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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你洗完我还得洗，三天两头发烧的人，感冒了可别赖我这儿。” …… 周泽被他臊白一通，乖乖脱了鞋抱着衣服拐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落下，沿着他的脸颊、颈项、锁骨、蹚过他的胸腹… 氤氲的热气缭绕起来，他的情绪彻底松弛了。 湿身的某人被他一瞥之下框进眼里，不知不觉落到了心里，现在竟有要作妖的趋势。 周泽摆摆头，暗骂一句“没出息”。 两轮深呼吸，欲望散了，其它东西浮了上来，那抚在自己脊背的手心，护着自己的一柄伞，和逼问之下不得已的一句：我就想来看看你… 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一直对自己的保护欲？还是… 周泽觉得今天的程续很不一样，情绪不一样，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不一样了… 忍不住想，又不敢细思，心却是咚咚的，跳得快极了。 不知不觉又有恨意涌上头，既恨他又恨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还非要一而再主动招惹； 明明知道对这人远没有心如止水，却偏生忍不住靠近。 洗个澡，洗得爱恨交织的，身体和思想比蠢般竞相萌动，他磨蹭好半天，才拾掇好自己迈出了浴室。 …… “先喝着”，程续从厨房端碗汤放餐桌，走进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迈进了浴室。 抱着碗汤细细打量这个家，咖啡机、马克杯、简约风的家具、陶瓷外壳的厨具，没一处有过去的痕迹。 就这么不留恋过去？ 周泽既怕看到牵动自己的回忆的过去，又憎这“冷漠无情”的现在，一颗心颠簸得就快倒个个儿。 程续出来了，松垮垮的T恤和长裤，赤脚趿着一双塑胶拖鞋，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一看就擦得很潦草。 周泽艰难移开眼，暗自叹气：这个家里，唯一没变的，大约就是这个人了。 …… “自己去衣柜翻件外套穿上，我先炒菜了。”程续不仅人没变，和他说话的口气也俨然回到了过去。 周泽坐着没挪窝，眼神明目张胆落在程续的背上。 十几年没什么变化的身材，宽阔平直的肩，棉质的T恤下肩胛骨的轮廓若隐若现，腰线的位置空荡荡的… 他猜里面的那杆腰应该变化也不大，长期有规律的运动让他的体脂很低，身材漂亮到一般的模特儿根本无法媲美。 程续离开后，周泽很长时间在一种绝望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曾自救般细细剖析对这个人的感情。 爱他什么？ 这张脸、这幅架子？随着时光荏苒，总是会变的。 才华？自己未必不能找到比他更聪明优秀的人。 性格？强势，甚至有些刻板，浪漫更加不沾边。 可揉在一起，就是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他可以把他淡忘了，却永远没法找人替代。 …… 远没看够，程续端着菜出来了。 三菜一汤，都是周泽过去爱吃的，他不挑食，喜欢的无非多挑几筷子，但程续都细细放在了心上。 “有酒吗？”周泽突然很想喝一杯。 程续在橱柜里拎出一支白酒，“搬家时柳叔送的，但你开车啊？”。 “就想喝，不行找个代驾吧。” 周泽望着他，并非有多想喝酒，就想看看这个人会不会迁就自己，毕竟，他都会主动找自己吃饭了，说不定会有别的惊喜。 “别喝了，误事儿，喝汤吧！” 有个屁惊喜。 …… 喝碗汤，夹几筷子菜，周泽抬眼看着程续问：“找我什么事儿？” “吃完再说。” 好奇心和心里隐隐的期待让周泽这顿饭吃得有点消化不良。 哪怕Mark都已经给他盖棺定论了，哪怕来之前已经下了决心放过这个人了，但只要对着程续，周泽的心永远都由不得自己。 餐桌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餐边柜，程续拉开抽屉拿出那封信递到周泽面前，“王主任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他闺女给你的回礼。” 粉色的信封，上面是女孩儿特有的隽秀字体：周泽亲启。 周泽不可置信看着他，“你让我过来吃饭就是为了给我说媒拉纤”。 不待程续辩解，他蹭一下起身两步迈到了门口。 “不是”，程续拽住了他正要拉门的手。 “不是，那到底是什么？”一股巨大的失望涌上头将周泽的眼睛激得血红，抬手捂住眼睛，他靠在门框上无助地摆摆头： “别招惹我，我真的做不到云淡风轻地对着你…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非要看我这么一次次出丑才满意吗？” 哽咽无法言语，周泽对现在的自己太失望了，患得患失，无法自抑，简直愚蠢无用到极致。 暴雨如泼，带着潮气的夜风吹起纱帘起起落落，在看不到月亮的月圆日，程续抱住了他。 紧紧地，带着接纳、热意和深情地抱住了他。 是他追逐已久，经历无数次失望、绝望却从未停止过渴望，哪怕在梦里都未能实现的拥抱啊。 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沐浴露味道、剃须水味道，属于程续的味道整个将周泽裹住，他对他说： “再给我点时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第45章 偶遇？ “等吗？”把人抵门框上，程续盯着周泽的眼睛追问。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鼻息交缠，明明滴酒未沾，周泽却觉出一种宿醉的眩晕。 有些答案是不需要用语言给的，周泽抱着眼前人毫不迟疑地亲了上去。 等吗？ 从十五岁到现在，他已经等了整整十二年，但不管让他再等多久，只要有这个人的承诺在，就已经把他从无味无趣毫无希望的余生中拯救了出来。” 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长跑，周泽喘息着望着眼前人，“和我接吻会恶心吗？” “不会，怎么会”，程续再一次压了上来。 看动作片会恶心到吐的人，到底要怎么样努力才能接受和一个男人亲密啊，周泽第一次得到了被爱的确凿证据。 但周泽觉得他还可以更努力一点，比如，今天就结束考察期，让自己做多一些符合男朋友身份的事情。 思想还没有信马由缰，但身体已经先行了。 周泽刚想预支点准男友的甜头，程续的电话响了。 分类设定了铃声，程续毫不迟疑地抛下了还在沉浸式体验法式深吻的周泽，走到餐桌旁接起了电话： “行，我十五分钟之内到。” 言简意赅挂完电话，他两分钟换了身便服出来。 “有个很重要的病人，院长让我去一趟医院”，程续一边换鞋一边对周泽交代：“你等雨小一点再自己回酒店，把门带上就行。” “我送你”，不容异议，周泽绕去阳台拿了伞，穿鞋和他一起出了门。 风丝毫没有缓劲，掀动沿路的榕叶儿哗哗作响，借着这场雨，这个秋，刚被勾起意，一瞬便浓烈了。 两人肩并肩挤在伞下，同一条路，来的时候周泽还心事重重，去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轻盈得能飞起来。 拿到车，五分钟开到了医院，驶入地库的刹那，一辆银色的轿车从地库出来与周泽的越野车擦身而过。 这个省不超过十量的车型，周泽下意识往对方的驾驶位看了过去，雨帘障目，他什么都没看清。 将车停在电梯间旁，程续解开安全带正欲推门离开，周泽看了一下时间拽住了他： “哥…还有五分钟” 程续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脖子，离开了。 …… 上到七楼特诊部，导诊台的护士看到他压低声音道：“程医生，病人在七号诊室等您。” 程续点点头，换上白袍大步往诊室去。 狭长的通道，不同于其它区域的白炽灯，橙黄色的吸顶灯让这个区域多了些暖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达官贵人和有钱人连头顶的光都是不一样的。 推开病房的门，程续脚步不自觉一顿，背对门坐着的人站起来，转身望向他，“程医生，中秋快乐啊！”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高领T恤，欣长的身材，懒洋洋的声音，一张和周泽挂相的脸。 不同于周泽眉眼的冷冽，林熠眉骨高眼窝深，自带一股退人千里的阴戾气。 程续打量了一下对方白苍苍的脸，既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偶遇表示吃惊也没有任何寒暄地迈入了主题，“去里面躺着”。 很配合地几步迈进隔间，林熠在八十厘米宽的床上躺下，再暖的光也没法把他的脸照出血色。 隔着一层薄棉，程续的手落在他的腹部，“疼吗？”他不轻不重地按压。 林熠摇摇头。 掌心往斜上方挪动半寸，稍一施力，林熠眉头一抽，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起来吧”，程续看看他的脸色，凑近扒拉开他的下眼睑，问道：“近期做过肝胆胰和胃镜检查吗？” 一个月之内做过，肝胆胰都没有问题，慢性胃炎很多年了。” “今晚的饮食？” 林熠撑臂坐起来，“两杯红酒500ml洋酒”。 “还有呢”，程续拉开格间的白色帘布，坐在自己的桌前。 林熠跟在他身后，坐在了他的对面，“还有止痛药…” 程续的目光从正在书写的医嘱挪到对方的脸上，“空腹喝的酒？” 豆大的冷汗从林熠额头冒出来，向来要面子的人脸都疼扭曲了，“再这么啰嗦我可能就得晕过去了。” 一个电话拨给护士站，程续交代道：“准备一个热水袋，一杯热水，屈他维林80mg肌肉注射。” “不打针，不用一次性水杯。”都已经疼得坐不住的人了，还挤出力气替自己尊贵的屁股和嗅觉维权。 程续撇他一眼，耐住性子修正道：“换片剂，拿支常温矿泉水进来。” …… 恪守医德伺候矜贵的林公子吃药热敷，待他缓过劲来，程续继续完善他的医嘱，病史、用药史、饮食习惯、休息习惯… 一一记录完毕后，程续抬眼看着他，“该怎么生活我就不啰嗦了，细致的检查做完如果没有大碍的话我建议你看看神经科。” 恢复了三层体力的人用一惯懒散的语气应到：“学会转弯抹角骂人了啊！” 情绪、睡眠对慢性胃炎的影响很大，看神经科甚至心理医生是正解，但程续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有家庭医生的人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话。 不待他下逐客令，林熠倒是很识趣地摸出电话不知是对司机还是保镖交待道：“五分钟，七号楼门口等我”。 他站起来，在白朦朦一片灯光中居高临下打量程续的脸。 程续不动神色地仰头和他对视。 能让院长亲自打电话的病人极少，这个为医院捐建了两栋教学楼的林家大少爷肯定是够得着的，但要在一堆履历光鲜的专家主任中挑出尚且年轻的自己，那一定是对方指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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