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被燕华特聘为副教授,准备去任教,而俞亦舟还在上大学。 有人告诉他,在燕华当老师,最好不要和学生扯上关系,很可能惹人非议,影响未来发展,即便是外校的学生。 当时他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苏家是书画世家,苏老爷子还在世时,和燕华校长是至交好友,情同手足,校长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为难故友的儿子。 可不知怎么,俞亦舟也听说了关于燕华的传闻,主动找到苏温言,跟他提出暂时分手,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他的工作,让他落人口实,包括可能出现的“学校对他网开一面是因为他有关系,走后门”这一点。 时至今日,苏温言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俞亦舟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还有两年就毕业了,等我毕业了再来找你,我可以等,相信你也会等我”。 苏温言思量再三,最终选择了答应他,因为那时俞亦舟恰好也被选进燕市田径运动队,很快要去参加集训,他们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与其这样互相干扰,不如暂时分开,等到各自安定下来,再见面不迟。 两年而已,并不算长。 只是苏温言没想到,他等着等着,居然把人等丢了。 刚分开的时候,他们每逢节日还会给彼此发祝福,过了几个月,俞亦舟就开始不回他的消息,苏温言以为是他集训不能看手机,也没放在心上。 等到了第二年,他就发现自己彻底联系不上他了。 好友被删除,手机成了空号,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 那时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俞亦舟可能把他甩了,他说不定早就想和他分手,当年说暂时分开只是借口。 但他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在俞亦舟毕业那天,他去了一趟他的学校,却被告知对方提前离校了,连毕业照都没拍。 后来,苏温言不再打听他。 直到对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确认周遇就是俞亦舟的那一刻,苏温言就笃定,对方一定不是故意鸽他的,肯定是有什么事将他绊住了,而且不是小事。 他太了解俞亦舟了,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如果打算说肯定早就说了,现在还不说,那就是打算隐瞒到底。 所以,他也不打算主动去问。 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就当是对他不坦诚的小小惩罚。 * 吃过午饭,苏温言要回卧室,被俞亦舟拦住。 “一个小时后我叫你,”他打字道,“今天的康复训练,别忘了。” 苏温言表情怪异:“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今天起得太早,下午当然要多睡会儿,别叫我了。” “不行。” “你是保姆,我才是雇主,保姆要听雇主的话,不然我解雇你。”苏温言理直气壮,轮椅一拐,绕过他进了卧室。 俞亦舟看着他的背影,咬牙。 都怪这群学生,又被苏老师找到偷懒的借口了! 他怒气冲冲地冲进厨房洗碗泄愤,而苏温言回到房间,关好了门。 爬上床,打开笔记本电脑。 不问归不问,他还是得搞清楚俞亦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人间蒸发好几年,还对此讳莫如深。 该从哪查起呢…… 有了,事情应该是在俞亦舟进入市运动队后发生的,那就先从运动队查起吧,说不定就是与此有关。 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字有点小,眼睛看不太清,他只好先去找眼镜。 嗯,上次让俞亦舟帮忙找回眼镜,然后放在了哪里来着……完全没印象了。 但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苏温言刚准备下床,抬头一看,赫然看到眼镜就在床头柜上。 “……”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放的,八成是俞亦舟。 这小子真是懂他,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当保姆的天分呢。 架好眼镜,苏温言开始认真浏览网页,关于田径队的新闻倒是不少,但看来看去,却没有一条是关于俞亦舟的。 真是奇怪,他明明记得当时俞亦舟成绩不错,在校队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来着,进市队应该表现得更出色才对,怎么反而无声无息了? 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所以然,苏温言更加觉得其中有鬼,看样子光从网上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他或许得动用一下人脉。 他师兄季扬认识不少艺术圈外的人,说不定能帮他打听到消息。 季扬平常挺忙的,发微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了,干脆打个电话吧。 想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季扬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季扬的声音传来:“温言?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对面有些嘈杂,苏温言不想有关俞亦舟的内容被其他人听到,先问:“你现在不忙吧?” “刚跟别人吃完饭,在回画室的路上,”季扬说着,背景音安静下来,“好了,现在旁边没人了,有什么事?” 苏温言:“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他曾经是市田径队的,你认不认识那边的人?” “田径队?”季扬思索了一下,“我托几个朋友,可能确实能打听到,不过我可从来没见你对学生以外的人上心过,你让我查的这个人,该不会……?” 不等苏温言回答,他又说:“我可刚听说有个疑似你男朋友的人上午去学校大闹,你让我查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什么叫‘大闹’,”苏温言忍不住纠正他,“他有分寸,顶多是呵斥了那些学生几句,传言传到你这里,就成了谣言。” “嗬,这么维护他,看样子是他没错了。” “……” “你这男朋友藏得可真深,听说他还是你的私人模特,金屋藏娇呢?”季扬打趣道,“不过,既然是男朋友,你应该对他最了解啊,怎么又拜托我去查?” 苏温言犹豫了一下:“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放心吧,你不让我说的我绝对不说,你让我说的我绝对不藏。” “其实我们还没复合呢,他是我前男友,他消失了好几年,突然回来找我,我想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消失。” “前男友……也就是说,其实我还有机会?” 苏温言无奈:“师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季扬叹气:“好吧,不过你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他要是肯说,我也不会找你。” 季扬沉思片刻:“行,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查,等下你把他的详细信息微信发给我。” “好。” “不过这事你别着急,运动队嘛,你也知道的,水很深,想查些事情没那么容易,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没关系,我不急。” “那就这样,哦对了,那天我碰到张老师……” * 俞亦舟刷完碗,开始给家里打扫卫生。 苏温言说下午要睡觉,他正好来个大扫除,家里被其他人入侵过,不彻底清扫干净,他心里总有根刺梗着。 扫着扫着,他隐约听到哪里有说话声。 他第一反应是邻居家传来的,可再一想,苏老师住的是独栋别墅,哪来的邻居,又以为是谁的手机开了外放没关,找了一圈,结果也不是。 他在家里四处寻找声音源头,最终发现好像是从苏温言的卧室里传出的动静。 奇怪,他不是睡觉了吗? 他十分疑惑地凑到门前,果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但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在说什么。 终于,他伸手拧动门把,一探究竟—— “没关系,我不急。” 话音刚落,苏温言听到开门的动静,一抬头,恰好和俞亦舟对上视线。
第12章 目光相撞的瞬间,气氛陡然凝固。 手机里季扬的声音还在继续,苏温言完全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迅速合上电脑:“我这边突然有点事,下次聊,我先挂了。” 说完,火速挂断通话。 俞亦舟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苏温言十分尴尬,试图为自己辩解:“其实我刚睡下了,是我师兄给我打电话问我近况。” 俞亦舟的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向他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苏温言继续编:“呃……他还跟我说起新学期课程交接的事,我的课让其他老师代了,但之前一直没顾得上走教务系统,现在刚好有时间,就弄一下。” 对不住了师兄,就替他背了这口锅吧,他可不想真惹俞亦舟生气,怪吓人的。 这次的事要欠季扬一个人情了,不过还好,成年人比那些大学生更懂分寸、知进退,季扬虽然始终对他有好感,却也不至于让他用感情来还人情。 正因如此,他才敢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他。 俞亦舟盯着他看了半晌。 才刚打发走那些学生,又冒出来一个师兄,苏老师的交际圈还真是广。 而且,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在别人睡觉时间来打扰,不知道苏老师需要多休息吗? 苏温言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摘了眼镜,把电脑收到床头柜上:“没什么事的话,我继续睡了。” 俞亦舟走上前来。 苏温言见他不退反进,顿觉不妙,警惕道:“干什么?” “我看你一点都不困,”俞亦舟用手机敲字,“睡不着的话,不如起来复健,运动有助于睡眠。” 苏温言:“……” 想当年,运动助眠的do是doi的do,什么时候竟沦落到复健助眠了。 真是时过境迁,盛年不再。 “谁说我睡不着了,”他强行让自己又打了个哈欠,“我困得很,这就睡。” 说着就要躺下,却被俞亦舟抓住胳膊。 对方强行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苏温言满头问号:“你是不是真想被我解雇?” “复健重在坚持,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荒废几天,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我又没说不做,就不能晚一点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苏温言彻底无语了。 明明是个体育生,成语倒用的挺溜,分手这几年就学了这? 搞艺术的打不过搞体育的,终于,他还是被对方扶上轮椅,生无可恋地推出房间。 一进客厅,苏温言就看到立在墙边的扫除用具,不禁眼睛微亮:“你在搞卫生啊?那我不影响你了,等你打扫完我再……” 俞亦舟一把按住他不安分要去控制轮椅的手,居高临下,神色深沉:“客厅我已经打扫完了,特别干净,一点都不影响。” 苏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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