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直播中断的时候,主持人已经知道律师的来意,现在听他这么说, 还是忍不住壮起胆子说:“裘总就这么肯定, 孟临殊才是他的亲弟弟吗?万一宋冲才是真的呢?” “裘先生知道大家都好奇这件事,所以还让我带来了一样东西。”任律师说着, 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三份纸质文档,“这里是裘先生和孟先生做过的三次亲子鉴定,每一份都来自于正规鉴定中心,上面显示,裘先生和孟先生确实同宗同源,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 主持人僵在那里,任律师便自己将亲子鉴定打开,展示给大家观看。 弹幕上还有人在说:“会不会是假的啊?” 这次却被反驳了:“裘桓弄份假的亲子鉴定,只为了维护假弟弟?你逻辑是不是死了。” 刚刚局面一边倒的支持宋冲,其实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有水军推波助澜,现在裘桓派出的公关部下场之后,弹幕就正常多了,虽然还有质疑的,但大部分人看到三份亲子鉴定的时候,就觉得裘家这么重视,肯定不会弄错的。 任律师看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这才接着往下说:“至于宋冲先生,故意冒名顶替,企图以舆论煽动,来诋毁孟先生。裘总对此十分生气,而无视事实真相,只为了流量就在直播里带节奏的节目组,我们也会依法进行起诉。” 主持人脸色早就比哭还难看,直播的制作方也不顾形象地上前想和任律师沟通,可任律师的目的已经达到,礼貌地起身向外走去,围上来的人都被裘桓派来的保镖个隔到了一旁。 直播再次中断,王明明去微博看了一圈,发现刚刚的热搜也已经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裘桓怒发律师函为弟弟讨公道#,下面全是刚刚错过了直播的,在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裘桓出手,向来这么雷厉风行,刚刚骂孟临殊带节奏的帖子也全都被清得干干净净。 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是告一段落,王明明松了口气:“还好裘总顾念旧情,愿意出手。” 孟临殊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表情:“你去替我查一下,刚刚那个宋冲的资料。” 王明明问:“你觉得他们还有后招?” “这么气势汹汹地上了节目,现在雷声大雨点小,难道只是为了搏眼球?” 王明明说:“可亲子鉴定都拿出来了,他们还能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 “亲子鉴定是怎么来的,我们都心知肚明。”孟临殊淡淡道,“其实那个宋冲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窃取了裘家人的身份。” 王明明顿住,半晌,感叹说:“还好那人也是假的,不然这件事就麻烦大了。” 娱乐圈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人人都要长一双利眼,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因此,在这个圈子里,真没什么隐私可言,没看当初,孟临殊被裘家护着,都能被人查出来孤儿院的出身。 原本这样的身世,对于孟临殊在圈子里是没有什么助力的,如果挡了别人的路,说踩也就踩下去了,可他成了裘家三公子,那身份就不一样了,谁敢动他,都得掂量一下惹不惹得起裘家。 可如果真被人发现,他裘家三公子的身份是假的,到那时候,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拉他下来赶尽杀绝。 果然,就算是提供了亲子鉴定,可舆论的影响不是那么快就能消除的,之后拍摄的时候,不时就有人偷偷打量孟临殊,或者在他身后交头接耳,孟临殊倒是没受影响,反倒是曲驳发了一顿火,这才算是勉强压住了这些人说八卦的心思。 连剧组里都这样,不要说网上了,小道消息乱飞,裘桓让人强势地删掉封禁了一批水军账号,难免有普通人的账号也被误封,由此又引发了一轮控诉,线上线下,倒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曲驳担心孟临殊受到影响,特意安慰他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有了新鲜事,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一直停在你身上了。” 和他关系好的冉茂茂和展峰也都特意安慰了他,冉茂茂还提议说,展峰杀青,大家一起出去聚聚,算是给展峰补上平安夜的时候在外地没来的遗憾。 他们都是好意,孟临殊也就答应下来,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 店是曲驳选的,定了家官府菜,一进去便是九曲的回廊,两面邻水,檐下挂着宫灯,风一吹,水波清荡,暗影浮香,水面正中的台上,专门还安排了人唱戏,客人坐在四周的包厢中,一边吃菜一边听曲,端的是别有一番意趣。 冉茂茂忍不住感叹:“过去这可都是大官才能享受的日子,现在算不算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郑副导演凉凉道:“这儿人均一千多块钱,我们寻常百姓平常都吃人均一百的。” 冉茂茂面不改色道:“话又说回来,多亏了曲导,才能让我们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曲导,今天是您请客吧?” 郑副导演:…… 这马屁精,他怎么没想到拍一下曲导马屁呢? 曲驳微笑道:“小展表现不错,我就大出血一次。” 这算是帮展峰省钱了,他一个新人,拍了第一部 戏,真要请这么多人吃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展峰立刻道:“导演威武!” 曲驳订的包厢是最后一间,再往后走,便是一大片的梅林,倒是和裘家有些相似,只是裘家种的是腊梅,这里却是白梅,配着一旁的流水曲觞,格外清雅。 因为是庆祝展峰杀青,大家还点了酒,展峰酒量一般,喝了两杯就红了眼睛,一直自以为隐蔽地偷看孟临殊,时不时给孟临殊夹菜倒酒,一副欲语还休的贤惠小媳妇样子。 孟临殊不想大家最后一天相处还闹出什么不愉快来,索性起身坐在窗边透透气。 窗外月色如霜,落在水面上,粼粼波光,脉脉似雪,远处忽然划来一艘乌篷船,上面堆满了各色鲜花,刚刚台上唱戏的花旦端坐船头,素手拨弄琴弦,琴声悠扬婉转,引得对面包厢也开了窗户。 几个公子哥挤在那里,其中一个大概是喝多了,醉醺醺问:“能点歌吗?” 旁边人哄堂大笑:“庄总,你在非洲待得太久,是不是憋坏了?” 这居然是庄同洲。 孟临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不佳,闻言刚要合上窗,就听庄同洲大着舌头笑骂说:“滚你们的。还不是裘二这个混蛋,把我给发配边疆了。你们是不知道,他这人真不是个东西,见色忘义啊。裘二,你还不来帮我点首歌弥补一下?” 里面有人笑了一声,声音隔着水面,被月色荡开了,低沉冷淡,却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佻拓味道。 裘桓已经走到了窗前,嘴里叼着烟,黑色衬衣袖子向上挽起,露出紧实漂亮的小臂线条:“想听什么?” 庄同洲立刻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裘桓道:“俗。” “我可不就是个大俗人。”庄同洲拍手大笑,“会唱吗?唱得好,咱们裘总重重有赏!” 他这语气,格外纨绔子弟,唱戏的小旦却也笑道:“那得看诸位赏什么了。” “听到没裘二,想听曲不给打赏怎么行?今天你可得破费一回了。” 裘桓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哪怕小旦一双妙目直往他身上扫,他却漠不关心,只随手解了腕上的手表抛了过去。 他在孟临殊面前没什么二世祖的架子,天天帮他做饭买蛋糕,可其实在外面谱摆的很足,不提那些动辄过亿的超跑,就说这一块表,就得八位数,却被他这么随便地当做彩头扔了出去。 小旦连忙伸手去接,可惜表还是从指尖擦过去,落在了船舱里,将花枝砸得落了满船的花瓣。 庄同洲带头喝了一声好,整个包厢里满是谄媚起哄之声,酒色财气间,裘桓只那么淡淡地立在那里,月光疏疏地落在他的眉眼上,映出他神情间透着点懒倦闲散,倒是颇有满楼红袖招的风流矜贵。 小旦的歌声已经响了起来,清泠泠似水,将一首流行歌曲也唱得颇有韵味。孟临殊这边的包厢里,大家也都被声音吸引过来,看到裘桓扔手表的时候,冉茂茂倒抽了一口气:“那表不便宜啊。” 却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问孟临殊:“那不是裘总吗?小孟,你不去和你哥打个招呼?” 他们都挤过来看热闹,孟临殊也不好关上窗户,只是道:“不用。” 对面的裘桓却像是听到声音,忽然抬眼看了过来。孟临殊下意识向旁边侧了一步,半张脸都避让到了窗后,还好裘桓似乎没看到他,视线不过淡淡一扫,便掠了过去,却又对着庄同洲耳语几句,便自己重新走回了包厢里面。 庄同洲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脸“你他妈的有病?”的表情,示意唱歌的过来,不知道吩咐了什么,小旦抿唇一笑,乌篷船便缓缓地划破水面,向着孟临殊他们包厢的方向行了过来。 展峰一脸好奇:“这是轮到我们点歌了吗?” 孟临殊心底却沉了一下,等船划到他们窗下,小旦怀中抱着一捧花,笑盈盈地问:“请问哪位是孟先生?” 大家闻言,第一反应都转头看向孟临殊。孟临殊无奈,站到窗边问:“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先生要我送花给您,说是想您了。” 小旦是南方口音,声音婉转,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三个字,一咏三叹,令人下意识就觉得这话格外旖旎暧昧。 因为刚刚是庄同洲传的话,所以大家只以为孟临殊和庄同洲私底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展峰脸上的笑立刻垂了下去,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孟临殊。 孟临殊却知道,这话分明是裘桓说的。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让人传来这么狎昵的话,孟临殊耳根一热,语调冷然道:“花你带回去吧。” 小旦却伸着手臂,楚楚可怜看着孟临殊:“孟先生,我没想到是您,我是您的粉丝,今年金鼎的时候,我还去了现场看您。我是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您就看在我喜欢了您这么久的面子上,收下吧,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 她本来看起来就小,顶多不超过十八九岁,这样的年纪,却已经要自己孤身在外逢迎交际,现在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可孟临殊却并不觉得反感,反倒是想起自己高三毕业,第一次出外打工被人刁难,还好有好心客人帮他说话,这才没被开除。 如今他也站在了可以帮别人的位置上,所以到底还是伸出手来,将那捧花接了过来。 小旦立刻感激道:“多谢孟先生!下次有人在微博上黑您,我一定会替您反黑的!” 孟临殊忍不住笑了:“那就麻烦你了。” 小旦也对着他粲然一笑,倚回船头,又开始低吟浅唱。 岸边梅花簌簌而落,月色清朗,美得反倒有了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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