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校服正装区隔开竞赛生和普通学生。为首的背影应该是苏鑫,他个子虽不高,但正装使得他的好比例凸现,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没一会儿谢立便看到了快步走来的陶运昌。 陶运昌的英俊从来不只在脸上。他比一般学生骨架宽,个子高又站的直,着正装更显高傲。谢立看到林荫树下,被零碎阳光笼罩的陶运昌,脑袋里突然冒出才背诵的“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大抵就是如此。 谢立跑近了也跑慢了,听到带队老师在和竞赛生做最后叮嘱。陶运昌和苏鑫并肩站在一起,像一副漂亮的青春画像。谢立心一沉,脚步也停滞。 是苏鑫先看到的谢立。他无意一瞥,认出后,很大方地挥手打招呼。陶运昌也跟着看过来。 真好看。 谢立不禁想,他对上陶运昌的眼,心跳快起来,怕被发现似的低下头。 谢立刚刚跑了一千五百米,满头是汗。运动校服松松垮垮穿着,没个正形。 要去参加演讲竞赛的陶运昌,和上课讲话被罚跑的谢立。 哪里有般配可言。 谢立看着自己短小的影子,似乎这份狼狈无法隐遁。他动动脚踝,准备逃跑。 可是陶运昌看清他后,却慢慢地向跑道走来。谢立环顾四周,炎炎烈日下,除了自己并无他人。直至陶运昌站定在谢立面前,他才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 “楼。。。楼长。”谢立的一滴汗顺着脸颊落进衣领,模样窘迫。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操场跑。”陶运昌清凉的声音,穿过热浪,让谢立平静下来。 “我被罚跑了。” “为什么。” “上课讲话。”阳光把谢立照的诚实和坦白,像个悔过自新的犯人。 谢立听到陶运昌轻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说话。谢立见他没了昨日的怒气,心下高兴,话也说的不讲逻辑,谢立磕磕巴巴道,“楼长。。。我。。。我又错了。” 陶运昌闻言,变得鲜活和柔软起来,他没问谢立哪里错,只无言观察着,像在期待有趣的事发生。 他越不回答,谢立越觉得在看自己笑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一见陶运昌就紧张,总是搞砸,总是出错。谢立握紧双拳,傻傻地抬头,对陶运昌认真鼓励道,“比赛加油。” 陶运昌还是没有回应。谢立变得有点难堪,像个唱独角戏的笨蛋。他沮丧地想,要不就这么跑开的时候,面前递过来一包崭新的纸巾。 “擦擦汗。”陶运昌淡淡道,“以后上课别讲话了。”他又说。 谢立红着脸接过纸巾,迟钝地重复,“那你比赛要加油。” “嗯。”陶运昌轻轻拍了拍谢立的手臂,又说,“去吧,体育老师吹哨了。” 谢立这才听到体育老师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吹哨三声,还有一声愤怒的,“谢立,你跑步还能讲话!” 谢立这才赶忙向回跑。他跑了几步路回头看陶运昌,陶运昌站在树荫下,光斑落在他肩膀,对谢立微微颔首,像是明白了道别的含义。 谢立回过头,又快步奔跑起来。 阳光下的他突然觉得这圈跑道可以有一千米,一万米,只要陶运昌站在终点上,他可以永无止境地跑,直至跑到他的面前。
第38章 38. “今天小立和同学来市里玩,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我把上次买的哥特银饰给他,居然不要,说这一个抵别人两个月的工资!还要我别总给他买东西,他要自己赚钱。 孩子这是突然长大了?” 2016年4月24日 陈美娟 19. 周日谢立于老宅自习半天。从题海里刚抬头,就接到沈榷的电话,问他去不去市里玩。 掐指一算,已有两个月都没出去鬼混,谢立心痒痒。可又念及陶运昌说好好自习有奖励,便迟疑问沈榷去干嘛。 沈榷发来三字,文身店。 谢立有兴趣,问他,可我们年纪不到他们不给搞吧。 “我打算文空针。”沈榷发来语音解释,“一次性的,没有墨水,一个月不到就消了。” 谢立过去在市里混,特别羡慕大明哥有漫威人物的花臂。他去过店里总因年纪不到被拒绝,未曾想还有这种方法。即刻答应下来,打了车去镇北接沈榷。 沈榷拉开车门就笑道,“看群了吗,你的陶运昌进演讲决赛了。” 谢立理所当然地说,“那肯定。” 沈榷不在乎他的得意,打趣问,“今天下午比完应该就知道名次了,怎么样都算前十吧,打算送什么礼物啊。” 谢立闻言就犯难。 他看了群消息就在想礼物的事。但陶运昌不收鞋子不收早餐不收钱,什么都不收,铜墙铁壁围着,这谁也攻城不下啊。他郁闷道,“不知道,但要特别的东西才能吸引他。”谢立指指自己问沈榷,“我有哪里特别吗。” “特别漂亮吧。”沈榷大方地赞扬,又说,“谁见到你都会这么觉得。” 谢立泄气道,“你的意思是他就算喜欢我,也就只喜欢这张脸。” 沈榷想了想认真说,“有可能。”他从群里调出一张抱着花的,同样进了决赛的苏鑫的照片说,“毕竟这样的陶运昌都拒绝啊。” 照片上的苏鑫笑出两个梨窝,白白小小站在竞赛队中央,其它队员比着胜利的v,青春洋溢地靠在一起。唯独陶运昌面无表情地立于后方,看不出半点进决赛的喜悦。 谢立放大了陶运昌的部分,懊恼地想,陶运昌但凡想要的,都能自己争取得到,谢立除了一颗不太重要的真心,也没什么给的出手。 沈榷见他心不在焉,直接把图片划过去,调出相册里存储的图腾问谢立,“你等会文哪个?” 沈榷选择的都是抽象又有冲击性的线条,图案自成风格,大致出自同一个文身师之手。 谢立赞叹道,帅。 “我一看到她的画就想,必须得文身上。”沈榷滑着图片笑道,“不知道她长的好不好看。” 谢立惊讶道,“女的啊。” “啊。”沈榷拖长音说,“不然我干嘛这么急着去。”他压低声音警告说,“到时候说我们是大学生,高中生会被看不上。” 谢立点点头,他可最讨厌被别人瞧不上。他又拿沈榷手机翻了翻,只觉得这些图案与自己关联不大。便打开搜索引擎捕捉关键词,在手机的画板上涂抹一会儿,才说,“我要文这个。” 沈榷伸头念道,“l XXl?”他疑惑地问,“谢立的镜面缩写?” 谢立闻言一顿,随即大笑说,对! 沈榷无语道,好无聊好自恋。 谢立反复地缩放图片,显然对设计很满意,和沈榷笔画着要文满半个前臂。沈榷不理解他文名字的热情,又被谢立吵得脑袋痛,都快后悔喊他。 文身店开在市里大学城孵化园的角落,透明落地窗旁有涂鸦贴纸,墙面挂着滑板。店内是冷色调,灯光昏暗,墙上用霓虹灯勾勒着店名。 谢立和沈榷绕过会客厅,才看到设计长桌的电脑前,坐有一位留有齐腰长发的女孩。她个头小巧,打着眉钉,面目清秀。虽知有客人,眼睛却仍粘着设计图问,“有预约吗。” “约的空针。”沈榷回答。 女孩这才正眼看过来,观察着沈榷他们道,“成年了吧。” “当然,我们市南大学的,大一。”谢立自然地胡扯,毕竟这家店确实开在市南旁,女孩点点头随口一说,“还蛮少男孩文空针的。” 谢立有点窘,她这样说的好像他俩是不果断的懦夫。沈榷倒不在意,说,“想先试试,好看以后再文有墨水的。” 女孩不关心他的意图,安排他们坐下,先调出沈榷的图纸,打印出来后,在大臂上比对好位置,才问谢立要文什么。 谢立把设计稿给女孩看了看。他的图案到底比较简单,女孩叫了另一位文身师过来,带着谢立去了别的房间,帮他看图,定位,转印。 “您贵姓?”沈榷问女孩。 “江,江心月。你预约的时候网站上有写。”江心月要沈榷躺下,按开大灯,请沈榷不动,她去选择针头。 沈榷躺着搭讪问,“我这个图案比较复杂吧,我朋友那个英文字母比较简单。” “不好说,他要纹的面积大,填色的手法也重要,不然会晕。”江心月发动机器,试了一下又说,“而且他要纹的也不是英文字母。” 沈榷莫名道,“不是,那是他名字缩写的镜面。” “罗马数字。1 21”江心月瞥了一眼沈榷说,“可能是1月21日,谁的生日吧。”她没打算和沈榷多说,要他躺好,快开始了。 沈榷愣了愣,突然回想起今年快放寒假前,好像在陶运昌的桌子上看见过堆放的礼物。。。沈榷猛地想要坐起,却一下子被江心月按住,文身机的轰鸣也停下,江心月不耐烦道,“请不要动!” 沈榷僵住。 他想起谢立在车里反复看图纸的开心,对自己滔滔不绝地,表达想要文上这个图案的渴望。 文身机启动,针头挑破皮肤,微弱的痛扎进来,是一种持续的,酥麻的隐痛。针头在沈榷的大臂小范围地填涂,他觉得不太舒服,又念及谢立要文半个前臂,那必然更苦痛一些。 很多少年时的喜欢,就和这空针文身一样,感受到绵长的疼痛,会有清晰的伤痕,却在时间长河中消逝。 那图案漫漶又愈合,永远不再,也不会有结果。 沈榷闭上眼默默地想。 不会吧,谢立不至于这么傻吧。 作者有话说: 谢立,永远走在作死的路上。。。
第39章 39. “我认为值得。” 2016年4月25日 谢立 20. 谢立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卷着袖子,向沈榷炫耀图案。空针文身没有墨水,只有伤口的鲜红,罗马数字的线条粗度宽,字符大,在透明凝胶下清晰扎眼。 江心月拉过谢立的前臂看了看,说你这个挺痛吧,但面积大估计可以保留一个多月。谢立显然满意,指着沈榷肩头奔放的线条,要求同框自拍一张。 沈榷看向谢立眼神复杂,拒绝了他,反而和江心月拍了一张合影,说着下次再见离开了文身店。 陈美娟听说俩人来市里,要请吃饭,他们遂打车去餐厅。一路上谢立反复把袖子卷起来,特有成就感地看他的文身。沈榷沉默很久,还是说,“就这么喜欢?” 谢立献宝似的把衣服卷起来给沈榷观赏,白皮肤上一片血痕,看的人心悸,“当然喜欢,多酷。” “你这么做他知道?他会因为这样喜欢你?”沈榷冷冷道。车上的窗漏了个小风口,车速快,疾风灌进来,吹的谢立额发扬起,受伤似的垂下眼。
68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