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顶楼在举办假面舞会,显然她是受邀宾客之一。 霍深脱下西服外套给她披上,“还没开始,别跑太急。” 女人撩起眼睫,暧昧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拎起一边裙角,缓缓走进电梯。 助理上前问:“会长,现在上去吗?” 霍深的视线还停在即将闭合的电梯上,与里面那双脉脉含情的狐狸眼对望,直到电梯门彻底阖上,他才收回视线。 “不急,让客人玩一会儿。” 临水公馆的假面舞会,是曼约顿每年的保留节目,由霍深主办,目的是联络曼约顿和枫岛两地通商合伙人的友谊。 为了增加趣味性,每年舞会都要做个游戏。 今年的游戏是霍深亲自想的,规则很简单:谁找到宾客中最尊贵的那个人,就可以得到霍深名下任意一家公司5%的股份。 他还给这游戏起了个名字——阿佛洛狄忒。 “叮——” 电梯到达顶楼。 女人披着霍深的外套从里面走出来,抬手推开舞会大门。 相比于场内其他女宾客,她打扮得实在太过低调,一袭黑丝绒长裙从脖颈包到脚踝,长发随意在肩头披散,露出纤长白嫩的脖颈,上面没戴任何首饰,就手腕上套着只品相还算不错的玉镯。 宾客的心思都放在游戏上,压根没人注意到她。侍应给出提示,说那位最尊贵的客人的照片已经做出拼图碎片藏在场内,客人立刻组队搜寻起来。 不止为那5%的股份,能被邀请来参加舞会的人本就非富即贵,看不上这些,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是与霍深交往的机会。 只有一桌客人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围坐桌边,女人看到他们的桌牌上写着“沈氏”,就拿了杯香槟饶有兴致地走过去。 三位男宾客正围在一起谈论什么。 “什么洛什么忒?一个暴发户还陶冶上情操了。”戴着兔子面具的小弟,年纪不大,一头红毛,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堂礼,小心说话。”旁边的中年男人象征性地斥责一句,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他双眼周围层层叠叠的细纹,透着股让人不适的精明与老辣。 “阿佛洛狄忒是希腊神话中的海神,霍会长在海上发迹,看来这位尊贵的客人是他的守护神。” 话音刚落就引来声不太正经的笑,站在最旁边的清瘦男人,一双丹凤眼,语调也轻浮:“二哥怎么不说阿佛洛狄忒也是性欲女神呢,没准那位客人就是霍会长的情妇。” 女人闻言睁大眼睛,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她索性躲到窗帘后边喝边听。 旁边桌牌上清晰地刻着三个男人的名字——沈堂义、沈堂才、沈堂礼,也就是沈月岛那三位鼎鼎大名的叔叔。 要说起他们仨的名字,在曼约顿还正经是个广为流传的笑话。 二叔沈堂义,不仁不义,亲哥死后霸占侄子的家产,压榨侄子的血汗。 三叔沈堂才,一世无才,学了一辈子的画归来还是个半吊子。 小叔沈堂礼,更不用说,贪财好色无耻至极,一年里有半年泡在赌场,另外半年趴在女人被窝。 一提起情妇他可来了精神:“不见得是‘妇’吧,三哥是忘了咱们那个好侄子在哪逍遥快活了?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说他让霍深包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还绘声绘色,把听来的传言添油加醋一通乱说,丝毫不避讳旁人。 也用不着避讳。 霍深今天请来的宾客,有一个算一个,都和沈月岛有仇。更巧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当初那场拍卖他的拍卖会上举过牌。 沈氏一破产,他们就恨不得把沈月岛踩进泥里,即便霍深亲自为他站台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从落魄少爷变成个更卑贱的陪床。 二叔面色铁青,觉得沈月岛给家门蒙羞。 三叔也收起脸上的戏谑,但他是出了名的墙头草最会和稀泥:“小岛那个孩子,很有主意,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把家里生意搞破产,让咱们替他吃苦受罪背锅挨骂,他反倒去逍遥快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或许有苦衷呢,他刚失踪的时候我们就去霍会长那里找过人,当时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我猜他八成是被控制了,出不来。” “哈。”深堂礼舔着嘴唇笑得很恶心,“是出不来,还是舍不得出啊?快一年了三哥,就他那副恨不得把男人吸干的妖精样儿,怕不是让霍深草得腿都抬不起来了!” “噗——” 他话刚说完,窗帘后就有人笑了场。 沈堂礼脸色一变,过去掀开窗帘,“谁!” 女人泰然自若,举着香槟摇摇地和沈堂义碰了下杯,嗓音夹得又细又软:“沈总有线索不如拿出来共享,5%的股份,我也想要。” 她眉眼弯弯,笑得十分贪财。 沈堂才松了口气,沈堂礼色从心起,只有沈堂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莫名觉得熟悉。 “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哪一桌的?” “我啊,偷溜进来的,没有我的名牌。”她眨巴下眼睛,“不如沈总收留一下我好不好?让我坐你们这桌。” 沈堂义还没说话,沈堂礼先搓着手凑过来,满脸色欲,双眼放光:“好啊,我们这儿正好缺个美人,不过——” 他眼神一狠,猛地伸手抓向女人的面具,“你得先把这层皮给我撕了!” 女人毫不意外,侧头躲开,同时攥住他手腕,举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谁教出来的狗东西,上来就扯人脸皮。” “呵。”沈堂礼咬牙,“这是你的脸吗?你手上戴的玉镯是我亲眼看着霍深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你是他的人,却来偷听我们的墙角,想干什么!” “呦,难得啊,长脑子了。” 她松开沈堂礼,后撤一大步混入人群,面向他们一步步向后倒退,双手嚣张地平举起来:“想知道我是谁?” 沈堂礼扑了个空,很快又爬起来,“小婊子,别让我抓到你!”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找到两枚拼图碎片,投影到墙上,墙面浮现出一角黑色裙摆,和戴着玉镯的手腕。 “快找!穿黑裙子戴玉镯!” 女人歪头一笑,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 全场目光齐刷刷朝她打来,两秒后,全都反应过来:“是她!阿佛洛狄忒!” 愿本不起眼的人瞬间成为全场焦点,宾客汇聚成拥挤的人流朝她涌去,如同众星捧月。 沈堂礼被挡得严严实实,气得在原地跳脚。 女人挑衅地朝他竖起中指,转身穿梭进人流中,灵活得像一尾游鱼。 她深黑色的裙摆舞动起来,明暗交替的光浮动其上,谁都想抓她,可谁都抓不住她,喧闹的人声与悠扬的曲调形成极大的反差,整个舞会仿佛变成她的游乐场。 直到后背再次撞进那片熟悉的胸膛—— 霍深不知何时走进了宴会场内,在人群中精准地捉住了她。 他一出现,音乐声戛然而止,人群集体噤声,气氛变得微妙又诡异。 宾客面面相觑,自觉停在原地。 而撞进他怀里的女人却没有一丝紧张,任由他从身后攥着手腕。 霍深看都没看他们,目光只在沈堂礼身上停留一瞬,就低下了头,在她耳边用不轻不重的音量问:“玩够了吗?” “还行吧。”沈月岛抬手摘下面具,看向对面曾把他关在笼中叫卖的众人,唇一弯,露出个矜贵散漫的笑。 “好久不见,各位。” 【📢作者有话说】 还是周五更哈。
第45章 孽缘 要非找一个词来形容当下的场景,大概是滑稽。 在场众人刚才追着黑裙女郎跑时的表情有多热切渴望,现在看到“她”的真容后就有多精彩纷呈,有几个岁数小的控制不住表情,嘴角抽抽得像是癫痫犯了。 沈月岛想笑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挺酷的就忍住了,垫起脚凑到霍深耳边小声耳语:“原来小人得志是这种感觉,你说我现在让他们一人抽自己一嘴巴他们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能照做?” 霍深睨了他一眼:“抽一嘴巴就算完吗?” 沈月岛惊讶:“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他知道霍深办这场舞会的用意,全是为了给他出气。 不仅他知道,在场的明眼人也知道,所以他们的表情才这么“滑稽”。 沈月岛和霍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也知道沈月岛和霍深在想什么,甚至他们都知道他们彼此心中在想什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把这事挑明。 一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什么,一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场面就会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了。 想沈氏集团当时破产,完全是沈月岛为了演戏自己“作的”,业界有目共睹。 几乎是破产的消息刚一传出就有无数双手伸进旋涡里,明里暗里地清算他们仅剩的家底,摸清后把握十足地放出信去:沈家这次是真完了,再无翻身的可能。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曼约顿这些政商名流,豪门世家,和沈月岛有过旧怨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时沈月岛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擅长和人结仇? 沈家一倒,这些仇人就结成同盟,在那次拍卖会上不遗余力地举牌羞辱沈月岛,秉承着法不责众的原则,他们从没担心过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拍卖会结束已经有半年,相关涉事人员一个被抓进去的都没有。 一是因为古堡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只需要向爱德华私人报备和登记,压根没有与会名单这个东西,并且客人全程带着面具和变声器,谁都不知道自己旁边坐着的是人是鬼。 二是这件事的苦主只有沈月岛,一个已经破产的前豪门贵公子,还能指望他掀起什么风浪? 曼约顿警方一贯作派就是和稀泥,沈月岛落到那步田地又离奇失踪,苦主都没了,干嘛还去动那些不好惹的地头蛇,稍微懂点事的都知道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这帮人才会有恃无恐地嚣张到现在,直到今天被霍深一窝端似的地请过来。 当日参加拍卖会的分三拨人。 和沈月岛有仇想趁机整死他的,都在这次舞会的宴请名单里,霍深自然会为他们准备一出好戏。 还没昏头知道拍卖活人犯法的,不举牌,也不报警,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下面看着,装无辜群众,霍深没请他们,但他们以后也休想再得到理事会一丝庇佑。 还有极少数几个人,和沈月岛无冤无仇更无交际,顶多算是心血来潮的猎奇路人,她们曾在沈月岛被推出来后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帮他报警,只不过被安保发现抢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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