炖的鸡汤。 “你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和摆盘精致的私房菜相比,这碗鸡汤显得十分寒碜,陆留白有点没眼看。 “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这个。”沈屹舟轻轻一笑,将一整碗鸡汤挪到了自己的旁边:“都是我的,别想抢。” 沈屹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一路暖到了心里,满足的砸了咂嘴,一语双关的说。 陆留白没听出他的深意,见他喜欢,到底还是很欣慰。 这一天过得槽糕透顶,好在最后的结局还算舒适惬意。 两人其实没怎么说过话,好像只像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就已经无比满足。他们心中都有很多说不出口的不安和忐忑,都担心一时不慎就会破坏这样的平衡,相比之下,倒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气氛更好。 这里的菜果然合陆留白的口味,也是真的饿了,他多吃了半碗米饭。沈屹舟倒是没怎么动别的,只专心致志的享受陆留白为他准备的爱心鸡汤,差点连鸡骨头都吞了个干干净净。 回程的时候,眼见着到了酒店门口,沈屹舟却突然调转了方向,开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他把车停在路边,对陆留白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就又全副武装的下了车。 十几分钟之后,沈大影帝提着个袋子回来,里面是陆留白最爱的糖炒栗子。 “这一片儿最有名气的,给你当零嘴。”沈屹舟把袋子放进陆留白手里。复又启动了车子。 “谢谢。”陆留白看着袋子里焦黄油亮咧着开口笑的栗子,轻声说道。 他想起那一年的秋天,沈屹舟复出后接的第一部电影做宣传,是在省文化宫的大剧院里。刚刚回归的他没拿到男主的角色,自然没得到太多的关注,从化妆到服饰到cue流程都是陆留白跑前跑后的张罗,一整天没顾上吃饭,走到剧院门口闻见不远处飘过来的糖炒栗子味,陆留白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那只是一个十分细节的小动作,他也很清楚当下不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时候,很快就收敛了心神跟着沈屹舟进去了。复出后第一次参加正式活动,半点差错都不能有,陆留白其实比沈屹舟还紧张。 大幕拉开,绚烂的镁光灯终于再次近在眼前,沈屹舟整了整衣服,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糖炒栗子,塞进了陆留白手里。 “你什么时候......”陆留白傻了,好像手里捧着的不是栗子,倒像定时炸蛋一般。 “别多话,垫垫肚子。”沈屹舟伸出食指点了下他的脑袋,潇洒的两步跨到了舞台上。 热气腾腾的栗子泛着和当年一样的暖意,火炉似的,熨平了所有血液中不安的褶皱。回到酒店,没了在外的那些顾忌,酒足饭饱,沈屹舟伸着大长腿往沙发上一坐,冲着陆留白勾了勾手指。 这一招美人计有点犯规,陆留白没他脸皮厚,只当做没看见,搬了个凳子挪到桌子前剥栗子。脱了壳的栗子黄橙橙的烫手,陆总放在唇边吹了吹,刚打算品尝一番,眼前飞来一个大脑袋,下一秒,劳动果实就祭了别人的五脏庙。 偷吃的不仅抢他的口粮,似乎还打算把他的手指当鸡爪子啃。 沈屹舟意犹未尽的吮了又吮,舌头轻佻的绕着指肚子一勾,陆总的心脏立刻失了控,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泵到了指尖尖上,有种失衡的眩晕感。 晕了三秒,陆总就被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床上。 “我去洗个澡,别睡,有话跟你说。”沈屹舟额头抵着他的,轻轻咬了下他的鼻子。 沈大影帝长着一双会讲故事的眼睛,眼波流转刻画着世俗的跌宕起伏,起承转合间,自有叙事般的心念波动,他若想让你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需一个回眸,就能将答案拓在你的心里。 陆留白在他的引领下差一点就要脑补出一部精彩的带颜色大片来,并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沈屹舟会利用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亲自参演。 陆总心跳加速的靠在床头,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等沈大影帝敞着八块腹肌如天神一般从浴室里走出来,陆留白脑子一热,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若不是季节不对,喷鼻血恐怕都是轻的。 沈屹舟走到他身旁,伸手扯掉了他的上衣。然后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自己的胸膛送给陆留白当靠枕,漫不经心的问:“想什么呢?” 被某人在被子底下扒拉睡裤的陆总:“......” 沈屹舟贴着他的耳垂,要蹭不蹭的冲着他的鼓膜吹气:“想不想我?” “你不是有话要说?”陆留白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单薄的借口成了理智最后的倔强。 沈屹舟胸腔震出低沉的笑,连带着陆留白周身的细胞也随之共鸣的欢快起来:“对不住,真没想到你会出现,我是真高兴。” 他一连用了两个真,陆留白下意识靠着他更紧了一些,趁着拉被子,自然而然的把胳膊搭在了沈屹舟的腰上。 沈影帝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手顺势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你为什么要签姚星彤?”气氛正好着,衬着朦胧的月色,最适合敞开心扉的聊一聊。 “那你呢?真的不想我签她?”陆留白抬起头,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不想。”沈屹舟回答的很笃定。 “那你为什么......”陆留白想起前段时间不经意发现的秘密,忽然卡住了。 心里像是插着把箭,箭柄被自己拔掉了,箭头却埋在了胸腔里,悄没声息的钝痛,要不了人命,却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早起的时候还烈日当空,太阳撕心裂肺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凝满了沉闷。很快的就起了风,沈屹舟在外地拍广告,两天后才回来,原本陆留白是要在公司加班的,谁料鬼使神差,偏从早上起来就懒怠动,和贺飞章匆匆通了电话交代事情,正好海外部有个会议,于是干脆就在家里办了一天工。 等陆留白开完会,风已经嚣张肆虐起来,压着院子里的树枝凌乱的颤动着,未关牢的窗户发出震荡的嗡鸣,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四分五裂,陆留白不慌不忙,从二层开始巡视,堵截着狂风的入口。 到了沈屹舟的书房,桌上散乱着的纸张已经被掀翻在了地上,有几页还打着胡璇漂泊着,陆留白躬身把它们拢在一起,原本他是没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私的,只以为这些是剧本或是行程安排等常见之物,却意外的在某一页的顶端,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陆留白怔忪了一下,轻轻的把纸抚平。 随手翻了翻,厚厚的一沓子,内容都类似,清晰分明的列出了陆留白和沈屹舟名下的所有资产,哪些是私产,哪些是夫妻共有都标注的周祥且细致,看样子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尽管没有具体的写清楚目的,陆总也能判断的出,这是财产分割协议的准备资料。 ---- 律师: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签离婚协议? 沈屹舟:!!!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律师:不离?那你做什么财产分割? 沈屹舟:我就想看看自己能有多少家底当聘礼不行吗? 律师:您真有创意! 沈屹舟:......
第17章 微信限额的人没有财产支配权 难怪这些日子,他总显得有些局促,有时心不在焉的像在跑神,有时唤他一声,竟像是思绪被打扰了一般,有片刻的茫然。 他像是在掩盖些什么东西,却又不是必须绝口不提的绝密,总有着欲说还休的迟疑。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想要独享所有的甜蜜,却又忍不住想像同伴炫耀一样,有种很不坚定的纠结。 然而现在,糖果盒子,却被陆留白掀开了。 暴雨将至,窗外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在玻璃上击打,忽然一阵疾风呼啸着灌进了屋子里,将窗帘吹得高悬在半空,如同一首挽歌里的白幡,湿冷之气很快将整个屋子都席卷,很像陆留白起了潮气的心。 那颗梦魇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 姚星彤离婚,沈屹舟打算分割财产,为什么? 他保持蹲着的姿势,对着手中的文件呆了很久。 久到暴雨把窗前的地毯全部浸透,风停雨歇后,太阳复又探头出来,将它蒸腾着烘烤至半干。 姚星彤离婚的消息,是半个月前曝出来的,当时陆留白并不觉得它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有一次试探着提起,沈屹舟的反应完全可以被归之于正常。 然而这个名字在沈屹舟过往的人生里不可谓不深刻,很像是某种陋习,即便下定了决心要改,也不能保证立刻就能完全摆脱本能的惯性,像一刀两断那样干脆利落。 但尽管如此,陆留白仍然以为,这六年沈屹舟是变了的。 最初的确是迫于无奈,可日子却逐步的渐入佳境,到了今天,至少在他心里,已经不再能只在对方的感情世界里扮演一个旁观者了。 而现实却有点尴尬。像是两人临时组队打怪升级,忽然对方的老队友回来了,自己这个新来的就显得有点多余,尤其是对方明显更倾向于老队友的情况下。 陆留白想站起来,稍稍使力却茫然的坐到了地上,原是蹲的久了,下肢酸涩麻木到失去了知觉。缓了很久终于恢复,他平静的把象征着某种割裂意义的文件摆放在桌上,想了想,不愿让这些再被突兀闯进的一阵风打扰,于是拉开了抽屉,打算给它们寻个庇护。 之后猝不及防闯入视线的两个丝绒盒子,却刺痛了陆留白的眼。 方方正正,象征着某种新的契约。 这盒子非常眼熟,时光仿佛拉回了那个遍布青春气的下午,沈屹舟举着它们意气风发,信誓旦旦的告诉陆留白他打算向自己的女神求婚。 看来时隔多年,它终于有机会被送出去了。 闭了闭眼,把手里的资料,挡在了那一对卿卿我我的盒子上。 陆留白很难形容那时心里的滋味。非要细说,大概就是每一根神经都被泡在了醋里,眼看着骨肉一点点被腐蚀,却找不见一点出路,甚至连挣扎都显得无力且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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