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也是你的包嘛!” 裴纪也摇摇头。 他犹豫片刻,补充:“我到这里以后没出过门,这包……应该是我哥给准备的。” 有点沉,不知道里面还装了什么。 他相信裴深,也因为对身外物不太好奇,没有探究。 “那不就是乖仔?”徐闻笙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地,一边走一边还要拍着蓝球,“我都没这么听我父母话。” “这不算听话,我只是没必要拒绝我哥的好意。”裴纪也轻笑了笑。 …… 两人边走边聊,上了徐家司机的车,扬长而去。 徐闻笙是个自来熟,有钱有貌,性格还好,朋友自然多,打一场社区蓝球,裴纪也觉得他像是认识全村的人。 他虽然病了以后比从前还更不喜欢动,却不排斥这种热闹,身处人群,他可以很自然地忘掉许多时不时会浮现的梦魇。 于是有一就有二,他很自然地和徐闻笙成为了朋友,聊的天也渐渐变多了。 “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徐闻笙问,“我一直想做导演,所以现在在选修摄影和电影课程。” 这话勾起了裴纪也的一丝怀念,他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今日蓝天白云、艳阳高照,是个好天。 “我以前想过做演员。”他说。 “嗯?那你现在就不想了吗?” “我以前是个歌手,被人造谣,在国内的名声毁了,回国怕是也做不了演员。”裴纪也笑了下,“而且我不太想回国了,这个地方挺好的,做演员……难不成我要靠一张东方面孔勇闯好莱坞吗?算了吧,家里又不缺我一口吃的,何必走这么困难的道路。我最近倒是想去读点书,你和Mike他们都还在学习,就我一个人游手好闲的……不过暂时还没想好学什么。” “学习的事可以慢慢想。”徐闻笙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过,你要是不排斥演戏的话,是不是可以帮我个忙?” “什么忙?”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徐闻笙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先说同不同意!” “哪有你这样求人帮忙的。”裴纪也被他逗乐了,但也不觉得徐闻笙会提什么奇怪的要求,便应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一段时间以后,徐闻笙给了他一份剧本。
第22章 两年后。 这一日,风平浪静的热搜突然热闹了起来。 #归乡海蒂电影节# #归乡获电影节6项提名# #华影之光归乡# …… 一部名不见经传的小成本文艺电影于近日在A国开启的海蒂电影节上收获六项提名,神奇的是,导演、主演,以及演职人员中不少重量级的职位上,写的都是明显的华国名字。 A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电影消费市场,其举办的海蒂电影节含金量十足,但众所周知,因为文化上的不同,华人电影很难在海蒂电影节上露脸。 上一次有华人电影获奖,已经要追溯到十几年前,这次这部名叫《归乡》的电影一口气收获六项提名,即使最终没能获奖,也足够让人津津乐道,于是乎,这一连串的相关词条便登上了热搜。 各大娱乐论坛内早已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我在A国,这部上映的时候我去电影院看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听说这导演是个新人,但是他真的很会用镜头,很多晦涩阴暗的场景拍得超美,演员也好看。 -楼上,我也去看了,还参加了路演哈哈哈。导演是个逗比,没想到电影拍得这么唯美,听编剧说故事主要是导演的点子,他只是负责完善了情节,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每攵感脆弱的自己”的真实写照吧。PS:主演真的美!!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国内啥时候能上映啊?好奇剧情。 -很难吧?听说这部题材每攵感。 -回楼上,确实每攵感,估计国内上映别想了。听导演说之后会发行蓝光DVD收藏版,有能力的话可以找代购支持。 …… 每年都会有类似的片子无法上映,但国人自有渠道。两个多月后,随着《归乡》在各大电影节收获提名和奖项,一些不太正规的链接也在网上悄然传播。 有更多的人看了这部有些每攵感的文艺电影。 故事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破旧木阁楼内开始,小小的少年美得雌雄莫辨,便从小被当成女孩养大。因为在这个地方,没有钱的男人是没有价值的,女人,才是生钱的“财羊”。 他叫阿辛。 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有着一段非常辛苦的童年。他的亲生母亲在楼下经营女支馆,偶尔也自行接客,只要客人愿意出钱,母亲会替客人完成所有的要求。 幼小的阿辛不得不在馆里打杂,他生得漂亮,又穿着女装,夜里要忍受客人们随时随地的调戏,到了白天,还要比馆里的姑娘们多干一件辛苦事——承受来自母亲的打骂。 生育阿辛是这位鸨/母妈妈一生中做过最辛苦的事,她憎恨这个生父不明的孩子。 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孩子生得美,等满了十六岁,就可以在馆里挂上牌。 阿辛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自以为能平静接受。 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的名字叫“阿欣”,那些年纪大得足以做他爷爷的老男人会挂着一张令人作呕的笑脸,甜蜜地喊他“欣欣”。 母亲偶尔会给他用药,他纤瘦,体格单薄,胸部隆起薄薄一层,声音也一直如少女般纤细。 直到他年满十六岁那天。 母亲总不记得他生日,将他的拍卖会安排在了三个月后,而这天,阴暗又乌烟瘴气的地下室内正有一群人嬉皮笑脸、人声鼎沸地拍卖一位少女的“绽放之日”。 这个少女名叫“阿星”,读来和阿辛的名字很像。阿辛知道她是两年前来的,从进入馆中,就一直被母亲关着,时常会有负责教导的阿姨进去,然后里面就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阿辛以为她懦弱。 谁料,在拍卖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在后门口撞见了阿星。 “你是妈妈的孩子。”两人相见,是阿星先开的口,她的目光中充斥着警惕,但不知为何,阿辛并不觉得自己怕她,“你会告发我吗?” 阿辛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楼梯,低声答:“你一走,会有很多人受罚。” “我管不了。下北区的查理对我志在必得,但他是个变态。”阿星顿了顿,“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是阿宁跟我说的。她伺候过查理两次,第一次她哑了嗓子,第二次她断了腿。如果查理买到了我,我会死的。” “嗯。” 阿辛不说别的,不说放她走,也不说要去告发,只是沉默地看她。阿星想了想,问他:“我都计划好了,我今天非逃不可,我不敢让你回去,如果你去告发的话,我逃跑的时间就不够了。” 阿辛:“那你要杀了我吗?” “我没有这样想,我不杀人。”阿星也抬头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楼梯,分明是个少女,语气却苍老又悲凉,“馆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我听说下一个是你,所以你也一样。”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阿星问。 “走去哪里?”阿辛反问。 “去外面,去很远的地方。有两天我表现好,得到宽恕,妈妈允许我在馆里打杂。我在客人手上收到过一笔小费,后来交给妈妈了。”阿星说,“纸笔,2元面额,我不知道汇率,但是那上面画着非常漂亮的风景,珍妮莎告诉我那是那个国家的风景,我想去看一看。” 阿辛看着她:“可你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不知道那有多远。” “可只有我触发了,我才知道它有多远。”阿星又问,“你到底去不去?如果你不去的话,我虽然不想杀你,但是也必须要把你打晕,我得为自己争取时间。” 沉默是二人之间的对峙,也是命运相似的两人的交流。 最终,阿辛同意了阿星的提议。 小小的两人开始奔逃。 阿辛从小被当女孩子养,被迫用药,体力比真正的女孩子还不如,常常是阿星停下来等他。但阿星从未说过要将阿辛抛下的话。两人偷偷钻上火车,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检票口夺命狂奔,辗转往海港城市去。 两人经历艰险,路上,阿辛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阿星想去的纸笔上的城市,本该是他的祖国。他的母亲是被他父亲骗到这里来了,女支馆原本也是父亲的产业,只是母亲在日复一日的黑暗生活中死了心,开了悟,最后夺了权。 他的父亲受伤败走,但多年后二人冰释前嫌,现在父亲仍在做偷渡的工作,偶尔会去光顾母亲的生意。 阿辛曾见过他几回,却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是他父亲。 “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会是个光彩夺目的人,因为她们都说,我这张脸,八成是遗传了父亲。”阿辛低下头,语气低落,“我以为他只是私德上有一些小瑕疵。” 说话的时候,阿星已经病重了。她是被绑架之后被卖到馆里的,开头又很倔强不听话,吃了很多苦头,身上的旧伤在逃跑时发作,拖到现在,她已经不行了。 出气多进气少,但她还是在笑:“阿辛,我们没有人有好的父母,有好的父母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方。” 阿辛难过地看她:“你别说话了,我已经观察好了路线,明天夜里我们还要一起上船。等上了那艘船,我们就可以到你说的地方去看看了,你还是保存点体力吧。” 阿星摇了摇头。 “我不行了,阿辛。”她牵着阿辛的手。这只手曾经有力、温暖,手的主人曾经不屈、勇敢,但现在都随着生命的流逝消失了,阿星闭上了眼,气若游丝,却斩钉截铁:“你一定要逃,要上船,记得,替我去那个风景美丽的地方看看。一定。”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逃亡路上。 阿辛握着她的手,抱膝坐了一整夜,没有哭,也没有说话。最后,他只身登上了那艘偷渡的船。 鸨/母妈妈派出的人手一直追到岸边,没能追上离岸的船只。阿辛没有回头看,直到进入公海,他才趁深夜悄悄爬上夹板,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天天气很差,海面上只有浓重的雾,什么都看不见,够不着。 电影就是在主角阿辛的回眸中结束的,没有提到他最终是否回到他本该有的故乡,意味深长。 …… -果然,故乡都是回不去的。我终于懂为什么看过的人说好哭了,这片没什么催泪点,但又到处都是催泪点。每个人都太苦了。中途我本来想辱骂那个母亲,但最后又觉得她也很可怜,要不我还是辱骂父亲吧。 -我一开始其实不懂为什么这种题材的片子却要选个男的做主角,看完懂了,这大概是在诠释“女人是一种处境”吧。 -名字叫《归乡》,但阿辛连“家”没有……好吧,只能说这片子里的人都没有家,大家都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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