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手指揩掉霍深滴在自己脸上的泪,抓过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很珍惜很珍惜地放在自己胸口,“非留着我干什么呢,你明知道我不会有多爱你的……” “那你有多爱他呢?” 霍深摊开掌心,感受着他的心跳。 沈月岛答不上来,有些东西是无法衡量和估量的,他只知道即便阿勒想要吃了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切开献上去。 “那你爱我吗?”霍深又说,声音很轻,像是不敢期待也不敢问。 “爱一点……” “我死了你会这样崩溃吗?” 沈月岛摇头。 “会伤心吗?” “会的。” “伤心多久呢?” “可能要一年。” 霍深的眉头拧紧又松开,松开又拧紧。 “一年太久了。”他说。 “如果我死了,你伤心一个晚上就够了,然后忘了我,去过想过的生活。” 沈月岛呼吸哽住,心脏被掐着撕成好多个碎片。 他从霍深的眼睛里看到很多很多难过,那些难过告诉他,他又在造孽。 “不要说这种卑微的话,我不会只为你伤心一个晚上,你知道我看重你,也珍惜你。” 霍深的唇线弯起,伸出手在他鼻尖上刮了刮,仿佛得到这句看重和珍惜就已经足够。 “这并不卑微,小岛,你爱人的方式太惨烈了,一旦认准一个人就把他填充进自己的生命中,和他相融相生,那等到将来他不得不离开你的那一刻,你会和抽筋拔骨一样疼。” 霍深光是想到那些画面都觉得难以呼吸,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牵起沈月岛的手,放在唇边,珍爱得如同许下誓言—— “我不需要你有多爱我,我只想你不再难过。” - 那晚到最后也没人开灯,他们在黑暗中相拥着睡了一觉。 一个扣一个,赤裸交叠着,泪水干涸了黏在彼此脸上,分不清是谁的。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大亮,霍深不在。 沈月岛动动身子,感觉到腰以下在慢慢恢复实感。 他坐到床边,试着用双脚站起来,慢走两步,除了肌肉略微酸胀外没有任何不适,看来霍深给他用的药很安全,不像布汀希覃,副作用那么致命。 他去浴室洗了漱,穿上架子上挂着的毛衣长裤,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 曼约顿下雪了。 薄薄一层雪花在空中飘荡,天空很蓝,红枫林在响,草坪依旧是绿色的,远方传来海港的笛声,冷风吹乱他的长发,发丝轻盈地向后鼓起,如同飞鸟的翅膀。 他垂下眼,看到霍深坐在楼下的圆桌旁,端着杯红茶和自己对望。 “饿了吗?”霍深问。 沈月岛摇头,把手伸到半空。 霍深就不管他了,让他自己接雪玩儿。 “哎深哥!看我这黑金刚怎么样?” 小圆寸提着只鸟笼溜溜达达走过来,笼子里是一只纯黑的大鹩哥,非常有劲儿,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用力撞向笼壁,又被爪子上的锁链扯回,它不甘心,继续撞,慢慢的爪子被勒出两道血痕。 霍深不知道在透过这只鸟看谁。 “放了吧。” “啊、啊?放了?” “让他自由地活着。” “放了它也不会走啊。” 小圆寸把笼子打开,鹩哥得偿所愿地冲出去,可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后又茫然地飞了回来。 “看吧,被关太久了,它不敢飞。” “他不是不敢,只是除了这里,再没别处可去。” 霍深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次望向三楼窗台。 沈月岛正笑盈盈地倚在那儿,柔软的长发垂散下来,上面披着一层白雪,美得像一幅画。 在他手边躺着只小玻璃罐,里面原本装着布汀希覃。 不多,就两颗,一顿的量,能让他一周内都不会想起阿勒。 霍深给他留了字条:【药给你找到了,吃不吃在你。】 看到他的笑霍深就知道,他已经吃了。 雪整整下了一天,傍晚才停。 西蒙大叔弄了几个炉子在庭院里煮茶,路过的不管主人还是佣人都能喝上一杯。 沈月岛分到一小杯茉莉花茶,配烤好的橘子吃别有一番滋味,他又要了一杯,捡了几个橘子拿毛衣一兜,上楼带给霍深。 他们今天一整天都腻在一起,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聊,就只是单纯地在一块呆着,听着彼此发出的细小又寻常的声音,就觉得心里安稳。 霍深在书房工作,他就坐在对面玩扇子吃点心,偶尔回几条消息,不吵不闹的,特别乖。 霍深工作一会儿就会抬头看他,沈月岛总是第一时间发现,也跟着抬起眼来,好奇地瞪圆,鼻尖翕动两下,小声问怎么了。 他怎么也没怎么,但沈月岛都看过来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哄一下。 伸手敲敲桌沿:“过来,给你剥栗子吃。” “哦。”沈月岛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拉着椅子过去了,往他旁边一蹑,张嘴就被喂了颗栗子。 窗外下着大雪,书房烧着壁炉。 他们躲在书桌旁窸窸窣窣地吃栗子,偶尔打两句嘴仗。 沈公子连吃带说的没一会儿就嘴巴好累,就着他喂过来的酒杯喝了几口小甜酒,醉意淡淡地涌上来,脸上透出一层薄红。 “好困。”他抱住霍深伸过来的手,下巴枕在他小臂上,红扑扑的脸蛋被挤得很圆。 霍深没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又软又滑的,特别好摸,像小狗软绵绵的肚子毛。 “小puppy。” “……嗯?” “抱你去睡,好不好?” 沈月岛没应,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手臂上磕,最后把脸磕进他手心里,贴着蹭了两下就不动了。 霍深轻笑一声,亲亲他发顶,转头继续工作。 半小时后陆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霍深左手敲键盘,右手给沈月岛当枕头,沈月岛做梦哼了一小下,他立刻伸手过去拍拍晃晃的,哄着他接着睡。 陆凛这辈子就没见霍深温柔成这样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不叫醒他啊,手都压麻了吧。” “半个月了一直做噩梦,难得能安生睡一会儿,让他睡。” 得,陆凛放下东西,自讨个没趣走了。 晚饭的时候沈月岛终于舍得醒了,脖子差点没睡落枕。 霍深一条手臂加半个肩都被压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动。 他拆开陆凛拿来的包装盒,里面放着颜料和纹身机,把沈月岛的手拉过来,在手背上给他刺青。 平时在他嘴上拍一下,他都委委屈屈闹半天,现在霍深拿针扎他那么久,他一声都没吭,一句都不问,垂着眼安安静静的,看针把颜料刺进皮肤。 他那双手不纹东西就已经很漂亮了,白皙纤细但不骨感,新长出来的指甲是淡粉色的,每一片上都有个弯弯的小月牙。 刺青面积不大,从手背和腕骨的连接线开始,刻到食指指根,飞花似的一竖条,烙在苍白的皮肤上,像一条流动的河水。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图案,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落针的人往里倾注了多少巧思。 图里元素很多—— 橘色的月亮,波纹作山峦,一只负伤的雄鹰盘旋在山与月亮之间,蓝色的花体字样则像水波一般缠绕着它们。 沈月岛认不出那字。 “La liberté……法语?” “嗯。” “什么意思?” “等你拥有它的时候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La liberté:自由。 —— 好了回忆完事啦!明天不更宝贝们,因为上章是二更合一,所以下次更是周二,还是7点哈,是超甜超甜的饭饭!!!
第32章 自己选 晚饭也是围炉吃的,一大家子人都在。 霍深、沈月岛和小亨陆凛一桌,西蒙大叔艾米夫人和管家他们一桌,小圆寸则是在这两桌间游荡,哪桌有好吃的他就往哪桌挤。 这里只有沈月岛和他不熟,东渡山之前就没见过,所有的了解都来自这两天不远不近的相处。 在沈月岛眼里,他是一个很“怪”的人。 就像一只万花筒,他和每个人在一起的相处模式都不同。 跟小亨在一块,他就是个有点叛逆有点臭屁的中二少年,打起游戏来指天骂地,满嘴飙脏。 跟陆凛在一起,他又变成沉稳可靠的小裴总——自从东渡山回来之后,沈月岛在霍深这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想要试探霍深的态度,但霍深忙着照顾沈月岛不方便出面,他就站出来主持大局,帮陆凛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回去,态度不卑不亢,话说得也滴水不漏。 最有意思的就是他和西蒙大叔在一起的时候,看着那么跳脱那么闲不住的一个人,竟然能端着杯茶和西蒙大叔唠一宿家常,唠到后面人家打老远看到他那个小寸头,转头就走。 总而言之,这是个让人捉摸不透又讨厌不起来的人,沈月岛对他挺有好感。 酒过三巡,岁数大的扛不住先撤了。 小亨躺在桌上呼呼大睡,霍深和陆凛看着还要喝好久,沈月岛就抱着猫下桌,凑到围炉边烤火。 旁边晃晃悠悠过来个人,一屁股坐下了。 “大美人儿,我怎么称呼你?” 他年纪小,声音嫩,却非要操着这幅嫩嫩的声音做流氓腔调,沈月岛还没张嘴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我长得就这么可乐啊?”裴溪洄歪过头来看着他,圆头圆脸圆发型,还像小狗似的眨巴两下眼睛,看着特别皮又特别乖。 沈月岛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忍住了。 “没,笑你毛都没长齐还在这装蒜。” 裴溪洄今年刚二十,比沈月岛小五岁,毛确实没长齐,但可不装。 “哎哎!说话注意点啊,我辈分可比你大。” “你打哪论的辈分?” “打霍深啊,我对象是霍深的把兄弟,真算起来他得叫我一声大嫂。” 沈月岛“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不算了,我跟霍深不一家。” “那我也不算了,我跟你单论得叫你哥,那不吃亏了么。” “那就不论,喝茶吧。” 沈月岛给他拿了个空杯,从自己杯里匀了点茶过去。 裴溪洄喝一口咂咂嘴,摸了把自己的小寸头:“好甜,霍深净拿这些小甜茶小甜酒哄你。” “嗯,他嫌我苦。” “多苦啊?他尝过了?” “少来,别不学好。” 裴溪洄就笑起来,把茶当酒和他碰杯:“什么苦不苦的,酸甜苦辣不都得活着。” “哇,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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