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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收着脾气的人，终于被惹毛了。 “林熠，别尝试摸我的底线，你应该知道把我惹急了后果是什么”。程续的眼神灼灼的，像是压着一簇火。 或许是这句话里的潜台词触到了林熠的逆鳞，和程续对视两秒，他蹭一下起身出了门。 上一个敢这样对他说话却没被收拾的人是谁？ 阴沉沉的天，林熠的胸腔也似裹着一团雨云，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拳头。 大步走到护士站，他停下来，迟疑片刻，就近捡一个眼熟的问：“请问能给我两个苹果吗？” “当然可以了”，年轻的姑娘根本受不住这个人的彬彬有礼，手忙脚乱地从后台的一堆塑料袋里翻出两个长相喜人的苹果递给了他，又问：“需要水果刀吗？” “要的，如果有盘子借一个给我最好了。” “有的有的…”姑娘拉开抽屉递给他一个盘子，轻声提示：“程医生好像不爱吃苹果。” 林熠挑挑眉，饶有兴致问，“那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吗？” 姑娘眼皮颤颤，说道：“他爱吃樱桃。” 林熠轻哼一声笑出了声，不知怎么，刚才的郁气就散了。 …… 再推开门时，他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里面盛着两颗洗净的苹果，就像刚才出门只是为了讨两水果回来一般，毫无芥蒂地重新坐下了。 用脚把垃圾桶扒拉到跟前，林董开始专注地削起了苹果。 果皮缓缓垂落，一圈一圈，肉眼所见地薄如蝉翼且尺寸标准，就连程续一个玩手术刀的人也自叹不如。 他一口气削完两个苹果，切片，剔核，把盘子递到程续面前。 程续发自内心地觉得现在的场景很诡异，却是躲无可躲，只得口头拒绝：“我不吃苹果。” “吃吧，吃完我就走”，林熠的口气像是在哄人。 程续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把他端着盘子的手腕推开几分，好声好气问：“林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林熠把果盘放回桌面，寡淡笑笑，回他：“那么聪明的人，原来也有想不透的事儿啊。” 他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擦手，站起来看着程续说道：“我每天早上都来，就这个点儿，两小时，如果不想我和周泽碰到，就请你主动协调一下时间。” 说完，他毫不迟疑推门离开了。 ……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很妙。 一手拎保温饭盒一手拎水果的周泽在住院部的门口碰到了林熠。 有点狭路相逢的意思。 就周泽而言，和林熠的每一次相逢都是狭路相逢，但唯有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林熠不是刻意的。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两人就看到了彼此，但林熠明显不想挑事儿，面沉如水地大步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也唯有这一次，周泽率先按耐不住了，几步追上他，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林熠顿足，面无表情扫他一眼，冷冷问：“总跟着你的那条狗呢？怎么没看着你？” 周泽的胸腔都快炸了，想和这人干一架，却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张脸憋得铁青。 “给程续带早餐啊，他已经吃过了…” 扫一眼他提在手里的动西，林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似笑非笑又道：“对了，知道你的程续哥哥为什么爱吃樱桃吗？” 周泽心口一缩，愤怒的情绪顷刻被一股寒意盖了过去。 长大以后，他第一次实实在在地被这个人被恐吓到了——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一直认为他盯着程续是因为自己，但现在，他不是那么确定了。 而且，被林熠盯上的结果，他知道，是一个接一个的厄运。 他愣在原地，脑子里千转百回，甚至有那么一瞬的念头想要央求他，但林熠没给他机会，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疾步离开了。 …… 推开病房的门，把手里的东西放茶几，周泽无法避免地看到了桌面那一盘已经氧化的苹果。 “怎么了？”程续看他满脸苍白神色惶恐。 “我遇到林熠了，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啥”，周泽坐下，一脸无措地把程续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别怕！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离谱的事儿。” “你不了解他，甚至我也不了解他，没人知道他想做啥。” 连续出差了十天，别说倒时差了，几乎没有睡觉，再加上这两天大起大落的情绪，周泽整个人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意味。 …… “去把门锁上！“程续用几近命令的口吻对他说。 周泽看他一眼，机械地起身走到门口反锁了门。 “上来！”程续艰难地往一旁挪出半人的空隙。 周泽乖乖脱鞋上了床，程续侧身搂住了他，缓缓道： “我刚进一中就认识了林熠，他进篮球队的时候我是队长，接触还是比较多的…但我学习任务重，家里的事也比较多，所以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球队的人和事上…” 话远没有讲完，但看着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周泽，程续的心思狠狠拐了个弯。 他已经多久没有抱过这个人了？ 什么时候可以像现在这般想抱就抱？ 周泽还真是挺折磨人的，凑跟前时小狗般驯服，一旦离开便像狼崽儿似的杳无音讯。 …… “哥，你没有喜欢其他任何人是吗？” 能让他上床，能和他相拥，能耐心对他解释，周泽的心在兵荒马乱中找到了安身之地。 程续叹口气，“没有，只有你，我很想你！“ 周泽反手紧紧抱住他，“两年，再给我两年，等丰泽上市，等我能找到办法拿捏林熠…” 他真的是想过给这个人自由的，也真的希望没有自己的参与他依然能幸福过好余生，但三年过去了，他依然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这些都不能实现呢？”程续看他的眼神，像在求一个承诺。 “不管多大的代价，最多两年，我必须和你一起。” ----
第82章 云端 程续还有很多话要说，或许，还想和拥在怀里的人有一点进一步的亲密，但笃笃的扣门声让他那点旖旎心思顷刻灰飞烟灭。 下床几步走到门口，周泽拉开门，王主任赫然在立。 把他上下打量个透，再扫一眼床上还未完全归位的程续，王主任一个大步迈进病房，反手扣上门，一脸严肃对周泽说道： “他现在这个身体，可经不住你折腾。” 周泽的脸五颜六色转完一整圈，也没憋出个恰当的神色，这“禽兽”的帽子他倒是一直很想戴的，但要能戴得上才行啊。 “一切都还好吧？”王主任站床前询问，那表情，关切中带着八卦，八卦中带着怜惜，比四川省的地貌还复杂。 “挺好的”，程续努力绷住嘴角的笑，解释道：“没干啥，就是太久没见了，锁上门叙个旧，“ 王主任抛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很官方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严肃对两人说道： “一周以后可以有限活动，但激烈的，绝对不行，至少等两月。” …… 王主任急匆匆离开了，周泽杵床边，半天憋出一句，“我还想上来抱抱你。” “算了，人来人往的”，程续拉住他的手，耐心哄着：“等今后有条件了，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现在这个条件我觉得也挺好的”，周泽黑密的睫毛扇扇，“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就是这么大的床。” 嗯？程续被他讲困惑了，“有吗？” “张文静给你表白那一次，我发烧了，你搂着我睡了一晚。” “有点印象了，好像是初三的暑假，你烧得跟条火棍似的”。 他拽拽周泽的手示意他坐下，“你以前动不动发烧，还真是娇气得很。” “那一次就是急的，看你和张文静那么般配，回来又听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泽坐下来，不错眼地看着程续，“我现在都还能记得那时的感受，简直是万念俱灰。” 程续瞪大眼，“你那时才十五岁啊！” “已经开始有很多荒唐的念头了，你想知道吗？”周泽意有所指地笑笑。 程续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就着他的话问：“后来…实现了吗？” 周泽嘴唇紧抿，眸色微沉，显得有点凶，“我想干的，都被你干了。” “…委屈吗？”程续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温柔。 “怎么会？”周泽垂下眼，拇指压在程续的手背一点一点的捋着：“和你一起，怎么都行，真的。” “你那时没有喜欢的人吧，你骗张文静的是吗？”周泽语气一转，开始翻旧账。 “没有，我整个中学阶段压力都很大，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什么情情爱爱的事。”程续认认真真地回答一道迟来15年的题。 “只喜欢过我，是吗？”周泽拽着程续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落在对方脸上的眼神竟是带着点怯意。 三十岁了，他依然克服不了对这个人盲目的占有欲，执着地想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能佐证深情的话，又害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毕竟，两人经历过长时间的分别，而且程续也从没对他解释过当初为什么会出国，又为什么会在这之前一直拒绝他。 “只喜欢过你，要发个誓吗？” 程续脑子里情情爱爱的词汇极其有限，目前已全部使用完毕，只剩下发个天打雷劈的誓言了。 没等程续喘口气，新的清算又开始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吃樱桃？” “…医院每年都给单身汉举办联谊活动，我刚来就被强行要求填了一份个人喜好表，也不知道为啥，就经常有樱桃吃了。” 他抽回手，撑臂坐起来一些，偏头看了看周泽带来的两大袋东西强行转移话题道：“饿了，你给我带了啥？” 心说，得亏只谈过一次恋爱，多了，可能得折寿。 周泽看他一眼，从这带着点幽怨的眼神能看出，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但万幸没有想要继续纠缠的意思。 从保温饭盒里小心翼翼盛出一碗汤递给程续，周泽看了一眼时间，程续捕捉到了，一边喝汤一边没抬头地对他说： “你先去忙吧，吃完我得睡会儿，回头有空再过来。” 确实是有事需要紧急处理，周泽点点头，应道，“好，等你吃完我就走，想吃什么发微信给我，我让阿姨做。” …… 从医院出来是正午时间，周泽抬头望一眼天际，彤云压城，一场暴雨已箭在弦上。 他摸出手机拨给了林熠，不过三秒，对方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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