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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觉得自己已然看透了程续的心。 …… “跑啥呢？毛毛躁躁地。”程续使劲拧着眉，不知道是不是需要靠这个动作才能压住唇角。 “给你带的烧腊，出发前回的温，该凉了。”周泽一边喘大气儿一边把抱怀里的保温袋递给他。 程续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通，问：“所以，你无法自己带回家的行李就是这个？” 周泽欺身上前，伸出一只胳膊搂着程续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根压低声音说道： “骗你的，今天我生日，太想看见你了。” 他揽人的动作倒是流畅，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有点抖，他着实太想他了，不由自主就想要靠着这哥两好的动作换一点肌肤相亲。 他的出生从未被任何人期待，不曾想，这个日子倒是在二十岁这一天，有了点现实意义——用来骗来一点心上人对自己的容忍。 …… 两人身量相当，被他这一揽，眉眼唇鼻相距不过数寸。 程续偏头不冷不热看着他。 周泽的心跳得砰砰作响，被他这般冷眼一掠，心脏乍寒乍暖跟要炸开似得，很没出息地主动松手弹开了。 坐公车回程，高速两旁的昏灯被浓重的暮色裹挟着缓缓后掠，城市中心的霓虹在路的尽头明明灭灭，周泽微微缩着肩和腿，不敢碰到程续半点。 刚才那一记眼刀和这一路上不寻常的沉默，让他丝毫不敢放肆。 他的唐突也好，无畏也好，都得建立在自认为程续不反感的基础上，但凡对方表示出一丁点的不耐，他的心都会陷入深深的惶恐。 …… 两人在周泽家附近下车，再一路沉默至楼下，公寓门口的廊灯在大堂入口处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照着两张年轻英俊的脸。 一张是心事重重的，另一张也是。 “上去吧！”程续把肩上的行李取下递给周泽。 “你陪我上去，我有话对你说。”周泽不接，任性地坚持着。 程续过去的冷和严肃都像是面具，是对自己心软、纵容的掩护工具，而今天，他的脸和情绪都和这凛冬的夜一样，透着一股透心的寒意。 周泽想知道原因，无论如何也不想放他这样离开。 “在这儿说吧！”程续垂眸淡淡然应他。 他这种明显的防御姿态，像钝刀，像荆棘，也像开了刃的剑，全都扎在了周泽的心口。 他嘴角颤颤，接过自己的行李，几乎是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再慢一点，他觉得自己的泪就快喷涌而出。 ----
第35章 命运 这个冬天太长了，雪一场接一场，太阳也像摆设，暗淡得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周泽觉得看不到尽头，盼不到春天了。 他按部就班地上课，上班，除了愈加的沉默，寻常人倒也看不出他有啥变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生活仅靠程续的一句话吊着——如果因为我的拒绝，你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过着，那就永远也别靠近我。 他麻木而顽强地生活着，并不是为了再靠近程续，他只是不想活成被他看不起的样子。 他真的不打算再靠近这个人了。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血淋淋地将结好的痂再掀开，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已然承受不住。 …… 期不期盼，春天终究是来了，温度虽未明显上升，但雪融了，城市也有了绿意。 一大早的，周泽出门就看到了立他家楼下的Mark，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昨晚刚实习回来。 春寒料峭，Mark冻得缩手缩脚，周泽哭笑不得望向他：“八点？你他妈犯病了吧？” “病入膏肓等人治呢！”Mark打个哈欠，揽着周泽的肩嬉皮笑脸问：“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哥哥？” “离我远点，别传染我。”周泽甩开他的手，半开玩笑攘了他一把。 …… 两人晃晃悠悠走到周泽学校的食堂坐下。 不过十分钟，食堂里的男男女女都被Mark点评了一遍—— “九点钟位置有个女孩儿正望向我们，还有十一点钟，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呢…” 言下之意，所有人对他两都有那么点意思。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周泽被他叨烦了，主动找了话题。 Mark抽着眉头，认真严肃地思考了几秒，回他：“从小学开始应该有十几个，kiss过的七个！” 周泽偏头看他，像看一个异类，失恋这么多次居然还能活下来。 “失恋最痛苦的一次，想要干啥？”周泽想探究一下他的脑子是不是与众不同。 “喜欢了一个人很久，他却因为别的男人伤透了心”Mark一脸忧伤望向窗外，转回头来恨恨说道：“真想把那个让他心碎的男人爆揍一顿。” 沉默一阵儿，他问周泽：“你呢？” 周泽被他问得一呆，好半天才回道： “我一直在失恋，想做的，能做的，不过是没完没了地想着这个人而已。” …… 周泽早上有课，Mark陪他吃完早餐回到宿舍，抱着篮球在球场摔着。 球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他看到了程续。 Mark在球场上向来属于冲动型，肢体动作大，嘴还琐碎，但今天，场内场外的人都发现他尤为不对劲。 他就像和程续有仇，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无缘无故的冲撞，不停歇的挑衅，像个幼稚的中学生。 程续既不吭声也不动气，倒是一个队友冲Mark吼了一嗓子：“Mark，你他妈傻逼了吗？” 挺文明的学校，挺文明的学生，球场上却另当别论。 Mark一反常态，既没有哈哈一声道歉，也没叨叨回嘴，把球砸向程续，肃着一张脸阴沉沉剐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 …… 不过转瞬间，Mark折回来，两步欺到程续跟前，挥拳就朝他脸上招呼。 现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两人，围观的女生有人捂着嘴发出惊呼声。 程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撤一步，拽住Mark的手腕反手一拧，把他背朝自己扣在了身前。 不待有人上前劝说，程续朝他冷冷问一句：“冷静了吗？”，旋即松开了手。 未曾想Mark的火气非但不灭，倒被他这漠然的态度扇得见风怒涨。 他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吼一句：“你他妈懦夫！”，吼完，不管不顾地抬手又是一拳。 明显侧身就能躲开的一拳，程续却生生受了，他垂头抹一把嘴角，啥也没说，转身往宿舍的方向去了。 …… 开春后周泽搞了一次肺炎，不算严重，校医院开了一周的点滴，Mark最后一天才来探他。 他坐周泽身旁，眼风在周泽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嘴角卷起又松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泽不耐烦问：“是不是我得了绝症，医生只告诉了你？” Mark的手在膝盖上摩挲两把，好像靠这个无谓的动作坚定了决心，他掏出手机点开一则旧闻放周泽眼底—— 周氏祭祖，乡里乡亲排长龙领取红包，掌舵人罕见回应儿子私生子一事：出生皆由天定，孙子极其优秀，周家后继有人… 朱姓女星18岁便追随儿子，所有过错皆有儿子一手造成。 娱记解读—— 周家资产过百亿，却是旺财不旺丁，如此高调认孙，是否急于和关系紧密的张氏家族联姻？豪门后裔，说到底，最重要的工作不过传宗接代而已。 新闻有配图两张：除了周老爷子，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和一个长相娟秀的长发女孩站一起。 照片拍得不甚清晰，隐约可见男子眉眼清秀，表情极其冷淡，和周泽如出一辙。 …… 从未曾关注过娱乐新闻的周泽，粗粗扫一遍，抬眼看着Mark冷冷问，”怎么了？“ “今天在学校被一个程续班上的女生追着问是不是你。”Mark的眼神有点闪烁。 “是又怎么样？”周泽抿着嘴角，面沉如水。 Mark垂眸思忖良久，回他：“对方说一早就问过程续，没得到回应，你说，他会不会因此反应过激？“ “一早？一早是什么时候？”周泽瞪着眼追问。 他的心跳太快了，声音无法抑制地微颤。 他一直不明白为，为什么过个年回来程续对他的态度如此地冷。 真相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理解的这样？他昏沉沉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越来越清晰。 Mark讷讷回道：“说是刚开年，我感觉，他确实有那么点颓废，我前几天打球给了他一拳，他没躲，也没还手。 操！” …… 周泽愣了足足两分钟，拔掉针头就仓皇往外冲。 一路狂奔，初春的傍晚，天色过于阴沉了，他看不清周遭的人和物，甚至捋不清这一刻纷乱的情绪，只知道他一定要马上找到这个人。 ----
第36章 雏鸟 气喘吁吁站程续楼下，他没接手机，周泽打去他宿舍，有人接了起来：“程续啊，在#代课呢，应该还有一个小时下课。” 三公里的路程，周泽决定步行。 晚高峰的北京，霓虹、路灯、成串的车灯把暮色映得斑驳陆离，周泽抄着手，面色漠然地和无数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除了程续，他不关心任何人。 …… 偶遇几树腊梅，幽香徐徐沁人心肺，周泽很没有素质地摘一枝捏手里，这个春，第一树打动他的花，他要带给心上人。 他靠在隐蔽处，眼看着程续走出大楼往车站去，他拎着这支花，借夜色掩映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他上车，他也上车，他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花枝儿周全，隔着密密匝匝的人偷窥着自己的意中人。 浅色短夹克，深色长裤，从不喜欢花时间做选择的人，着装向来篇篇一律，但他并非没有审美，或者说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从去年在操场上被他拒绝，一整年的时间里，他拉过他的手，抱过他的腰，甚至把他压在门上强吻过，但每一次都那么慌乱，那么匆忙，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这个人。 他的头发长了，刘海盖住了眼睛，其它的顺着耳际渐次扫在脖子，唇角还有一点没褪尽的淤青，整个人显得有点不羁。 他的目光黏在程续的侧脸，像个痴汉也像个被美色摄魂的登徒子。 程续是个很难被看穿情绪的人，但周泽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一定不会理发，程父生病时，他曾经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剪过头发。 现在呢？这个长度，从开年到现在，他应该是没有迈入过发廊的。 人生第一次，他竟然因为程续的悲伤感到了幸福。 …… 公车走走停停，周泽随着上上下下的人慢慢向程续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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