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颂眸底一片沉寂,微微发颤的手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你这个人幼稚、坏脾气、不讲理,还睚眦必报。” 文远颂每说一个字,凌展的心口就紧缩一分,好像这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在他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 凌展手脚麻痹,呼吸困难。 但他又不甘示弱,只能拼命瞪着文远颂,展现自己的攻击力。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何郁的心脏不应该安在你这里。”文远颂将手摁在凌展的胸口,“因为你靠着强大的求生欲,让它重新跳了起来。” 凌展做完手术后,在鬼门关停留了很久,病危通知书像雪片一样往他家人手里送。 但最后凌展还是醒了过来,真正主宰了这颗心脏。 何郁把自己的器官捐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那些想要活着的、想要重见光明、想要自由自在奔跑、呼吸的人。 凌展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顾家里的人反对练习格斗、打球、搞音乐,因为他不愿意向自己的病屈服,他要做一个最会玩摇滚的心脏病患者。 凌展经常说的话是——我宁可死在舞台上,我也不想安静地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所以哪怕手术成功的概率很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接受了手术。 何郁的心脏给了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就算这个人的脾气坏了一点,文远颂也从来没有生气过。 但现在凌展在糟蹋自己的心脏,糟蹋自己的人生。 文远颂愤怒地抓皱了凌展胸前的衣服,将他拉近自己,用双布着血丝却又坚毅的眼睛看着凌展。 “如果你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人生,那你要死就快点死,没人会觉得可惜。如果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换上这颗心脏,就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去你该去的地方。” 凌展瞳仁紧缩,呼吸卡在喉咙里,惊怔地望着文远颂。 文远颂没再说什么,松开凌展离开了。 少年没有立刻跟上去,冷冷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无声发抖的凌展。 “我不会像你这样狼心狗肺,我永远感激文哥跟何先生,我会用何先生给我的眼睛保护文哥,看着他幸福的。如果你再欺负文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才去追文远颂。 凌展踉跄着倒在地上,沈亭州赶紧走过去,叫来了医护人员。 凌韵听到消息,开车赶回来时,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半死不活的凌展。 凌韵不理解,“我不是给了他五百万,让他跟我弟弟在一起,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沈亭州:……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一言不合就拿钱砸人。 凌韵询问凌展无果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 “我这弟弟不会彻底废了吧?心脏病的手术都熬过来了,现在栽到这上面了,也太没出息了,不像我们凌家人!” 越说越生气,凌韵忍不住打了一下凌展。 凌展还是没太大反应,但身上浮现出一个非常非常清晰的巴掌印。 沈亭州…… 感觉做凌韵的弟弟也挺可怜。 沈亭州看了一眼病床上,阖着眼睛,一脸惨白的凌展。 文远颂为凌展做了第二次心脏手术,如果凌展能像上次熬过来,那他就能正正常常地活下去。 如果不能…… - 从医院离开,沈亭州开车将检查报告拿给了苏俞。 虽然他有这家的指纹密码,但沈亭州照例还是摁了门铃。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 看到虞居容,沈亭州想起昨天周子探跟他说的话—— 【我哥说我不是同性恋,我以后不能再跟他睡了。】 沈亭州忽然无法直视虞居容,也不知道这个“噩耗”虞居容是否知道,依小周的性格应该会通知到他……吧。 沈亭州回避着虞居容的眼睛,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越过他走进了客厅。 走出去没几步,虞居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医生最近跟小探通过话?” 沈亭州神色一震,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77章 沈亭州看着虞居容, 对方淡然地问,“他哥跟他说了什么吧?” 沈亭州一怔,小周没跟虞居容把话说清楚? “沈医生, 你别上他的当!”苏俞站在楼梯口,“他故意诈你呢。” 虞居容面色平静,沈亭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俞走过来, “他应该是联系不上那个小周了, 所以想从你嘴里诈出小周的消息。” 沈亭州诧异,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苏俞落井下石, “那个小周肯定是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都拉黑了, 他想甩了虞居容!也不怪人家会这么快就腻,实在是他太招人烦了, 你有点自知之明吧虞居容!” 沈亭州默默看了一眼苏俞, 说话这么狠吗? ……虽然都是事实。 小周没知会虞居容自己不做同性恋了,很有可能是压根没把虞居容当回事。 沈亭州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 他表情略微有点复杂。 苏俞侧头看了一眼, 拉长调子, “哦,是那个甩了虞居容的小周呀。” 沈亭州:…… 为什么小周总会加一些奇怪的前缀? 沈亭州看了一眼虞居容, 对方仍旧没有太大反应, 他滑动手机摁下了接通。 沈亭州不自觉压低嗓音, “喂?” 周子探没察觉到沈亭州内心的复杂, 直奔主题, “明晚我姐有事, 派对改后天了,后天你有时间吧沈医生?” 看了一眼凑过来听电话的苏俞, 沈亭州摁了摁太阳穴,“……有的。” 周子探很高兴,“地点不变,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沈医生。” 等沈亭州挂了电话,苏俞才问,“什么派对,怎么没有邀请虞居容?哦,他被这个小周抛弃了。” 沈亭州:……你是懂怎么在伤口上撒野的。 被挤兑的虞居容没有生气,反而很轻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 看沈亭州不解,苏俞立刻翻译,“他在想坏主意,肯定要暗害小周。” 虞居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苏俞追在他身后,嘲笑道:“虞居容你没人要,虞居容你没人要,虞居容你没人要!” 沈亭州:……感觉苏俞跟虞居容好像有很深的恩怨。 直到虞居容消失,苏俞这才把房门关上。 想起虞居容的秉性,沈亭州有些担心,“他不会做什么事吧?” 苏俞大声道:“当然会!他一定会无所不其极地逼小周就范,他会在这场派对上绑走小周。” 沈亭州眼皮一跳,虞居容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吧? “沈医生你不知道,虞居容这个人坏的不行!他肯定会把小周关到铁笼子里,蒙住他的眼睛,限制他的自由,然后扒光他的衣服……” 怎么感觉苏俞越说越兴奋? 明白苏俞是在危言耸听,沈亭州打断了他,“好好,我知道了。” 苏俞噘噘嘴,“反正他很坏,不信你问阿宴。” 沈亭州终于忍不住问,“你跟他有矛盾?” 苏俞摸着自己的肚子,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沈亭州,“那倒没有,他也就是差点淹死我。” 沈亭州:…… 苏俞善良道:“他是阿宴的弟弟,就算我真淹死了,我也不会生他的气。” 当初苏俞也是这么说苏蔷的。 他说苏蔷给虞明宴下过药,还开车撞过他,绝口不提自己往苏蔷床上放毒蛇的事。 所以沈亭州合理怀疑虞居容“差点”淹死苏俞,可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见沈亭州不信,苏俞把虞明宴叫了下来,对峙当年的事。 苏俞仰着头问虞明宴,“我小时候是不是掉进游泳池里,虞居容见死不救?” 虞明宴点头,“是。” 苏俞又问虞明宴,“他自己不救,还把想救我的人拽走了。” 虞明宴仍旧点头,“对。” 苏俞这才看向沈亭州,仿佛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情,眼神倔强又委屈。 沈亭州道歉的话都到嘴边了,看到虞明宴笑吟吟望着苏俞的模样,还是感觉到不对劲。 沈亭州小声问,“那最后是谁救了你?” 苏俞生气的音量都拔高了几分,“幸亏我套着游泳圈,要不然我就淹死了!” 沈亭州:…… 虞明宴也指责虞居容,“也幸亏我在旁边,不然小鱼肯定出事,他太不像话了。” 沈亭州第一次知道《淹死了》居然还可以这样用。 只能说幸亏有这么多幸亏,不然苏俞还真就出不了事。 沈亭州把道歉的话咽回去,默默拿出自己做的布娃娃。 苏俞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将虞居容彻底抛到了脑后,他戳着布偶的肚皮,“沈医生,它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也怀娃娃了?” 沈亭州戴上胶皮手套,“苏护士,给我拿剪刀来。” 苏俞往头上绑了一个头巾,立刻进入护士这个角色,一会儿给沈亭州递剪刀,一会儿帮沈亭州擦不存在的汗,还时不时报一下病人的血压。 苏俞惊呼,“沈医生,病人的血压突然降到四十,脑颅出血!” 沈亭州:我们这是剖腹产,怎么可能会脑颅出血? 但苏俞都说布偶娃娃脑颅出血了,沈亭州只能把它的天灵盖掀了。 苏俞不停挤着番茄酱,焦急道:“沈医生,怎么办,病人还在持续出血。” 沈亭州:……就不要为手术继续增加难度了吧,它真的只是一台剖腹产手术! 这时虞明宴化身留洋归来的海外医学博士,当机立断将“病患”的脑袋剪了下来。 虞明宴冲苏护士微微一笑,“好了。” 苏俞鼓掌,“哇,全世界首例换头手术,恭喜沈医生跟虞博士,你们书写了医学界的历史。” 沈亭州:…… 如果这真的是一台手术,那的确能够轰炸整个医学界。 - 在苏俞家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手术,沈亭州疲倦地开车回去。 看到客厅里抱着猫的许殉,澄明的天空点缀在他们身后,画面和谐又温馨,沈亭州顿时放松下来。 许殉抬头望过来,漆黑的眸在看到沈亭州那刻瞬间被点亮。 沈亭州被许殉的目光牵引着走了过去。 许殉抱住了沈亭州,嗓音黏糊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亭州的心口像春风拂过的一汪池水,涟漪不断,轻声地问,“在家待着无聊?” 许殉嗯了一声,拉沈亭州坐到沙发上,让沈亭州看他今天的战利品。 前两天他俩刚把储物室的东西整理干净,许殉又往购物车里放了不少东西。 看着长长一串的商品,沈亭州的脑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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